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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活着完全仰仗于狙击手们的镇定以及他们心中所持的善念。获知极端分子已在酝酿袭击行动,爱尔兰的警察部门和军方加强了北方多处城镇的警戒巡逻,皇家卫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对露出狐狸尾巴的分裂主义者实施打击,但一方面缺乏准确可靠的情报,另一方面,在严酷环境中生存下来的极端分子行事隐秘,警惕性极高,爱尔兰官方特种部队迟迟没有找到发起致命一击的机会。
夏树此行巡视北方的最后一站是位于香农河上游的巴利香农,它号称爱尔兰最古老的市镇,是一个风景优美的游览胜地。此地不通火车,一行人从海港多尼戈多驱车出发,经过十几公里的车程来到了巴利香农附近的一处庄园。它的主人名叫德尔…奥…格雷迪,是格雷迪家族的一员。
格雷迪家族在17世纪之前是芒斯特地区的贵族领主,其地位虽然不及当时的爱尔兰大贵族,但在英国统治爱尔兰的这三百多年里,他们凭着畜牧和商贸领域的成功保住了家族的大部分社会地位及影响力,并且一直在小心谨慎地守护着他们的贵族荣誉,哪怕是在最艰难的大饥荒时期,也没有带着他们的财富逃离爱尔兰,比起那些没落甚至消陨的大贵族世家要受人尊敬得多。大饥荒时期,格雷迪家族向落魄旧贵族及普通灾民施以援手的举动为他们赢得了可观的声誉,亦让他们在旧贵族圈子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近半个世纪,家族领主似乎跻身某个秘密贵族会议的重要领导者。
夏树到来之前,爱尔兰皇家卫队已秘密进驻庄园,以确保此次会谈的绝对安全。事实上,奥…格雷迪家族虽然在当地很有影响力,但从不经营军火等违禁物资的交易,也没有秘密囤积武装——至少在爱尔兰官方可以查证的范围内,没有从事过任何非法活动的记录。
爱尔兰国王与格雷迪家族的秘密会谈是以晚餐形式进行的,有资格坐在这张餐桌旁的人少之又少,夏树只带了一个可靠的随从护卫,奥…格雷迪家族这边由奥…格雷迪家族的首领,国务秘书肖特…奥…格雷迪的伯父,名义上的奥…格雷迪侯爵——索尔…奥…格雷迪领阵,再加上从中穿针引线的国务秘书肖特、肖特的父亲菲特莱尔以及庄园主人德尔。
不论是爱尔兰王国初立、自己以王位候选人身份掌管大权,还是加冕王位、成为无可争议的爱尔兰王,夏树都无意让几百年前统治爱尔兰的盖尔贵族重新回到历史舞台,甚至不曾给予他们荣誉上的身份头衔。那时候的他踌躇满志,坚信自己可以在军队的支持和德国的帮助下重整国家秩序,发展社会经济,让爱尔兰逐步成为一个经济独立、工业自立、国民自强的小牛国家,在欧洲乃至世界版图上扮演重要角色。最近几个月的种种经历让他看到了强权专政的不足,看到了王室、政府与普通民众之间存在的间隙,看到了极少数反对者可能造成的极大影响,所有这些都成为了挡在爱尔兰快速发展道路上的绊脚石,不除不足以安定民心、振兴国力。
恢复旧贵族地位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只要约束得当、激励有为,便能够成为稳定局势的助力,而且盖尔贵族沉沦多年,整体影响力早已衰微,夏树不必担心他们像西班牙或者奥匈帝国的贵族那样阻碍国家的革新与进步……
经过数日的奔波劳累,鲜嫩可口、质感极佳的牛排跟温泉一样,能够起到舒缓情绪、补充能量的积极作用。就着香醇地道的白葡萄酒,夏树美美地吃下了一大块牛排,直到甜食上了桌,他才在开场的寒暄之后说了第一句话:“若知这里的佳肴如此美味,早就该来造访了。”
这听起来只是对食物的称赞,坐在国王对面的老侯爵却别有意味地笑了。这位与雷神同名的家族首领是个年逾六旬的老者,但是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大多数同龄人显现出的苍老虚弱,而是给人以精明干练、老当益壮的感觉。缓了缓,他彬彬有礼地说:
“尊贵的国王陛下,您统治的国家有着悠远的历史、辽阔的幅员以及无处不在的神秘,您有足够的时间慢慢了解它,而且随着了解的深入,您会发现这个国家魅力无穷,这一点绝不会输给任何欧洲大国。”
夏树礼貌地点点头:“这我绝对相信。”
有了心领神会的开场,老侯爵开始追溯盖尔贵族的荣誉史,但跟一般人的思路不同,他对盖尔贵族统治爱尔兰时期的久远光辉所说不多,大部分时间是在叙述盖尔贵族如何在英国统治时期谋求生存和发展,如何捍卫他们视为生命的贵族尊严。在他的这番描述当中,格雷迪家族只是盖尔贵族当中普通而又幸运的一员,恰到好处的定位、清晰的逻辑以及从容的风度让夏树不由得在心里对旧贵族世家的修养另眼相看。在那些操持政府运转的德裔官员和爱尔兰本土精英人才身上,他极少看到这样的闪光点,甚至连贵为首相的荷尔德斯也不曾让他如此高看过。不过,有才华的人往往是难以掌控的人,而在某些特定的阶段,忠诚可靠才是利于国家安定发展的首选因素。
追忆完过去,老侯爵话锋一转,态度鲜明地批评起那些不识时务的分裂主义者。在他看来,这群人是英国统治时期的既得利益者,仇视爱尔兰政府既是原始利益的驱动,亦是被英国人挑唆利诱所致,但是从英国王室前前后后的表现来看,近期这些事件的幕后指使者未必是代表英国王室和政府立场的人,而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势力在暗中操纵,要想将这些人挖出来并且断绝分裂者之患是不现实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爱尔兰境内的分裂势力一次覆灭性的打击,就算不能清除绝大多数成员,至少也要摧毁他们的现有组织结构,让他们今后许多年都不敢善举妄动。
分析到位,建议可行,手段坚决,这简直是夏树近一些天来苦苦追寻的结果,别的不说,至少证明了旧贵族在爱尔兰的根系依然保有活力,至于他们跟英裔贵族牵扯不断的关系,那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产物,不可能也没必要将它们彻底割裂开来。
接连两段简练而又丰富的语言表述之后,老侯爵安静下来,就像是个精明的推销员,将关键信息告知对方,然后耐心等待对方给出有无购买意愿的反馈,有便最好,若无,也博得对方的好感,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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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条件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国家和完美无瑕的统治者,总会有人对国家的执政策略感到不满,以他们认可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不满,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不会因为有一个爱尔兰人来刺杀我而认为爱尔兰人不爱戴我,而且我相信,爱尔兰人不会因为有一个爱尔兰人刺杀国王而觉得国王不称职。此次巡视北方之后,无论局势能有多大程度的好转,只要我健康地活着,爱尔兰王国也将健康地活着,偶尔的感冒发烧是不会影响健康的。我说的对,尊敬的奥…格雷迪……阁下?”
前面的话是对爱尔兰政治形势的深入剖析,最后的“阁下”则是对奥…格雷迪家族乃至旧盖尔贵族群体现状的提醒——除非爱尔兰王国颁布新的法案,否则的话,这些自视为贵族的家伙在法理上压根与普通平民无异!
餐桌对面的老侯爵不悲不喜地凝思着,倒是坐在一旁的菲特莱尔——老侯爵的胞弟——现任国务秘书肖特的父亲,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愠色,似乎从“阁下”的称呼看出了这位霍亨索伦皇族出身的年轻国王对爱尔兰正统贵族的轻视之意。
夏树察觉到了菲特莱尔的表情变化,此人比身为家族首领的索尔年轻几岁,外形气质与之有七八分的相似度,但两人存在差距的那部分也是显而易见的——老侯爵有镇服众人的霸气和智慧,菲特莱尔看起来只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
气氛僵持之时,老侯爵忽然笑了起来,他眯眼看着夏树,连连点头道:“年轻却不轻浮,威严持重,进退有度,陛下果然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是天生的领袖、杰出的英豪。爱尔兰有陛下坐镇,再艰难的形势也能够度过,最多三五十年,爱尔兰必然成为当年的荷兰、丹麦。”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夏树淡淡笑道:“能够得到阁下的称赞,真是深感荣幸。”
“诚如陛下所言,爱尔兰大势稳固,此前种种是任何国家都可能遇到的麻烦,陛下此次巡视北方,已然征服了大部分北方民众的心,今后再有烦难,也不会再引起之前的躁动。我等身为爱尔兰国民,世代在此繁衍生息,对它的真挚之爱绝不逊色于任何人。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和它的对外形象,为了保持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势头,我们愿意不留余地的贡献出我们的全部力量。”
老侯爵这种表示彻底臣服的方式让夏树感到心情舒坦,他轻微颌首,引用宪法中的条文说:“按照爱尔兰王国宪法所列,国王有权向任何对国家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授予荣誉爵位,贡献特别突出的,经议会审议后可授予世袭爵位。当然了,世袭爵位依然是以荣誉为主,第一代获得者可享受爵位津贴,其后人仅保留头衔。”
夏树的言外之意,在座之人皆能领会,而除了老侯爵依然面色平静,奥…格雷迪家族的另外三人或多或少流露出失望之色——他们的期待是恢复盖尔贵族昔日的特权地位,重新成为联接王室与民众的特殊阶层,而不仅仅是普通人也有机会获得的荣誉头衔。
见老侯爵没有应答,国务秘书的老爹开口道:“陛下,军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战功以毙伤敌人或攻克城镇计算;官员在政治外交领域发挥才能,维护国家利益、树立国家权威,功勋以政治外交成就计算;科学家、工程师、技术员……这些人对国家的贡献都是公众能够看到的,理所应当的获得爵位,但有些贡献看起来不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