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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乔缓缓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冯远肃说道:“所以,是宋氏害死了我母亲,是她处处害我,而你,不过是为了保住你妻子的命,所以才故意刺激我爹爹,想要拿你自己的命来给我爹爹泄愤吗?!”
“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冯远肃想要辩驳,想要说萧云素是他杀的,可是面对着冯乔那双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睛,就好像心底深处都被刺穿了一样,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冯乔看了眼旁边紧抿着嘴唇,满眼煞气的冯蕲州,面露嘲讽道:“冯远肃,你几时也这么天真了?”
“你就这么肯定,你激怒了爹爹,让他杀了你,他就会放过宋氏母子,你就这么肯定,我和爹爹会被你瞒一辈子,还是以为宋氏会因为你的死就罢手,而不是带着你一双儿女变本加厉,自投罗网?!”
“宋氏没这么大的能耐,她能对我动手身后又怎么可能没人,而她身后的那人又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你信不信你今日死在我爹爹手里,明日你的妻子,你的儿女,就会被那人送去紧跟着去黄泉找你?”
“还是你以为,你让宋氏冒充那个处处给我留生路的人,我和爹爹就会饶了她?”
冯远肃颤抖着嘴唇,看着冯乔,这是他的打算,他想要让冯乔误解,想要让冯乔以为宋氏是那个给她留生路之人,想要让冯蕲州从而放过宋氏,可是冯乔的话让他猛然惊觉,有些事情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死死抓着手里的枯草,仰头看着冯乔,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狠厉,看到了她眉宇间的杀意。
“你那所谓的生路,殊不知是这世上最残酷的仁慈,你让老天决定我的生死,殊不知才是这世间最无情的冷酷。”
“如果宋氏真的告诉我,她是那个处处给我留生路的人,是她将我扔去了临安的难民堆里,我一定会一寸一寸斩断她的筋骨,打断她的脊梁,毁了她的所有,让她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上一世的痛苦,那夜夜哭号,那犹如死蛆躲在暗处不见天日的生活,那被人斩断双腿,被人活活烹煮,被毁了容颜,害死了爹爹,那生不得生死不得死,那一辈子躲在幕帘之后不见天日的日子,都缘于那所谓的仁慈!
冯远肃被冯乔毫不掩饰的仇恨说的浑身发抖,他脸上的伤处鲜血淋漓,心却凉透,抬头看着冯乔,再看看冯蕲州,半晌后蜷缩在地上如同泄了气一样低笑了起来。
他笑得苍凉,笑的凄惨,边笑边咳,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涌出。
“是啊,是我蠢,才会想着处处周全,是我蠢,才会想着用我的死,来护他们母子三人。”
“可是没办法啊……我能怎么办……她是我的妻,是我真心求娶的人……她哪怕害了再多的人,哪怕做了再多的错事,她也从没有对不起我,她为我生儿育女,是我孩子的母亲,我得护着她啊……”
“是我的错,当年就该阻止她,是我一念之差,以为我能周全所有的事情,没想到害死了二嫂,如今都是报应……是报应……”
260 熟吗?
冯蕲州看着满目凄凉的冯远肃,看着他双眼无神,嘴里喃喃自语的模样,仿佛又想到当年他和冯远肃都还没婚娶的时候。
他比冯远肃大两岁,两人却好的能穿一条裤子,那时候两人一起上树掏鸟,一起逃课打架,一起去扯师傅的胡子,然后并排跪着挨父亲的板子。
他刚遇到素素时,冯远肃也爱上了宋家的女儿,两人曾爬上房顶,对月饮酒,说着将来要一起娶妻,再一人生两个孩子,谁家的孩子是女孩儿,就要将她宠成公主,后来素素失踪,冯远肃娶了宋氏,两人生了孩子,再后来,他找到了素素……
冯乔紧抿着嘴,看了冯远肃一眼,沉声道:“爹爹,我们走吧。”
冯蕲州握着冯乔软软的小手,只觉得冰凉的心中升起丝温暖。
两人转身朝着牢房外走去,刚走了没两步,耳边就传来冯远肃声嘶力竭的声音。
“小心八皇子!”
冯蕲州脚下一顿,回头看着冯远肃,就见着冯远肃死死的抬头看着他,那眼中全是死寂之色,眼角的泪水染上了赤红:“萧元竺就是个疯子,他想毁了所有。”
“……二哥,文茵罪有应得,我只求你,饶了长祗和熹儿……”
“求你!”
冯蕲州眼帘微阖,手中握紧了冯乔的手,大步朝着牢房外走去。
身后的牢狱重新陷入昏暗之中,冯远肃用尽力气翻身,睁大了眼模糊的看着牢顶裂开了嘴唇,缓缓发出一阵似笑似哭的声音,他嘴里不断呕着血,那笑声伴随着哭声满是悲凉。
冯蕲州和冯乔听着那声音,谁也没有回头,只是刚走出了几步之后,身后就传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像是有什么砸落在地上,身后的声音消失不见。
那牢中的一切重新归于死寂,再也没有半点声音。
冯蕲州和冯乔走到外面时,邬荣正跟一个人说着话,他神情不满的瞪着眼,而邬荣对面那人却是背对着牢里的方向,完全没给邬荣正眼。
听到脚步声时,邬荣和那人几乎同时回过头来,冯乔两人这才发现,站在邬荣身旁的是廖楚修。
“冯大人。”
廖楚修开口唤了一声后就顿住,他一眼就看到冯蕲州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就连站在冯蕲州身旁的冯乔身上也沾染了不少,他目光微沉落在冯乔脸上,顿时就察觉到了她那不同以往,甚至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厉之色。
邬荣也被冯蕲州身上的血迹吓到,这么多血,这冯蕲州该不会真的活活打死了冯远肃吧?!
“冯大人,你还好吗?”邬荣试探着问道。
“我很好,今夜多谢邬大人帮忙。”
“不用不用,都是为陛下办事,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邬荣连忙摆摆手,拒绝了冯蕲州的道谢之后,有些迟疑的看了眼两父女身上的血迹,原是想要开口问冯远肃的事情的,只是在触及冯蕲州那双冷的吓人的眼睛时,却是下意识的住了嘴。
冯蕲州仿佛没看到邬荣的欲言又止,只是抬头看着廖楚修道:“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想问冯远肃,不过现在……”
廖楚修有内力在身,耳目本就比常人敏锐数倍,刚才虽然站的极远,可是那牢房里的动静却还是听了个大概,他看了冯蕲州一眼,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冯大人,不知你可有时间与我说几句话?”
冯蕲州抬头看着廖楚修,就听到他说道:“我方才截获了点东西,是冯远肃在被抓之前就交代人准备等他死后送回冯府那边的……”说话间他顿了顿,继续道:“与你和乔儿有关。”
冯蕲州原还没放在心上,可当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一沉,他看了眼周围几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对着廖楚修道:“出去说。”
见冯蕲州转身出去,廖楚修原是想要跟上去的,只不过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
他皱眉看了眼冯乔,在邬荣险些瞪脱了眼眶的神情下,拿出条锦帕擦了擦冯乔脸上被溅到的血迹,然后把手绢塞到她手里,沉声道:“脏了。”
“哪里?”
“左边。”
“哦……”
冯乔侧眼看了眼廖楚修,拿着帕子擦了擦脸,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后,仰着脸道:“好了吗?”
“好了。”
廖楚修满意的点点头,对面的冯乔就直接把帕子扔了回来,而廖楚修神情自然的把锦帕塞进衣袖里,也没再多说,就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邬荣瞪大了眼看着刚才那一幕场景,下巴都险些脱臼。
那那那那……那是廖楚修?!
见鬼了吧,这姓廖的疯子什么时候居然有这么温和的模样了?!
眼见着廖楚修跟着冯蕲州出了牢门,邬荣扭头看看站在那里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那个,冯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冯乔抬头看着邬荣,或许是心情不大好,一双眼睛没了之前的笑靥模样,冷冷淡淡看过来时,有些渗人。
邬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你和廖疯……廖世子,很熟?”
“不熟。”
邬荣顿时一噎,不熟那廖楚修能半夜带兵去冯家救人,不熟那龟毛洁癖的性子肯把自己的东西给旁人用,用完之后还会毫不犹豫的收回去塞在自己袖子里面?
他可还记得,他以前无意间碰了廖楚修的东西,被他整了个半死,回去被自家媳妇嘲笑了很久,他记得就连廖夫人和廖宜欢都不怎么能近的廖楚修的身,怎么突然对这小姑娘这么特别?
邬荣心间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看着冯乔时眼睛都在闪闪发亮,廖楚修那小子该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吧,这小姑娘看上去最多十一二岁吧,廖楚修简直是禽兽啊!!
冯乔只觉得邬荣的目光古怪,皱眉看着他道:“邬大人还有事情?”
“没有没有…”邬荣连忙摇头。
笑话,就算有也不能在这里问啊,周围还有几个狱卒,人多嘴杂,他要是再问怕是会坏了人家姑娘名声,到时候廖楚修非宰了他不可!
261 铺路
冯乔觉得这个大理寺卿有些古古怪怪的,虽然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看着自己时笑得那么寒碜,不过她心里装着事,倒是也没心思多管邬荣在想什么。
她原本想着来见见冯远肃,只是想要问清楚一些夹杂了两辈子的疑惑,却没想到冯远肃会给她这么大个“惊喜”,冯乔虽然之前就疑心过,冯远肃也许并不是最后那人,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人会是宋氏。
小时候的印象已经模糊,可是宋氏归京后她却记得清楚,那个温温柔柔笑起来不带半点阴霾的女人,那个对她关心至极,疼爱儿女的女人,她为什么会做这么多事情,又为什么会这么疯狂?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