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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最后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浑身是血的跪倒在地,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烈焰的劈啪声,火器的爆炸声,弓弩的破空声,铁蹄的践踏声,还有垂死士兵的尖叫声,以及当刀剑砍入身体时的那种刺耳声。
也许他现在要作的只是静静的躺着,再过一会儿,他就可以和他的孩子们团聚了。沉睡在那河床底的黄色淤泥里,任凭黄河中的鲤鱼噬咬着他的脸庞,或者吃掉他的指头。
这样,他就再不用在余下来的生命中,一曰复一曰的等待着覆灭之曰的到来,不用看着魏博镇一天一天衰败。
终究,他猛吸一口气,然后挣扎着坐起,向着越靠越近的船帆猛的叫喊起来。
声音嘶哑,干裂,可却异常的尖锐和响亮!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不想就这样默默无名的死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河岸边芦苇丛中,他的三个儿子死了,他要报仇。如果能活下来,那么活下来的每一天,他都将活在仇恨之中,哪怕以卵击石头,他也要撞李璟一个满身是血!
连续的喊叫耗尽了他的精神力气,当船帆越越近时,他却眼前黑暗,晕了过去。
他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他躺在一干燥的船舱的床上,他坐起身来,感觉自己的烧已经退了。他打量着船只,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精瘦的男子走了进来,“你是谁?”他问。
一方节帅,韩简想,一个曾经自封为王的节帅,也是一个自大而受到惩罚的蠢货。
他的喉咙干的要命,他忘记了该如何吐词,结果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奇怪,就算听到自己的耳中也十分陌生。
“我带过兵,我打过仗。我是…将军,是节帅!”
“啊,大帅?”那男子问道,“是哪个藩镇的节帅?”
这船很有可能是隶属于李璟的,韩简突然想到。
如果眼下说错了话,也许他的姓命就将终结。
嗯,不会的。他看到那个男子的帽子下露出的青色纹条。
他是魏博军的人,他是博州镇兵,是自己人。
“我是韩简!”他向着男子高声吼道:“昊天上帝保佑,我就是魏博镇节度使韩简,魏郡王韩简!”
“啊!”那个男子惊异无比,然后有些慌乱的回道,“我也是,我们也是,我们也都是魏博镇的!”
第806章 曲径通幽
广明元年二月,天际一颗耀眼的流星划过星空。
这是一颗不一样的流星,因为他划过紫微星,有善于天文星象者窃窃私语说这是亚兆,而且那颗流星先穿过了破军,经贪狼然后划过紫微星,因此,这可能还意味着有王者将会殒落,并且还可能是破军贪狼犯紫薇。
不过李克用在河东太谷的军营里修理着一辆马车时,听到那几个来送车来的沙陀士兵议论此事时,嘴角露出了一些嘲讽的笑容。经过上次的失败,他彻底的成了一个无信者,过去他很信仰狼神,长生天。可上天却并没有保佑他。他转头仰望着天空,一边告诉自己,他绝不会相信什么星象天文预兆。
我命由我不由天!
然后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老康、米荣几个却畏惧的说:“王,那是星象预兆,是上天的启示,是长生天给出的警告!”
“星象预示会有王者被大将所犯而殒落!”
他们语气虔诚,诚惶诚恐!虽然话说的并不是太明白,但李克用却已经听明白了他们的话外之间,这星象好像正是预兆着他的情况,他如今隐身藏在军营之中不敢露面,而他的两个曾经信任的义子,现在却都成为一镇节帅,爵封郡王。老康他们的话,又一次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丝惶恐。
他现在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李嗣昭和李嗣源二人。
他不敢露面,因为他还没有确认李嗣昭忠心可信,李克用还在等,小小翼翼的等待着确认安全的那一刻。
二月的河东冰河解冻,万物复苏。
处于河东中部的太原,更是四野草木发芽,显露出浓浓春意。
郑从谠已经在河东集结了河东联军数个藩镇兵马,河东、河中、大同、雁门、振武、天德、昭武、夏绥等共八镇十五万大军,为了能成功集结、领导这支河东联军南下**洛阳,河东联军元帅郑从谠费尽心力,甚至对李嗣昭和李嗣源都极力包容,不但没有乘机攻打这两个沙陀胡种蛮军,反而在此时收纳他们为河东联军一份子。
郑从谠誓师南下,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匆忙,河东联军走的很慢,八镇兵马在行军中慢慢熟悉配合,争取南渡黄河之后,立即给伪齐河南兵马一个重击。
雀鼠谷时,这里已经驻扎着上千的河东镇精兵。
这里离太原并不远,扼守着太原南下的重要通道,这里地形十分险要,甚至有只能通行鼠雀的说法。在隋末战争时,李渊起兵晋阳,然后出兵南下,欲抢先入关中。当时李渊兵至雀鼠谷附近的贾胡堡,遇连绵大雨,道路难行,后续粮草不继,面对着前方最险要的关卡拦截,北方有胡骑蠢蠢欲动,李渊当时犹豫不决,欲回师晋阳以保根本。
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闻讯夜跪于李渊帐外痛哭,最后成功说服李渊坚定军心,一举攻下贾胡堡,最终也一路打入了关中,建立了大唐。
此处位于河东镇和河中镇的中间,是太原南门户。
欲固太原,须北守天门关,东守井陉,西守孟门关,南守鼠雀谷。
李克用一路行进在联军的前方,李嗣昭这次率三万兵马南下,李嗣源也应檄发兵一万响应李璟、郑从谠。四万沙陀军被分做了两部份,李嗣源所部为联军左前锋,李嗣昭所部为右前锋。
另外两支沙陀军这次还共派发了五万青壮民夫为辅兵,为了取得郑从谠的支持,赢得些喘息之机,李嗣昭和李嗣源都对此次南下勤王很是用心。虽然这五万辅兵,有两万是李嗣昭从易州强掳而来,有三万是李嗣源强行将云朔境内的强壮蕃汉,特别是安庆、萨葛、契苾、吐谷浑、回鹘以及一些代北汉人豪强势力强征青壮入伍。名为全力支持郑从谠,实际上也有借此排除异已,扩大沙陀在云朔之地控制力的原因。
但二人的表现,还是让郑从谠很是满意。不过郑从谠也并未完全信任他们,为防万一,郑从谠去信寻问了李璟的意见后,安排李嗣昭、李嗣昭为联军左右先锋,将他们的兵马放在了联军前面。
而沙陀二支部队的五万辅军,最后却被郑从谠以联军各部粮草由联军行营统一统筹为由,把他们编入了行营直接统领,安排在了中军部队中。
李嗣昭和李嗣源的四万兵马的粮草供应,完全被郑从谠控制在手中,他们的辅兵后勤兵,也都归行营管理。郑从谠先让沙陀军做前锋,他亲自在后面看着,然后又扣住了他们的粮草和辎重部队,完全就是按照李璟所回复信中说的几点主意。
李克用一直隐藏于沙陀辅军大营,跟在李嗣昭和李嗣源的部队后面,处于郑从谠兵马的严密监视之下。一路上,李克用极力隐藏身份,又暗暗收集着各方情报。特别是一路经过太原诸多城池关隘时,更是暗中将各地的守军数量以及关卡位置等都牢牢记下。
河东历来是北方中极好的险要之地,是王霸根基之地。
而河东之地,又以太原为中心。只有占据了太原,才能真正的控制河东。就以隋末历史看,李渊就是以太原起事,最终占据天下。而同样是隋末豪强的刘武周,虽然一度控制了整个代北之地,但却最终无法夺取整个河东,更不用说夺取天下。在李渊和刘武周的争斗中,最重要的就是太原的归属。
李克用这些天暗暗的观察着河东镇,发现郑从谠确实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有他在,短短几年,这个先后两次出镇太原的名门郑氏宰相,确实把河东打理的井井有条,如同铁桶一样。
以他的能力和威望,有郑从谠在一曰,河东就会稳固一天。
这次处于底层地位,认真观察河东镇后,李克用心中有点一个十分直切的看法。
若是他想要东山再起,常规的方法是绝赢不了李璟的。李璟据有山东、辽东,现在又据有半个河北。他若要与李璟争,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李璟统一河北之前,拿下整个河东。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他得取代郑从谠控制河东太原,只有控制了这个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镇,他才有机会控制整个河东,才有机会再与李璟一争长短。
李克用领着老康和米荣两个亲卫在鼠雀谷附近查看,这条山谷险要无比,郑从谠虽然只在此驻守千余兵马。但凭地形之险,一千兵马完全可以依山凭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克用指着贾胡堡,“太原南面门户鼠雀谷,而鼠雀谷的关键就在于这个贾胡堡,有一千兵马在此,完全可以挡住数万兵马来袭,坚持到太原发兵来援。但若是有一支精兵能采用秦军的特种做战模式,也许并不需要出动大部份,只须一只精兵就能袭破拿下此关,然后引兵直杀入太原城下,打河东军一个措手不及。”
史俨摇了摇头,他本是黑石堡守将,后来归到程怀义麾下,又赶往云州向李嗣源报信。这次出兵后,他率领着一支精锐探马一直在打探着李克用的下落,结果还真让他寻找到了李克用。不过在李克用对他一番推心置腹后,他立即就把李嗣源这位新主子扔到了一边,带着他的那一队人换了衣装,混入了辅兵营中,暗中对李克用进行着保护。
“想要用一支精兵袭破贾胡堡这样的险要关隘,实在太难。除非是秦军,只有他们才拥有迅猛爆破的犀利火器,以及能从天而降的飞行部队。而且就算是秦军出动,可他们的很多特战手法都已经不再新鲜,因此,成功率也并不太高。如果换成其它的部队,想要偷袭夺关,希望更是渺茫。”
李克用点点头,他现在对这个前侍卫义儿,越发的看重。不管李嗣昭和李嗣源是否对他还忠心,他现在对二人都已经无法再全心信任。而史俨的表现,还有他的能力,让他对他青睐有加。
遭遇了这次大败之后,李克用冷静了许多,虽然史俨无情的反对了他,但他不但没生气,还十分满意。一味把战斗胜利的希望寄托于奇计,这非稳妥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