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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没有舍不得啊,这么不在意我……”欣欣低下头,很不开心。我笑着拍拍她的头:“没不在意你,只是不喜欢你小题大作,成熟一点,好吗?人生不光只有爱情,别把它当饭吃。对了,我找到工作了,一家中美合资的半导体公司,今天接到的消息。”
“真的?!知道你是最棒的。”欣欣开心地用她的小嘴吻了吻我的面颊,“为你骄傲!”欣欣简单的崇拜总是那么动人,有时竟会让我浑身一阵阵发热。
“走吧,我请你去外面吃饭,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哎呀,今天不行,耽误太长时间了,我得回学校。你不用送我,目标太大,我打车走。我现在就像犯人,那个破元军跟监工似的盯着我,我上课就送我来,然后在下面等,一下课就把我接走。今天我告诉他要小组讨论一个设计,需要一个钟头,然后我从教学楼另一个门溜出来的。现在还得悄悄溜回去。”欣欣边说边收拾起东西要走。
“欣欣,我可能要回老家一周的时间,上网不一定方便,你有急事给我电话。”
“你要走?”欣欣停了下来,转身不舍地看着我。
“很快,就一周,你父亲再快也不会一周之内就把你踢到‘大家拿’的。”
欣欣翘了翘嘴,再次扑到我怀里,强吻起我来,吻完,仰头笑看着我,“我会等到你回来的,如果爸爸要支走我,我就跟他斗争!反正不等到你回来,哪儿我也不去。对了,我的手机被父亲没收了,不过有急事我会想办法联系你。”
说罢,转头要出门。我一把拽住她,有些不放心:“傻丫头,我不在的时候,一定保重,跟父母也别太拧,至少他们不会害你,有什么事情一定等我回来。还是那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坚强,我喜欢女孩子坚强些。”
欣欣的眼波流转在我的脸上,看得出十分开心和感动,随后恶作剧般捏了把我的胸口:“哈,少来了,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寻死啊,做梦吧!”随后快乐地拉开门跑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揉了揉胸口,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是爱吗?跟欣欣之间的感情是我这辈子头一次经历的,我不知道那到底是“爱情”或者只不过算是一种“爱护”?更或者是一种男人的虚荣可以让我自私而被动地享受虚无的被崇拜感?单纯的女人总是会撩拨起男人本能的英雄情节。但是,欣欣真的需要我保护吗?她有那么个势力强大如黑帮老大的父亲,我还能有机会展现我的英雄气概吗?天空灰蒙蒙,我开始担心明天上路的时候是否会有暴风雪。
第二天是阴天,天空阴冷灰暗。一早起来,我就上路了。还算好,只零星飘了些雪花。这几年天气不知道是怎么了,这雪从来没下痛快过,即使下,也都是夹带着灰尘的黑雪,弄的到处都乌漆麻黑的。我一路未停开到了老妹那里,妹妹热情迎接了我,我惊讶地发现妹妹已经有了七个月身孕。老妹挽起袖子要给我做晚饭,我急忙把她按住,自己亲自下了厨房。不一会儿妹夫也回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一种久违了的亲情让我有些陶醉和放松。聊着聊着,妹妹谨慎地问我个人问题解决得如何。当时跟小雨离婚后,只电话简单地告诉了妹妹,原因也只是说性格不合,但我知道,妹妹应该明白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情感的事情落在哪个人身上,都不会简单。我想到了欣欣,却不好对这个小了我六岁的妹妹多说什么,只是笑笑告诉她,有合适的机会,你老哥自然不会放过。还有两个多月妹妹就要生了,一脸幸福母亲的神态。席间,我们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妹妹说如果妈能看到下一代再走,也许遗憾会少很多,说完便潸然泪下。我的眼眶也红红的,妈走的时候,连儿媳妇都没有看到,这遗憾似乎更大。如果她现在知道自己的儿子感情上这么一塌糊涂,她老人家的眼泪或许会更多。想想自己真的是不孝,总是让她有操不完的心,而我却无力为老妈做点儿什么。
吃过饭,妹妹去厨房收拾碗筷,妹夫亲热地走过去,关爱地笑着强行把妹妹推离了厨房,自己带上围裙去洗那一堆油腻腻的碗筷。这种简单的温馨是我一直所盼望的,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力得到。简单的东西生命力总是很旺盛,任何事物,越复杂便越脆弱,就好比新款的电子产品,功能越复杂的就越容易坏掉。而那么多复杂的功能,自己能用到的又有多少呢?平白增添了危险的隐患而已。简单够用就最好。我不知道妹妹和妹夫在简单的外表下是否有过复杂的情感,但至少他们现在达到了一种够用状态,这就是幸福的。
在妹妹那里住了两天,我提出回村子里去看看四婶儿和二叔他们,顺便去妈和爸的坟上走一走。妹妹告诉我前些日子接到电话说四婶儿身体不太好了,能不能撑过今年还不好说。她本想跟我一起去,我们都不太放心她大腹便便的身子,怕一路颠簸,生出意外,而村子里的住宿环境又不是很舒适,所以决定只我单独前往。临走前,我给妹妹留了些钱,妹妹死活不要,推了半天,我终于怒吼了:“你哥我现在就剩从这些钱身上找自己的价值了,你还不成全我!”看着我愤怒的双眼,妹妹含着眼泪默默收下了。从县城到村子里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装着那几台电脑来到了我儿时生活过的村庄。车子开到村口,被二叔家在村口看鱼塘的堂弟敬文一眼认了出来,他大呼小叫地奔跑在我车后卷起的黄土中。停下车,出来,他一把抱住我,寒暄几句,便热情地拉着我住到他的家里去。
在敬文弟那里住定,把电脑拉到了村小学。学校校长已经换了一个中年人,他十分高兴我给学校的援助,帮助我把电脑都架起来,我把一些单买的教学软件送给他,并教会了他如何使用。
所有这些搞定,我去看了病中的四婶儿。看到四婶儿,真真让我吓了一跳,她双眼凹陷,皮直接包着骨头,已远不是记忆中那个开朗、隔着五六所土房就能听到爽朗笑声的四婶儿了。那时候,四婶儿的精神永远那么好,脸色也永远像冬日里那一抹暖阳。而现在,她坐在一个肮脏而散发着异味儿的土炕上,身子歪歪斜斜靠在四妹身上,她穿衣吃饭都不能自理了,甚至连神志都已经不清楚。我轻轻叫着四婶儿,告诉他我是轩子。我希望四婶儿能认出我。四叔死得早,我小时候总是淘气去拔四婶儿家菜地里的白薯和萝卜,被母亲抽了鞋底子,也总是四婶儿抱着一堆白薯、萝卜来解围,说娃儿们都小,本来就没什么吃的,也可怜。弄得我那时候一被母亲追打,就会躲到四婶儿那里寻求庇护。而如今从前庇护我的四婶竟然也已风烛残年,像纸糊的一样,一碰就破。我不知道四婶能否认出我,她已经无法说话,在她眼神中我的确看到了类似北极黑夜里的一道极光。那闪亮而过的眼神让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四妹在往四婶儿嘴里灌着草药熬出的黑黑褐褐的液体,它们大半都顺着四婶儿的嘴角流到了炕上,染脏了床褥。“喂不进去了……喂不进去了……”四妹啜泣着。我冲到院子里,用手抹了把脸,湿湿的一手。陪我同来的敬文悄悄走到我的身边,递给我一根烟。
“大半年了,肝癌又扩散到胆,肚子里越来越硬,也越来越大……”敬文蹲在那里猛吸了一口烟。
“还有多久?”我声音颤抖而哽咽。
敬文摇摇头:“不知道,估计快了吧。”
我扭头看了看屋里,病痛的折磨一定是很残忍的,四婶儿坚强地支撑到现在,不知道她忍受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巨痛。我看看敬文:“我去我妈坟上走一下。”
敬文默默地点了点头。
冬日里,坟场几十米周围荒凉得连棵草都没有。当时本想多花钱给母亲选个城里的地方,妹妹说娘执意要葬回这块老地上来。很容易找到给父母立的那块石碑,我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那里。看着母亲石碑上嵌的含笑的面庞,我再一次泪流满面,胸中堵了太多的话想对妈说,却没想一张嘴就是:“爸,妈,儿子过得很好,只是很想你们……”我就那么直挺挺地跪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说,只是跪着流泪。我不想再让娘为我操心,我没有告诉她任何生活中的不愉快。那个时候,我想到了娘离去时安详而遗憾的脸,想到了四婶儿眼中那道闪亮的光,想到了我身边曾经的亲人。我突然前所未有地困惑和迷茫。人活了一辈子,忙了一辈子究竟意义何在?人奋斗了一辈子,总是希望能让身边的亲人、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能过得好,可是,我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赶上,这都是为了什么呢?很小,我就希望能出人头地,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这片土地,我为了这个梦想打拼着。而现在,绕了一圈,我突然发现,我真正爱的和爱我的人全都要在这片土地上,甚至渗透在这片土壤里。而这片土地也是真正能容我的一方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水土。
我这辈子奋斗挣扎,想摆脱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我决定多留两日陪陪四婶儿。我把随身携带的所有积蓄全部交给了四妹,四妹推说没几日了,用不了那么多,我还是固执地让她收下。想想自己很悲哀,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用钱来说话,但钱却挽不回人的生命,那么,这么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待了几日,竟然开始想欣欣了,那个小丫头不知道怎么样了。拿出手机呆呆地看了半天,从来到村子后,手机已经出了服务区。不知道她联系不上我,会不会心急。她为我着急而委屈的神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还是颇为动人。起床,披上衣服,来到猪圈旁的厕所放了趟水,那头老母猪被我的动静吵醒,不满地拱着槽。我一时童心大起,拿手机录下了猪拱槽的声音,打算回去传到欣欣的手机上,让她想安谁身上就安谁身上。借着月光,我反复地听着手机上她母鸡下蛋一样的笑声,不知不觉嘴角也牵出了一丝笑意。
回城的时间到了,已经比预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