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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痴情女遭遇负心汉的凄美故事。
可是跟贺望书宴会上失态有何关系?
卢薇儿不解。
贺望书叹了口气:“那个奥古斯丁……他的眼睛,和我母亲的眼睛很像;鼻梁、嘴巴甚至脸型,又像极我三叔。他手上戴着那个碧玺扳指,隐约有个‘龙’字的甲骨文饰纹。我外公家姓龙,凡是家中贵重器皿,都会请能工巧匠刻上‘龙’字的甲骨文型。奥古斯丁手上的碧玺扳指,是汉代的卯刚,最古老的玉器,万金难求……我外公最爱收集玉器,这样的宝物,只怕是从龙家流出去的……”
眼睛像贺望书的母亲,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流淌龙家血脉;容貌又七分像贺望书的三叔……
难怪他要失态了。
卢薇儿这时才隐约想起,啊了一声:“怪不得我觉得你和奥古斯丁也有三分相像……”
贺望书又是叹气:“倘若他不是四姨母和三叔的儿子,便是最好;倘若他是,我们有三分相像就不足为奇了……只怕他回来是为了报仇……”
被人抛弃在异国他乡、卷走全部财产的仇恨,任何女人都是难以咽下吧?将自己不能完成的仇恨,转移给自己的儿子,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成人,成为自己报复的利器,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
“你告诉家里没有?”卢薇儿问完,便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他昨日匆忙离席,大约就是给天津拍电报吧?
卢薇儿对奥古斯丁不太了解,几次接触,发觉他对华夏很是抵触。明明是东方面孔,他却不愿意别人说他是炎黄子孙;明明说了一口流利的京都腔,他却很是不高兴别人点破,更加不愿意说自己中文从何学来。
他的瞳孔,总有难以言喻的幽深与沉寂。那荒古般的眸子里,总似藏了巨大的秘密。
如今听贺望书一说,卢薇儿越发断定,奥古斯丁可能真是贺家遗落在外的孩子。
贺望书颔首:“我昨日回去,便找人查了奥古斯丁的底细。他的父亲,是位英国贵族,母亲却是华人。在英国,华人一直被视为低等人,高贵的英伦血统,怎么可能娶华人女子为妻子?我不得其解,今早只得把得到的消息,发电报告诉了父亲……”
卢薇儿见他面沉如水,知道他心中既震撼又凄凉,便握住他的手,沉默不语。
她软绵的掌心温润,透过他手背肌肤,令他心底骤然一暖,心不自觉跳跃,脸颊微红。
居然比任何言语都令他开怀。
半晌,才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宽大掌心。
分别的时候,贺望书交代卢薇儿:“这件事,你且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原本是家族丑闻,他肯说给她听,只因情愫暗许,不当她是外人。卢薇儿自然明白,心中甜腻不已,笑盈盈道:“我又不傻”
回到官邸,吴夏采妩亦在,跟画楼低声说着什么,见她进来就止住了话,卢薇儿上前,含笑道:“采妩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宴会,卢薇儿四处待客,反而没有机会跟吴夏采妩说上几句话。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卢薇儿对吴夏采妩印象极好,她很是欣赏采妩豪爽开朗的性格。
“来了一会儿……”吴夏采妩忙笑。
见她们似乎有话说,卢薇儿说了几句闲话,便上楼去。
画楼便仔细打量吴夏采妩的神色:“你倒是真的没心没肺,此时此刻依旧能笑得这般灿烂……。”
采妩脸上的笑,没有半分伪装,莹然眸子亦是明亮,有着不染尘埃的空灵。她抿唇笑:“我有何笑不出来?他不娶这个做姨太太,便要娶那个,难不成我又哭又闹?如今我避着不见人,任他们猜测我的意思……”
“要不然,我打电话去吴家花园,留你在这里住几日?”画楼亦笑。旁人兴许不能理解吴夏采妩,画楼却是明白的很。她们这样的女人,自然上进又努力,从来不指望男人。
两情相悦自然最好,得不到亦不自怨自艾。
他过他的妻妾成群,她过她的怡然自得。相安无事便好,在他面前博得贤良名声,在公婆面前讨个贤惠懂事,又扮扮柔弱,有心人可怜几分,日子反而更加惬意。
“可不成”吴夏采妩笑道,“新姨太太刚刚进门,我就躲在白府不回去,虽然情有可原,婆婆总会觉得我小家子气你别看我婆婆骂他骂得凶狠,心中还是偏爱儿子些。”
“她也住在你们家花园?”画楼有些愕然。
吴夏采妩摇头笑了笑:“怎么可能啊?我公公为此差点枪毙了他,哪里受得了那个姨太太住在花园?他另外买了小公馆。昨日我来参加你这边的宴会,我三嫂幸灾乐祸问,‘采妩,你可是去新姨太太的小公馆瞧瞧?’哪里知道正好我婆婆出来,听在耳里,大骂她一顿。我婆婆最是喜欢她,从来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这次真是气着了。然后还又安慰我几句……从前我都不敢想,婆婆有一天会压着三嫂抬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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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节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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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节愤怒
第一百十二节愤怒
她说的轻松,画楼听着却唏嘘。
吴夏采妩,还真是长了一颗金刚钻般的心,坚毅,美丽,高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画楼一时间反而不知应该说什么。
“……她有些本事。我家那位,虽然荒唐得厉害,对女人还是挑剔的,他的姨太太个个都是三月鲜花一样水嫩美人,像她那种声名狼藉的,居然能攀上他,倒也不易。”吴夏采妩言辞间,有感叹亦有淡淡赞许。
“我也觉得她一生算是完了……”画楼轻笑,“不成想,还有这般造化。”
“谁有造化?”白云展不知何时在她们身后。手里端着茶杯,身量高挑,眉眼风流,一身得体西装衬得气质出众。
他跟吴夏采妩打了招呼,便坐下来同她们说话。
画楼幽静的眸子有光晕浮动,目光试探望向白云展,斟酌言辞:“说陆冉呢。吴四少新娶了个姨太太,居然是陆冉……四少奶奶跟我说,陆冉有些造化。”
白云展手中茶杯一顿,险些将浅绿清香的茶汤泼出,瞠目望着画楼,又瞧向吴夏采妩。
采妩颔首:“前几日的事情。为这个,我们家老爷子又气得病了一场……”
得罪了白督军,陆冉就算再绝色聪慧,男人亦不敢公开收房。她倒是机灵,寻上了吴时赋。
在东南一带,吴将军的海军舰队,是白云归陆军的掣肘之力,吴家不怕白云归;在俞州,只有吴时赋那种跋扈的公子哥,才敢公开与白云归叫板,加上夺妾风波,他对白云归恨之入骨。
陆冉这等姿容的佳丽,也只有吴时赋敢消受。
吴将军却不想同白云归交恶,反对儿子纳娶陆冉,父子二人大吵一架,吴将军愣是气得病倒了。
白云展有些恍惚:“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没过几日,这件事就在俞州传开了,一时间众人哗然。
吴家又成为话题中心。
吴夏采妩跟画楼说:“这几日我就不出门了,免得婆婆觉得我不够稳重,成天瞎欢喜。丈夫出了这等丑事,我还是避避嫌,装装样子……”
口吻有些幸灾乐祸。
画楼啼笑皆非。
她便又感叹:“从前觉得新时代可恶,那些新派女人没皮没脸的,跟旁人的丈夫约会看电影,甚至逼得老式正妻离婚。如今倒是觉得,新时代不错,新派女人能走出来,咱们这些老古董,使把劲也能走出去。要是前朝,丈夫不喜,家中姨太太成群,我又没有子嗣,简直活不成。如今,很多人家媳妇闹离婚,家宅不宁。丈夫荒唐,我就忍让,婆婆还觉得我是个顶贤惠的……哎画楼,我最近在学油画,回头我给你画一幅……”
画楼听着她的意思,心头突然一跳。
学钢琴、学英文,又学油画……
她若是有点积蓄,大约可以出国去念书的。
难不成吴夏采妩一直在打这个主意?
她娘家是山东大户,陪嫁应该丰盛;如今没有分家,她的陪嫁自然是一分不动捏在她手里。
从前她说,学习钢琴、英文是为了让丈夫不小瞧,不想输给新式女子;可她说起自己的丈夫,语气比陌生人还要冷淡三分。丈夫被人看笑话,她亦跟在一旁凑热闹。
她学这些,绝对不是为了讨好吴时赋。
那么,她一定在打出国的主意。
画楼不动声色,心中却对采妩话中暗含之意留心。
晚上白云归回来,画楼便跟他说了吴时赋娶陆冉做姨太太的事情,笑了又笑:“大约是跟督军赌气……吴将军和吴夫人气得不轻。听说吴四少这几日都不回家,天天流连在陆冉的小公馆。”
白云归听了,不置一词,心不在焉地躺下。
估计对八卦不感兴趣。
画楼潺潺然,也和衣躺下。
这几天她的月信准时而至,心情不错;白云归却有些失望。
他最近情绪特别不好,总是有参谋来官邸商量事情。肯定不是为了画楼没有怀孕而生气,大约是政治上又有异动。
他不说,画楼不问。
次日五点多,突然有电话打来,白云归穿着睡衣下楼接了电话,便匆忙出去。
而后一连好几天,书房里总有白云归的吼声,偶尔还会有摔东西的声音,整个官邸人心惶惶。
画楼却过得很淡定。
她帮慕容半岑请了家教,是个很清纯漂亮的女学生,十六、七岁,叫罗疏烟,一口英式英语很地道。
罗疏烟总是穿着白色衬衫黑色套裙,标准的学生装,显得很年幼内敛。从来都是红色绸带绑乌黑的辫子,不着脂粉,面如冰雪白皙,眼睛似葡萄般澄澈透亮,很有灵气。
慕容半岑很满意,没过几天就罗姐姐罗姐姐这样叫着。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英文。画楼觉得罗疏烟看上去腼腆,年纪也不大,可是教书很有一手。总是用对话练习英文,比照本宣科要好得多。
白云展瞧着罗疏烟举止温雅,素淡如荷,跟画楼清纯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总是爱用炙热又肆无忌惮的目光追随她,弄得好几次罗疏烟红了脸,手足无措。
“你不要打她的主意”画楼严词告诫他。
白云展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