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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老人就是张承业的养父张泰,如今官拜右监门卫大门镇军之职,在宫中也是实权大太监了。而且看他和张承业的关系确实很好。
到了中晚唐之时,唐朝这群史上最牛的太监们,和大唐的士族一样,形成了一个个的宫中宦官世家。宦官们不能生子,但通过收养入宫的小太监们,最后达成了一种收养关系,然后连成了一个个的家族。
晚唐时,长安宫中最顶级的几个权宦世族,便是大太监仇士良的仇氏家族,梁守谦的梁氏家族,杨复恭的杨氏家族,还有西门思恭的西门家族。
这四个家族并称宫中四大权宦世族,数代以来,都一直担任着左右枢密院使、左右神策中尉这号称四贵的重要职位,从而把持朝政。
如田令孜这样如今权势熏天的大太监,其实早年入宫后,拜入的田宦官下做义儿时,老田宦官,只是一个小太监头。因此田令孜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内,最高也只爬到了小马坊使这样一个养马的官职。后来凭借着与皇帝的亲密关系,田令孜依靠联合了宫中的大太监西门思恭,才击败了神策中尉杨复恭,最后得以坐上了宦官第一人的位置。
而张泰,虽然如今担任着右监门卫的实职,但比起左右枢密院使和左右神策中尉,还有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这些职位,还是差了很远。
如今的宫中,田令孜是最大的太监,而西门思恭也权势极大,杨复恭虽然被联手打压,但也势力不小。原本只是中常侍的张泰,也借着李璟和养子张承业的光,一下子升到了右监门大将军的职位。
太监们在宫中权势滔天,但在宫外也是积极培养自己的势力。比如眼下朝中的首相卢携,其实就是田令孜的人。而与卢携一直不对付的宰相郑畋,却是西门思恭的人。郑畋的父亲郑亚做桂管观察使时,西门思恭是监军使。后来郑亚早亡,西门思恭费心将郑孜找到,抚养在府中,待之如子侄。并且在郑畋十八岁时,就帮助郑畋取得进士之位,开创了唐朝年少中进士的纪录。
张泰既不是宫中的权宦世家出身,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坚定的盟友和后台,算来算去,也只有眼下的镇东军使李璟算是他的强力盟友了。
不等李璟上前,扶起张承业后的张泰就已经主动的上前几步,一把拉起李璟的手笑道:“剑眉星目,朗朗英武之姿,这定然就是威震淄青,在淄水河畔一战大败叛军王敬武,如今又一举收复了辽南之地的李璟李季玉将军了。咱虽远在长安宫中,可也数次得闻勇三郎之威名啊。在宫里,连皇上也是数次大赞将军之神勇,几次感叹恨不能立即召将军入京呢。”
李璟微微一笑:“李璟见过大将军,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承业是我义儿,季玉乃是承业辅佐之上官,你我何须如此见外客气。”一边说,一边还拉着李璟的手不肯放开。李璟对于张泰如此热情,倒也没什么反感。张泰不仅是张承业的义父,好歹也是宫中的一名大太监。眼下他已经与田令孜翻了脸,宫中能有个后援也是不错的。
张承业在后面招呼着其它的几个太监还有一众神策军士,他也知道这些人虽然是小鬼,可却最不能得罪。因此招呼进府后,立即先给每人送上了十两银铤。一来就收了这么一笔厚礼,一众神策军士兵和那些太监们都十分满意的坐下喝茶休息了。
进入堂上,张泰放开李璟的手道:“咱此次乃是前来宣旨,那就先摆香案恭迎圣旨吧!”
李璟吩咐人摆上香案,又叫来沙门镇上诸将及文官等前来听旨。
等人都到齐跪下后,张泰从一个匣子中取出一道黄绫圣旨,背北朝南,大声宣读道:“镇东郡公、冠军大将军、金吾将军、镇东军使、登州刺史、安东都护李璟听旨!”
“臣李璟听旨!”
“大唐皇帝令钦此,李璟接旨!”
“李璟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璟上前双手接过圣旨。
仪式结束之后,张泰拉着李璟的手道:“这事,完全是田中尉向皇帝使谗。咱也向陛下进言,本想阻止,奈何咱家说话不如田中尉。”
李璟沉默无言,张泰带来的这道圣旨和李璟所预料中的一样,甚至还超出了他的预料。田令孜向皇帝进言,让镇东军兵分两路,一部自幽州过境,沿桑干河过飞孤陉进入河东大同防御使的蔚州讨伐李克用。为此,圣旨中,还特意给李璟加了一个东面行营都统的官职。不但如此,圣旨中,还让李璟抽调镇东军的水师舰队以及一部份马步兵马,前往浙东浙西平定王郢叛乱,又给李璟加了一个讨伐王郢的北面行营都统一职。
大同在登州西北,浙东在登州的东南,两地相距万里,朝廷调如果只是调他和镇东军去平一路叛军,倒也说的过去。现在居然要调李璟兵发两路,南征北伐同时出兵。更让他有些气极而笑的是,田令孜居然还给他加了一南一北的两个行营都统之职。他李璟又不是三头六臂,更不会分身术。如何同时指挥这两场战斗。
田令孜,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第367章 水陆并进 两线出兵
李璟腰挎玉具剑,深着紫红的圆领官袍,头戴着折脚幞头,大步踏入天狼堂内。辽南都里镇的王普、石城的石守诚、石人柱城的姜举,以及登州的韩安民、萧定邦等纷纷站起向李璟拱手行礼。他一一回礼,又对着张承业与张泰说了几句话。然后迈步登上首的铁座落坐。
在铁座下面,还有跟才跟在他后面一起进来的诸多镇东军大将。他们在左侧坐着,分别是前厢兵马使林威、左厢兵马使林武,右厢兵马使王重,以及后厢兵马使张承宗,中厢副兵马使玄成。另有大将刘守谦、李维、李树根、丘神功、崔呈秀、李居义、郭镇海、高荣、梅根、茱丽、李绪、张烈、吴迁、孟洋、李远等。此外还有文职李振、李良、郭承安、李纯、张宏、裴宥、杜仲武、崔致远等诸人。文僚武职,济济一堂。李璟势力中的主要人物,几乎尽数都召集前来。
一众人聚在一起,既有最开始就追随李璟的诸人,也有后来加入的几大家族的代表。此时,大家都彬彬有礼。“这道旨意,要我们如何接?”脾气暴烈的林武第一个开口,王重马上把话茬接过,“是啊,我觉得林二将军说的有道理。”
韩安民这时也道:“郡公,这朝廷明显是不顾我们的感受。我镇东军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出兵浙东和大同啊。”
李璟坐在那里,满意的对韩安民点了下头。他的态度不错,这说明在朝廷和李璟之间,他们暂时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世族其实也是趋利的。眼下韩家搭上李璟的这条船,目前不但许多韩家子弟进入了登州和辽南任职。而且李璟也将产出的许多商品交给了韩家,让他们带着销售更远方,其中也是赚了不小的一笔。
“韩家商队眼下情况如何?生意可还好?”李璟温和着笑容问。
“不太好。”韩安民皱了皱眉头,“月初连续的暴雨,海上也是风暴不断,海上的船队根本没法出航,而陆上,大雨将道路变的泥泞无比,车队也是难以行走。商队,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出过门了。”
萧定邦也是叹了口气,这次雨,让他们损失极大。
“郡公,职下以为,朝廷这道旨意,咱们可以不遵守。眼下阴雨不断,海上风暴不停,咱们的水师也难以前行。而要往大同,要么渡海往幽州过飞孤陉入蔚州,要么走青淄齐沿济水经中原河南入河东。不论哪条路,这幽州和淄齐现在都是战乱不断,道路不畅啊。”郭承安叹惜着道,说着还看着坐在李璟旁边的张泰。
李璟并没有直接回答郭承安的话,而是先抬头对李维道:“子俊将军,先说下打听到的两路叛军情报吧。”
李子俊点了点头:“沙陀朱邪父子这边,在西南方,沙陀军攻陷遮虏军,直取岢岚军。正受命前往振武的卢简方暴亡于岚州,职下收到消息,卢简方极有可能乃是死于朱邪赤心父子的暗杀之下;南面,沙陀军突破没什么防备的雁门关,绕过代州,焚掠唐林、敦县,进逼忻州。”
“现在河东节度使窦浣急征民伕,绕太原府所在地晋阳城挖掘护城壕,又在征召团结兵。谁知这些土团刚走到城北,便不再动弹,要求赏钱!窦浣命马步都虞侯邓虔空着两手前往抚慰,结果一千土团将邓虔活活剐死,然后抬着支离破碎的尸体前往节度使衙门示威,吓得窦浣刮干库府,又向城中商人强借钱五万贯,给土团士兵每人赏钱三百,布一匹才算了事。”
听到这里,堂中诸人都不由皱眉,这河东先叛了李国昌父子,剐了段文楚。现在竟然连太原的土团也闹饷杀官,剐了邓虔,真是一群骄兵蛮将。
“由于窦浣的表现过于软弱无能,朝廷将其革职,以曹翔接替。同时又调昭义、义成、忠武、河阳四镇抽调军队,外加我们镇东军,支援河东;”
“刚刚得到消息,李国昌父子没先等朝廷兵马赶到,又已经在东面袭击了幽州镇宁武军,遭卢龙军反击,沙陀军进展不大。现已经退兵,李国昌又正在密谋进攻西面的宥州。”
忠武军和义成军都是在黄河以南,洛阳以东。而河阳和昭义军则是在洛阳和黄河的北面,就在河东军的下面。朝廷调这四路军征讨李国昌父子倒是正常,可调远在登州的镇东军,就明显不正常了。
眼下情况,李国昌父子可谓是四面出击,南面已经都杀到了太原府的近前,东面还敢杀入幽州境内,西面又还在谋划着进攻西北的宥州。
林威冷笑道:“这沙陀人勇则勇矣,但勇而无谋。他们不全力攻打太原,却兵分诸路,四面出击,进犯各地,这是自寻死路。朝廷四路大军杀到,他们死路一条。”
“现在说他们败了还言之过早,朝廷几路兵马讨伐,我倒觉得一时难以功成。那李克用父子虽然分兵多路,但目前他们却还未遭遇过大败。”李璟摇了摇头。
“那咱们就不要管他们,任他们打个天翻地覆就是。”王普说道。
其它诸将也大多是这个意思,虽然皇帝下了圣旨过来。但天高皇帝远,李璟虽然一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