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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不敢再想下去。若是安知画就在这里,他是一刀砍了她的心都有了。
镇南王定了定神,转头问桔梗:“世子妃还好吗?”
桔梗忙回道:“回王爷,世子妃下令清扫了正院,又让今日所有在正院里待过的下人全都去庄子里住上十日,等确定无碍再回王府,就连世子妃的贴身丫鬟也不例外。”
本来,那些下人一听要去庄子上住十日,就提心吊胆,一来怕天花,二来也担心以后回不来,可是听说连世子妃身旁的大丫鬟百卉也要去庄子,自然都服气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镇南王在窗边的圈椅上坐下,感慨地颔首道:“世子妃不愧是书香世家出身。”做事滴水不漏。
有世子妃管着王府内院,自己委实是省了不少心!
镇南王拿起茶盅,喝了口茶水后,心里舒畅了些许。
难怪俗话说:妻贤夫祸少。有了世子妃,王府才避过了这一劫。
这么说来,世子妃还真是自己的福星。
这一次,若非那逆子在调查世子妃遇惊马的事时,查到了安家头上,因此发现安家通敌,恐怕自己已经被骗着和安知画成了亲。
这安家真真是可恨至极,他们一定是知道他们的罪状一旦被发现就在劫难逃,所以才想拖自己下水才好保命,其心可诛啊!
镇南王脑补着前因后果,几乎是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外头出传来小厮的一声惊呼:“大姑奶奶,王爷在里面,请……”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乔大夫人已经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外书房里。
“弟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婚事,你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还有,你派人去我府中盘查是什么意思?”
乔大夫人一进门,就破口质问镇南王,越说越气。
今日,乔大夫人在南宫玥那里吃了瘪,在几个女宾跟前脸面尽失,就想着要给南宫玥点颜色瞧瞧,于是故意提前离开王府,没留下观正礼,心里是想着等镇南王发现后,她就可以伺机告南宫玥一状,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镇南王没派人来询问,倒是来了一群无礼的南疆军士兵,好像是审犯人似的盘问个没完没了……
直到那些南疆军的人上门,乔大夫人这才得知侄子萧奕在镇南王拜堂时大闹了一番,镇南王还被萧奕说服取消了婚礼,更把安知画赶回了安家,甚至就连安家都被萧奕的人看管起来。
她不过是提前走开了这么一会儿,镇南王府竟像是要翻天了!
乔大夫人气坏了,也不管天已经黑了,就气冲冲地又跑来王府,打算找镇南王兴师问罪。这可是她保的媒,以后她颜面何在?!
镇南王锐利的目光直射向乔大夫人,狐疑地微微眯眼。
乔大夫人若是不出现还好,镇南王也没想到她,如今她的到来却是一下子提醒了镇南王,自己与安府的这桩亲事还是乔大夫人居中牵线。
想着,镇南王的面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之前的梅姨娘是长姐送入王府的,现在的安知画是长姐牵线,怎么都和长姐扯上了关系?
当初乔大夫人提起续弦一事时,镇南王就曾怀疑是不是安家许了她什么好处,后来因为他对这门亲事还算满意,也就没再追究……
如今想来,镇南王不得不怀疑他这个长姐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只是单纯地被蒙骗,亦或是……
镇南王审视着乔大夫人,不客气地冷声质问道:“大姐,你告诉本王,你到底是不是收了安家的好处?”
正在气头上的乔大夫人闻言怔了怔,没想到镇南王忽然问起这个,心里有些心虚,却是怎么也不能承认的,硬着头皮道:“什么好处?!弟弟,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怎么会收安家的好处!”
镇南王没有因此动容,一眨不眨地盯着乔大夫人,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个长姐贪利,所以才会这么问。
乔大夫人被看得恼羞成怒,急躁地又道:“谁说的?是不是安家的人?弟弟,他们是胡说八道,试图破坏你我姐弟情谊!”她一边说,一边心里想着:难道是安府因为婚事不成,就怀恨在心,把自己也拖下水?
看乔大夫人被踩住了痛脚的样子,镇南王哪里还猜不出来,失望地看着她。安家什么都还没说,她就先做贼心虚得狗急乱跳墙了。
还是他这个做弟弟的太惯着她了,以致她到今日嚣张跋扈,不分轻重!
一次次地闯祸,一次次地犯错,还差点祸及王府,连累自己!
718招认
镇南王越想越是震怒,眸中雷鸣电闪,狠声道:“假的真不了,事情到底如何,大姐你心里清楚!大姐,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没事就好好呆在乔府,别到处乱走!”
乔大夫人傻眼了,完全没想到镇南王竟然敢如此对待自己,指着他怒道:“萧慎你敢!”
萧慎是镇南王的名讳,自从老镇南王过世后,镇南王就是南疆最尊贵的人,再也没人这么指名道姓地唤过他。
乔大夫人不管不顾地斥道:“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当年父王出征在外,我辛辛苦苦地养你长大,长姐如母,你竟然这样待我!”她又滔滔不绝地老生常谈起来,试图引起镇南王的愧疚。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知道醒悟!镇南王看着指着自己鼻子数落个不停的乔大夫人,失望到了极点。
“够了!”镇南王不客气地打断了乔大夫人,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既然大姐你觉得本王罚得太轻,那从现在起就撤除乔家一切军职,乔家上下闭府自省,配合南疆军调查!”
乔大夫人目瞪口呆,嘴巴张张合合,怎么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只是过来问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把他们乔家也给折进去了呢?
这下,乔大夫人是真急了,“弟弟……”
可是已经迟了!
镇南王根本就不想听她说话,直接拔高嗓门道:“来人,送客!”
镇南王一发话,根本就没有乔大夫人再质疑的余地,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出马,三两下就半推半就地把乔大夫人给送走了……
乔大夫人走了,书房里也终于又清净了,可是镇南王依旧余怒未消,脸色气得发白,额头更是青筋乱跳。
“王爷,”桔梗款款地走了过来,低眉顺目地上了茶,轻柔细语地道,“喝杯定惊茶消消气。大姑奶奶总会明白王爷您的一片苦心。”
镇南王端起了茶盅,夹杂着药香的茶香幽幽钻入鼻尖,让他烦躁的心绪稍稍平和了些许。他连着啜了两口热茶,觉得浑身轻快了不少,不由赞道:“这茶不错。”
桔梗便浅笑道:“王爷,这是世子妃派人送来的。”
镇南王应了一声,又呷了一口药茶,感慨地心道:世子妃委实是个好的,孝顺又懂事。
茶香幽幽,夜风阵阵,外书房里越发幽静了。
夜色渐重。
萧奕和南宫玥此时正在听雨阁里陪着方老太爷说话,后院的八角亭里,点了几盏宫灯,昏黄一片,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以及萧奕略显艰涩的声音。
萧奕在说母亲的死因,安家既然已经落网,他也不打算再瞒着方老太爷。
无论真相如何丑陋,事关母亲,终究还是要让他老人家知道才行。
当萧奕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八角亭中陷入了沉寂,萧奕掩不住担忧地看着方老太爷,他不惧真相,只怕方老太爷承受不住。
“外祖父……”南宫玥轻声唤道,手指动了动,想去给方老太爷探脉,却听他终于出声了。
“他们怎么敢?”轮椅上的方老太爷气得双拳紧握,嘴唇发白。
女儿的早逝背后竟然与安家有关!
方老太爷和妻子安氏感情极好,即便妻子过世后,也记着安家是女儿的舅家,两家往来频繁,直到女儿也过世了,两家才渐渐疏远……却不想女儿的嫡亲舅父竟然如此狠心,一点不念血肉亲情!
方老太爷老泪纵横,哽咽着道:“是我的错啊,是我识人不清。”若非他相信安家,让那卢嬷嬷做了女儿的乳娘,一切怎至于如此!
“外祖父!”萧奕亲自给方老太爷倒了一杯桂花茶,交到他手中,“就算是遭了贼,也不能怪自己太能干太会赚银子,您说是不是?”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方老太爷又如何不懂,只是因为事关独女之死,关心则乱。
“是啊,外祖父。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让亲者痛仇者快!”南宫玥接口安慰道,“外祖父,我们家小囡囡还等着您教她下棋呢。”
方老太爷不由朝南宫玥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看去,精神稍稍振作了些许,对自己说,是啊,阿奕和阿玥说的是,可恨的是安家!他不能为了那等小人气坏了自己,他还等着要抱曾外孙呢。
方老太爷又想到昨日林净尘检查那件小衣裳的那一幕,当时他也是在场的,心中更恨:这安家委实死有余辜。当年害了自己的女儿,如今还要再来害他的曾外孙!
“阿奕,”方老太爷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见方老太爷缓了过来,萧奕也暗暗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怎么做?
萧奕的桃花眼中杀机密布,勾出一个冰冷的笑。
那自然是……
“簌簌簌……”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将他们的声音吹散在空气中……
等萧奕和南宫玥从听雨阁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这一日,这一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回碧霄堂的路上。
九月十一,银月已经近似浑圆,如一轮银盘高悬于夜空之中。
月光轻柔地洒在萧奕轮廓分明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