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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调歌头》上下阕尾句的平仄为:“中仄中平仄,中仄仄平平。”将其替换为《菩萨蛮》的尾句,那么新的尾句平仄就是:“中仄仄平平,中平中仄平。”
众人一听,也是饶有兴致,甚至有人已经吩咐宫人取来笔墨,把新的平仄给写了下来,揣摩哼唱着。
白慕筱的心彻底凉了,心中波涛汹涌,惊疑不定。
调换平仄?
在南宫家上闺学的时候,她也学过韵书,对于平仄还是懂的,只是懂和用是两回事。最重要的是,调换了平仄了之后,那就不是她所知道的《水调歌头》了!
她该怎么办?
白慕筱的心中一片慌乱,她飞快地朝官语白看了一眼,这到底是偶尔,还是……
不,这不可能!
皇帝朝白慕筱看去,兴致颇高地问道:“白姑娘,可愿一试?”
白慕筱的脸色僵硬极了,嘴唇微动,说不出话来。
“白姑娘?”
皇帝脸上的笑意微收,看起来已是有些不快了。
白慕筱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绝不可能说一个“不”字,唯有……
白慕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民女……遵命。”
很快,就有宫人在一张书案上备好了笔墨纸砚,并给她磨好了墨,铺好白纸。
白慕筱在书案后坐了下来,腰杆挺得笔直。
时间在这个时刻变得尤为难熬……
白慕筱紧紧地握着笔,饱含了墨汁的笔,却始终没有在纸上落下。
白慕筱的大脑一片空白,手上的笔好像重若千钧。
见她久久没有动笔,四周的人又开始骚动了起来,毕竟往日里白慕筱的才思敏捷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一贯从容自信,文思泉涌,可是这一次她却像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久久无法动笔。
白慕筱的静默与僵硬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众人都是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连韩凌赋也目露担忧,心道:筱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体不适?还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南宫玥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深深地看着白慕筱。众人还在一头雾水,可是这一刻南宫玥却已是确信无疑。
前世,白慕筱作诗从来都是信手拈来,思考绝不超过一盏茶时间,仿佛她真的是文曲星下凡,天生为了作诗而生。
这还是南宫玥第一次看到白慕筱为作诗作词所困扰……
看来自己和官语白的猜测果然没错,白慕筱曾经的那些诗词都并非是她的作品!
否则,能做出如此旷世之作的人岂会因这平仄与原词牌不和而难倒!
只是,白慕筱又是如何得到那些风格各异的诗作,而且每一首都足以流芳百世……
原玉怡拉了拉南宫玥的袖子,用眼神问:玥儿,你这个表妹今日是怎么了?她不是每次情况越紧迫就越是有惊人之作吗?
南宫玥但笑不语。
时间还在一点点地过去,白慕筱浑身僵硬得如同木偶一般,她知道她必须写点什么,否则只会更惹人疑心。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咬牙拿起了一边的狼毫笔,沾了沾墨动笔了。
见她似乎思路已定,众人都是表情一松,心里觉得大概只是突然换了平仄,才让白慕筱一时转换不过弯来。
白慕筱一笔一划地写着,从未觉得书写竟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书法乃是书者的心境和心语。
她心中的烦躁在那一笔一划一撇一捺中表露了出来。
待她费劲全力,终于收笔之后,一旁服侍的宫人立刻殷勤地帮她吹干了墨迹,然后执起白纸诵读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同于前面的《静夜思》开篇极为平淡,这两句却是令在场所有的人眼前一亮,“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把青天当做友人,把酒相问,实在是豪放不凡,这开篇已经是传世佳句,实在不像是一个纤弱的小女子所做。
宫人继续念着:“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时,全场已经再次寂静无声,众人都沉浸其中,不少喜爱诗词的大臣已经陶醉地闭目,随着宫人的吟诵摇头晃脑起来。
直到宫人念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立刻有人露出了怪异之色,这两句还是佳句,只是好像有哪儿不对劲……
这念词的宫人如何懂平仄之道,根本不明白哪里不对,继续朗朗诵读起下阙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骚动又渐渐平息了,因为除却上阙尾句的平仄出了错,下阙又是绝妙无比。尤其是那三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令闻者都感同身受,仿佛想起与亲人友人的别离之痛,却又心生一丝希望,毕竟月有圆时,人也有相聚之时。
就在众人的声声感慨中,宫人终于念完了最后两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满堂哗然!
若这是一首《水调歌头》,绝对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佳作,从布局到设景到用词,优点数之不尽,全篇皆是佳句,随意挑出任何一句都让人觉得意味深长,情韵兼胜。
可问题是——
文不对题!
白慕筱所做的词还是按照《水调歌头》原来的平仄,无论是“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还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依循的都是原本《水调歌头》的平仄:“中仄中平仄,中仄仄平平。”而非新的平仄:“中仄仄平平,中平中仄平。”
如同做文章,哪怕文章再好,立意再高,词句再优美,一旦文不对题,便是下下等。
白慕筱这一首格式平仄错了,若是考试或者比赛,便会率先被划去资格。
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久久没有说话。本来中秋佳节中出这一首《明月几时有》乃是多好的一宗佳话,偏偏白慕筱却偏偏出了纰漏。
这白慕筱怎么会连平仄都会搞错?
陈大学士感慨地说道:“瑕不掩瑜。这一首《水调歌头》立意高远,构思新颖,意境清新如画。”
“不错。”另一个大臣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若是为了平仄改了词句,恐怕未必有如此精妙。”大臣不由心想:莫非白慕筱之前久久不肯动笔,是为此纠结?
“即便是佳作,可是这平仄错了就是大错特错!”又是一人出声道。这一人却是目露质疑地打量着白慕筱,这女子能写出如此一句句佳句,难道真的想不出别的诗句来应对新的平仄?
总觉得有些怪异啊!
众人各抒己见,讨论越来越激烈。
后方的几位百越使臣之中,圣女摆衣若有所思地垂眸,虽然她不知道白慕筱为何会出了如此纰漏,在她看来,修改平仄并非难事,即便诗句会不如现在,但这整首词句句出色,哪怕有几句稍弱些也瑕不掩瑜,也不至于产生争议……
若说白慕筱是大家倒也罢了,大家总有大家的心气。可她只是一区区民女,面对皇帝若真有如此傲气,也不至于曾经会沦落到只是一贱妾的地步。
退一步来说,就算白慕筱真舍不得这两句佳句,也完全可以按原有平仄和新平仄写出两种不同的版本。而她却没有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她做不到?
或者说白慕筱虽然擅长作诗,但实际上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不擅长平仄?
摆衣微微眯眼,这个想法就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韵书乃是基础中的基础,凡开蒙者必会学之。一个能够做出如此多杰作之人岂会连平仄都不擅长?
摆衣意味深长地抬眼看着白慕筱,看着她那在众人的目光下,局促不安的眼神。
这时,翰林院的李大人上前一步,出声提议道:“白姑娘,姑娘这首《明月几时有》确实是旷世之作,只是这‘文不对题’,总是让人觉得美中不足。不如这样,姑娘再将之修改一下?那岂不就是两全其美了?”
李大人这个提议立刻引得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主意确实是好,连韩凌赋也是觉得双目一亮,这可是筱儿挽回局面的大好机会啊!
只要细细斟酌,必然是能琢磨出合适的佳句。
以筱儿的才气一定没问题的!
谁也没想到的是白慕筱久久没有出声,待到众人等得又要骚动起来时,白慕筱才缓缓地说道:“李大人,恕民女不能。”她的气息略有些急躁,但面上还是神色镇定地说道,“这首词既然已成,便像一个婴儿般有了生命,我也不能去破坏它。”
她下巴微扬,银色的月光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清贵不凡。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翰林若有所思,看着白慕筱的目光中带上一丝敬意。这一首《明月几时有》实在是太过绝伦,让闻者都为之折服。
还有几位官员也是有所触动,但大部分还是将信将疑,觉得白慕筱这番说辞略有些牵强附会。
官语白淡然自若地看着这一幕,与他而言,他不过是想弄清楚那些诗词究竟来源于谁,现在目的已达成,后续如何他丝毫不在意。毕竟白慕筱不过是个与他而言无关紧要之人。
皇帝目光微沉,表情深沉难解。好一会儿,他突然对官语白说道:“安逸侯,这题是你出的,你觉得如这首词如何?”
“皇上。”官语白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此词乃是足以流芳百世之作,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官语白没有说出口,言下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眼看着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充满质疑,白慕筱终于克掉不住内心的急躁,脱口而出道:“安逸侯此言何意?”
官语白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若再出一题,白姑娘可愿一试?”
他知道了!
他竟然真得知道!
白慕筱顿觉五雷轰顶,大脑瞬间一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