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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宴会上,德皇宣布授予夏洛特布罗姆伯格女公爵头衔。在欧洲国家的贵族爵位当中,公爵是等级最高的,但所谓的布罗姆伯格女公爵,跟故去的费迪南大公之妻苏菲所获得的霍恩贝格女公爵头衔一样,只不过是皇室表示认可的一种身份罢了,既不能世袭继承,也不具有任何实权,更不能改变她以平民身份嫁予爱尔兰国王的既定事实。
德皇夫妇对夏洛特的盛意,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疼爱幼子所以爱屋及乌,对此自然有人抱不平。皇室家庭六子一女,威廉皇储的储君地位无可动摇,约阿希姆超脱了德国内部的权力竞争,公主露易丝情定王牌飞行员并受到了公众的祝福,相较之下,其余四位皇子的处境就不那么耀眼了。二皇子艾特尔是个性格鲁莽、能力平庸的陆军军官,上过战场但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在军界的前途不被看好;三皇子阿达尔伯特身在海军却对作战事务不感兴趣,缺乏刚勇顽强的性格,所以选择了驻外海军武官的生活方式,长期处于德国的公众视线之外;四皇子奥古斯特选择从政,如今已是帝国国会议员,并长期在普鲁士政府供职,但公平而论,他不是一个精明的政治家,难以成为他所崇拜的俾斯麦那样的伟大人物;五皇子奥斯卡在陆军任职,大战期间积累了一些军功,得以晋升校官行列,尽管古板的将军们对他的指挥能力并不肯定,但他在军界却混得如鱼得水,跟许多经营军事物资的商人保持着密切关系。
夏树的环球蜜月并非单纯的公费旅游,舰上有外交和经济顾问随行,而且沿途安排了对各个国家的访问,德国是第一站,之后依次是瑞典、芬兰、俄国、丹麦、挪威、英国、荷兰、比利时、法国。席间谈及行程,威廉二世建议夏树取消对俄国的访问计划,因为当下俄国局势动荡,罢工、游行频发,沙皇和他的大臣们已经失去了对国家以及军队的绝对控制,这个时候访问圣彼得堡不仅不能达到预期的外交成效,还会把自身安全置于危险境地。
德皇的劝告并非毫无道理,了解到俄国首都的局势确实比较严峻,夏树遂通过俄国驻德国大使向沙皇政府转去了推迟访问的意向。在夏树离开德国之前,俄国大使带来沙皇的答复,他对爱尔兰国王的顾虑表示理解,坦承俄国在经济和社会方面遇到了一些麻烦,希望爱尔兰能够伸出援助之手,提供一些解决经济社会问题的有效策略,并就双方在经济、金融、军事等方面的合作展开深入的接洽。为此,沙皇打算在喀琅施塔得军港跟爱尔兰国王进行一次会晤,并表示在那里可以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
在夏树眼里,沙皇尼古拉二世是个暴虐的昏君,他抛弃了那些有能力、有主见并且忠心耿耿的大臣们,将信任给予那些敷衍塞责但善于阿谀奉承的人,使得自己所统治的国家日渐衰弱。不过,俄国虽然在大战中失去了超过了四分之一的领土和人口,实力衰弱到了近一个世纪以来的最低点,但是从历史的眼光来看,这永远是一个不容轻视的国家。不出意外的话,红色浪潮将要席卷这个国家,使之在浴火中获得重生,继而蜕变成为令人畏惧的巨人。
此前之所以安排了对俄国首都的访问,夏树确实希望跟尼古拉二世达成一些协议,以便在沙皇俄国崩溃、红色政权崛起之前,从俄国人手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在访问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之后,夏树将按计划访问赫尔辛基。芬兰与爱尔兰同一年获得独立,如今局势平稳、人心思定,而从芬兰首都到喀琅施塔得并不算远。此时芬兰湾尚未封冻,以“库…丘林”号的巡航速度,七八个小时便能抵达。
权衡之后,夏树让俄国大使给尼古拉二世带去消息,自己接受邀请,将前往喀琅施塔得军港与之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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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红色警戒(下)
从但泽启程前往斯德哥尔摩的前一晚,夏树在下榻处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德国现任首相特奥巴登…冯…贝特曼。这时候,夏树已确定将与沙皇尼古拉二世在喀琅施塔得军港会面,并把情况向德皇作了通报。
冯…贝特曼即受威廉二世之托从柏林兼程赶来。
若是就自己的行程安排表达认可或反对意见,用不着差遣堂堂一国首相匆匆前来,夏树知道其中必有深层次的用意,所以命侍从准备了一壶香茶,又让夏洛特先行歇息,自己与贝特曼单独会面。
与那些从军多年的将领一样,贝特曼进入政府机构供职已有四十多年,政治阅历深厚,行事风格沉稳。他不急于将此行的所有意图一股脑道出,而是将它们妥善编排起来,既不会显得唐突,又不至于拖沓,对节奏和气氛的掌控较为得当。
在之前的晚宴上,威廉二世曾劝夏树取消对俄国的访问,但对于他将要前往喀琅施塔得跟尼古拉二世会面的决定,却又委派贝特曼转达了他的支持态度,更嘱托夏树就同盟国联合援俄一事打探尼古拉二世的口风,此般举动恰恰反映出欧洲国家对俄国的复杂心态。长期以来,斯拉夫民族被中欧和西欧国家视为生活在东欧的野蛮人,是一股有可能毁灭欧洲文明社会的可怕力量,这种观念直至近代依然存在。如今沙俄帝国摇摇欲坠,这个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斯拉夫国家将会何去何从,是被人为分裂成为若干个小国家,还是由一个新的独立政权继续统治大俄罗斯,现实的问题受到了欧洲国家尤其是列强的密切关注。
大战之后,同盟国阵营的战略方向几乎是德国一家掌控。在夏树看来,联合援俄的实质目的是减少德国在与美英发生冲突时的后顾之忧,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改善德俄关系,并让俄国尽可能处在一个腐朽政权的统治之下。然而以当前的形势,除德国之外,其他同盟国家对援俄策略既无太多的兴趣,也没有足够的财力给予支持。
爱尔兰眼下的努力方向是和平发展、提升国力,跟德国致力于扩大国际影响力、构筑牢固的洲际势力圈的大战略目标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但爱尔兰的独立建国和快速发展得益于德国的庇护与支持,未来的发展形势跟德国的战略成败休戚相关。从大局出发,夏树在跟贝特曼的谈话中较为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政治见解——统治俄国三百多年的罗曼诺夫王朝已经病入膏肓,有限的外部援助无助于改变现状,除非是强势介入,它的倒台恐怕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趋势。若是由一个类似法国的资产阶级政府来统治这个国家,那么新生的俄国将会成为两大阵营竞相拉拢的对象,但若是出现了一个工人革命政权,就会被欧洲乃至非欧世界的国家视为新的祸患,加以封锁甚至是武装干涉。
然而夏树的分析并没能引起贝特曼的共鸣,这位德国首相坚持认为,俄国的工人运动是促进俄国政府实施经济和政治改革的内在动力,这跟日俄战争后期至1907年出现的状况如出一辙。在一段时间的混乱和低迷之后,俄国会再次迎来一段积极的经济发展期,军事实力也将随之恢复到强盛状态。所以,同盟国阵营不该过多介入俄国政局,而是给予罗曼诺夫王朝友善的经济和政治帮助,争取俄国皇室、政府、军队的好感,以免美英再次占得先机,甚至促成一个更加强大的“三国协约”来共同对抗以德国为首的同盟国。
贝特曼的分析并无明显的逻辑漏洞,问题在于他根本没能看清历史的发展趋势。对此夏树既觉得可以理解又深感无奈。坐在他眼前这位德国首相在任已有9年,再过几个月就能超过前任首相伯恩哈德…冯…比洛,成为德意志第二帝国诞生以来持续担任首相时间第二长的人——仅次于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政治人物奥托…冯…俾斯麦,可是他的政治智慧跟俾斯麦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就如同那些所谓的著名将领,其战绩在拿破仑、凯撒、汉尼拔的历史成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转达了德皇的嘱托,贝特曼又向夏树打探起了此次访问沙俄的盘算。之前在柏林,夏树已向德皇交了底,其中之一便是在互惠互利的前提下,力争与俄国达成有关军事技术和人才方面的合作协议,加强双方的军事联系,进而及时掌握俄国内部的动态,他保证这种合作不会导致德国海军的高级技术机密泄露,德皇对此也表示了认可。贝特曼再度问起,似乎是因为没有从威廉二世那里得到消息,但在夏树看来,这就是国家与国家的隔膜,哪怕是关系最为紧密的盟友国家,也有着各自的利益和立场。夏树知道,德皇的猜忌不在于爱尔兰的立场,而是担心他为了让爱尔兰获益而做出有失明智的举动,于是不厌其烦地向贝特曼做了陈述和解释,顺带提醒德国首相,意识形态的对立是未来一个阶段需要给予格外重视的因素。
再过两个多月,德、奥、意、法等19个欧洲国家的政要首脑又将举行新一轮会晤。这种无固定主题的高级别会晤从1917年开始举行,每年一次,业已形成惯例。上一次会晤在德国汉堡举行,主要议题是发展经济、削减军备,当时爱尔兰首相荷尔德斯倡议更多的国家加入奥匈、爱尔兰、西班牙组建的经贸联盟,从而增强欧洲国家的经济活跃度,但没有得到其他国家的积极响应。削减军备则不出意外地停留在了口头上,由于美国、日本这两个欧洲之外的军事强国近年来不断扩大军备规模,无论德国、英国还是意大利,都没有放缓原定的造舰计划。
欧洲的君主和政府首脑们现在还没有把马克思主义革命视为汹涌难挡的洪水猛兽,待到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建立后,革命思潮对欧洲各国的工人运动产生指导性的影响,那个时候,君主国家和资产阶级民主国家的统治者们就会意识到马克思主义革命的惊人威力,然后手忙脚乱地加固篱笆、扑灭火种,乃至于联合起来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