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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出门啊?”画楼微讶,“就没有交好的人家?”
李方景打量她的神色,不明她到底为何问这个。只见她似乎问得漫不经心,并不是十分慎重,也就随口道:“似乎跟督军走的很近吧……当年我托关系进俞州警备厅的时候,韩家三少爷也是警备厅的。那人心思深得很,办事也颇有手段,就是偏瘦,枪法极差,适合做个军师,不适合做军警。我就问他是怎么进来的,老一辈的同僚说,是白督军亲自将人送过来的……”
既是同乡,又是权贵人家,只怕韩府是白云归曾经上司的家属吧?
思及此,她也就放开了。
李方景却想起什么来,补充道:“……后来他就突然失踪了,杳无音信的。”
“怎么突然失踪了?”画楼心头一跳,她不由想起韩夫人那双带泪的眸子。
“他只说是辞了事,想另外谋个差事。警备厅的同僚里,有个姓陈的,是个地痞出身,跟韩三关系不错。他妹妹长得水灵,韩三见过几次,就勾搭上了……后来韩三辞了事,偷偷跟那姑娘说,三五年之内他可能不回俞州,留了一笔钱给那姑娘,让她好好照顾自己。那姑娘问他去哪里,他却不肯说半句。那姓陈的就在警备厅说,韩三肯定是犯事了……没过两个月,陈家姑娘怀了身子,姓陈的就找去韩家府邸,希望韩家太太抬了他妹妹做姨太太。韩府说他们家三少爷身子不适不见客,还说一直在俞州。那姑娘气不过,就白天在韩府门口哭泣,第二天,姓陈的和他妹妹也不见了。另外一个同僚说,晚上寻姓陈德尔喝酒,看到白督军的人亲自上门去抓人……”
说道这里,李方景声音微低,忍不住笑起来:“因为韩三是督军亲自送到警备厅的人,他出了事,大家第一个念头就是说督军的闲话……我们也是听听而已……”
可是白云灵说,韩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子,都像韩夫人,那么韩三公子应该是在家的啊
可是韩家为何突然就不让三子出门呢?
这事颇为蹊跷。
可是跟她有何关系?
真是好奇心太重了。
画楼微笑,捧着茶杯轻呷一口,又问李方景:“你如今不是东南六省官银总号的总经理吗?怎么还是终日无所事事啊?”
李方景耸耸肩,笑容倜傥:“愚笨的上司才事事自己动手……除了我以外,官银总号那些人,谁不是精明的?我不管,才是最有作为的…。。。”
“有成绩,你领头份功劳;可是出了事,也是你首当其冲”画楼轻巧笑道。
李方景知道她心中有数,也不羁笑了:“东南六省官银总号,发行东南六省货币,关乎东南经济稳定。督军自然知道这个很重要,除了我之外,另外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他断乎不会为了拿我的错处,故意制造事端,让东南经济动荡的。对旁人而言,这个位置责任重大;于我而言,却是个富贵闲差,是白督军对我的恩泽而已……”
一开始的忐忑,后来上任,他瞬间便明白过来,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若是真的着手去管理,只怕白云归也不安了。
他不管,对他对白云归都好。
白云归也很满意他的态度。
聪明的下属让上司很省心。
画楼听着,颔首微笑,又打趣他:“坐在白督军的客厅,喝着他的茶,居然说他的闲话。卿非君子也”
“君子坦荡,不背后议人是非。我当面说他闲话,正是君子之风”李方景狡辩道。
画楼忍不住笑起来。
周副官却领着韩夫人进来。
比起昨天,她今日神色更加阴晦,眼皮微肿,像是哭过了……
她客气跟画楼打了招呼,然后就跟着周副官去了白督军的书房。
“这妇人是谁啊?”李方景听到画楼称呼她为韩夫人,不免诧异,难道就是韩府的?
画楼照直说了,又道:“昨日也来了……”
“你叫她夫人?”李方景又问。
画楼颔首,“周副官和李副官他们是这样叫的……”
说起李副官,画楼惊诧他今日一整日不在身边,不免心中一顿。
韩夫人走的时候,鬓角都松开了,由周副官扶着。好似磕头了一般,若施淡粉脸颊沟壑纵横,泪意涟涟,显得更加老态。
画楼眸子微敛。
李方景略微打量这韩夫人几眼,似乎跟韩三模样很像,五十来岁的人,面目慈善和蔼。但是这般狼狈,毫无雍容,只剩苍老。
晚上吃饭时,画楼就感觉白云归情绪比昨日还要恶劣。
厨子上菜的时候,不甚碟子倾斜,汤汁落在桌布上。他便狠狠训斥那厨子。
吃了饭,亦不跟他们说话,直径上了楼。
白云灵等人都问画楼,大哥怎么了。画楼也不知晓,心中隐约明白跟韩夫人来访有关。
周副官却过来道:“夫人,督军让您上去一趟……”
画楼在众人担忧目光中,随着周副官上楼。
白云归斜倚在窗口抽烟。灯光将他修长高大身躯照得孤独落寞,眉宇间有浓浓的倦意。
“督军,您找我?”画楼柔声问道。
白云归回眸,便见她神色平静,眸色幽深,满腔的怒气似乎渐渐平息了些,微微叹了口气:“夫人,我身边有二十名近侍,你明日重新选个副官吧”
画楼脑袋一嗡,失声问:“那李副官呢?”
第八十五节告别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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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节告别曲
第八十五节告别曲
白云归瞧着她,一缕青丝低垂,似流瀑倾下;雪肤与青稠般云髻相映,别样动人;下颌纤柔,红唇柔润,震惊时微抿的唇瓣,令人遐思。
她清纯面容,仔细打量的话,居然有这般烈烈艳色。
白云归满心烦躁,终于渐渐轻减,将她拉入怀里,低喃道:“你怕什么啊……争鸿他说,他不想再做副官了,想去前线,用真实本事建功立业……”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
画楼轻轻呼出一口气……
却能感觉他呼吸间的炙热……
“督军,您因何不高兴?您不知道,刚刚您训斥厨子,一家人都不敢喘气……”画楼这回倒是镇定不少,眸色清亮瞧着他,“督军,您是一家之主,咱们全部仰仗您生计……倘若您一丝不快,众人都心有戚戚……”
果然,他浓眉一拧,松开了她,好不容易平复心绪又涌起不悦来……
因为什么?
他说不出口,有些往事当初逼不得已……当初以为逼不得已,其实多少有点自欺欺人。那时年轻,太狂妄,太自信,也太利欲熏心罢了……
他冷锐道:“你应该有分寸,并不是每句话都能问”
画楼眸色慵懒,无所畏惧笑道:“我多言了,多谢督军教诲若无旁事,我先休息去了……”
她的神态这个瞬间,冷而妩媚。
白云归微愣,她已施施然出了书房。走出书房,画楼才心头一松。她不喜欢他这般亲昵,晚上那是逼不得已……
不过李争鸿……
画楼忍不住叹气:自从来到俞州,对她最好的,便是李副官。可是他要走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他应该快二十五岁了,是到了男儿建功立业的年纪
做白云归的副官,将来亦能混个官职,却不是用热血拼出来的,有点血性的汉子都觉得尴尬吧?李争鸿虽然偶尔急躁,且撒谎时遮掩不住,也不失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有这般抱负,画楼应该高兴。
亦难掩心头不舍:毕竟他跟随自己这么久,在她与白云归之间,寻求最大的平衡忠诚。
次日李争鸿来辞行,垂眸不瞧她,一副心虚模样,倒叫画楼不忍。
可她依旧不动声色,等他开口。
“夫人,我对不起您……”李争鸿低声道。
至此一句,让画楼心口一酸,声音微沉,才显得冷寂几分:“李副官,一直以来,你待我极好。我以为,你不止当我是白夫人,更加当我是朋友”
李争鸿抬头,看着画楼,急切道:“朋友不敢当,但是我待夫人真心实意……”
“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可是你要离开了,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让我觉得心酸……”画楼喃喃道,“你若是告诉我,我亦不会阻挡你的前程……可见你并不曾信任我……”
“不是”李争鸿朗声道,眼眸里惊涛涌起,“我没有不信任夫人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夫人,我要去前线,总有一日会像督军一样,成就一番事业”
“丈夫当有鸿鹄之志”画楼莞尔,“我等着你衣锦还乡”
“是”李争鸿扣靴,给画楼行礼,“今日我还给夫人做最后一天副官……”
这句话莫名让画楼有些伤感。
来到这个时空,她有了太多的感情。在二十二世纪的时候,她自小就被教育,同伴只是另外的人,一旦他们跟自己的任务冲突,便要放弃……旁人若是放弃你,亦是因为任务至上,不可以心生怨怼。
无情无怨……
时过境迁,画楼一直保持心境平和,尽量无情无怨……
而心,往往不受理智的控制。
当李争鸿说要走的时候,心是淡淡疼痛的……这是对朋友的不舍……
它强悍保持独立,不依附于理智。
画楼告诉家中众人,李副官要走了,大家都微微愕然。
白云灵却突然脸色煞白,不自觉上前问他:“你……你要走了?为何要走啊?”
李争鸿被她的逼问吓一跳,连忙解释:“六小姐,我想去前方。督军已经同意将我编入陆军第二十军,任连长……”
“为何要走?难道做副官不好吗?前方打仗,定要流血的……你……你为何要走?”白云灵越说,嗓子哽咽越发厉害……
不管怎样努力,都控制不住泪水簌簌落下。
李争鸿吃惊,又不知所措瞧着慕容画楼。
画楼轻叹一口气。
在场众人,都能看出端倪来。特别是李方景,只觉得无奈。这丫头对他始终有所保留,原来是心里装了李争鸿这个耿直的傻小子。
情急时落泪,可触及大家的眼眸,又尴尬得恨不能寻个地洞钻了进去,圆圆大眼睛清澈明亮,白皙脸颊挂着晶莹泪珠,却羞得通红,跺脚跑了出去。
卢薇儿惊讶不已,直到白云灵冲了出去,才指李争鸿:“傻呀你,还不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