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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望远镜,他无从分辨舰船的类型和数量,尽管如此,他仍觉得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有必要在第一时间将其传出,毕竟德国舰队护送部队登陆爱尔兰已是世人皆知,英国舰队来到法罗群岛绝不会是毫无缘由的,它们最大也是最迫切的目标就是击败德国海军。
这位被学生们称为彼得森先生的男教师真名叫做洛塔…穆勒,他是一名专业的德国间谍,潜伏在托尔斯港已有五年时间。自1871年以来,统一的德意志日益强盛,国家野心也随着经济、工业、军事力量的不断增长而扩大。向东,用柏林…巴格达铁路将政治影响力渗透至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凭借远洋舰队掠取了在东亚和南太平洋的殖民地;向南,军事和外交手段齐头并进,短短二十多年就获取了相当于本土面积两倍的广袤殖民地,并开始从这些殖民地源源不断地开采资源;向西,通过移民、贸易、军事合作等等方式博取了南美国家的同情和支持……唯独向北收获寥寥,因为北方是荒芜的斯堪的纳维亚和寒冷的北极海,除了较为丰富的矿产和渔业资源,这里并没有让德国人非常感兴趣的事物,哪怕是战争时期地理位置十分特殊的法罗群岛,也没能引起德国情报部门的重点关照。所以自1900年以来,派驻法罗群岛的德国谍报人员从未超过十个,同时期为英国效力的情报人员至少有二三十人,悬殊的对比使得穆勒和他的同伴们总是如履薄冰。
在英德关系最为紧张的1911年,英国海外情报网络的先天优势尽显无疑。那一年,穆勒共失去了7位同僚,这些潜伏在法罗群岛的德国间谍要么无端地销声匿迹,要么离奇的死于非命,接连不断的损失使得德国情报部门几乎放弃了法罗群岛。在1912年之后,派驻此地的德国谍报人员最多三个,少的时候只有穆勒一人,他们的谍报活动也被死死限制在了纯粹的军事范畴,说白了就是用眼观察英国海军在法罗群岛的举动——外事访问、正常补给以及联合演习等等。
文质彬彬的外表和小学教师的身份让穆勒成为在法罗群岛活得最久的德国谍报人员,他行事谨慎,又避免让自己显得过于孤立,他在屋子里挂满了自己的素描画作,时常给邻居们画像,因而有正当理由骑着自行车到处采风。相较而言,英国海军对法罗群岛及周边水域的重视程度远甚德国海军,这里经常可以看到以各种名义出没的英国舰艇,几座主要岛屿都有英国人资助建立的气象站或无线电设施,英国海军所掌握的地理、水文资料或许比丹麦政府档案库里的还要详实。
等二十多名学生全数到齐之后,穆勒故意对他们大声说:“先生们,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拥有悠久历史的英国皇家海军,他们之所以受人尊敬,是因为他们拥有世界上最优秀的海员,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在学校里学好每一门基础课程,尤其是数学。好了,今天的户外活动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大家回去!”
从学校到这里有近两公里路程,后到的孩子们几乎还没怎么看清海上的舰船,但没有人对穆勒的吩咐提出抱怨。可就在他准备骑车离开的时候,一名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走到他跟前,看似不经意地将手搭在他的车把手上。
“嘿,彼得森先生,还记得我么?”
“您是……弗里希先生,五月花酒馆的弗里希先生,您那里的威士忌味道非常纯正。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穆勒咧嘴憨笑,并且主动伸手与对方相握。
这个壮硕的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彼得森先生的户外教学很有意思,不过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这些船只是英*舰?”
穆勒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啊!难道不是么?”
听到自己老师的反问语气,周围的男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么远的距离,我可看不清它们旗杆上挂着什么旗帜,英*舰,德*舰,法*舰,外观上有很明显的区别么?”这名穿黑色夹克的男子不怀好意地问。
“您忘了么?”穆勒狡黠地回答说,“就在今年4月份的时候,有一艘英*舰造访托尔斯,有不少英国舰员去过您的酒馆,那天晚上您也在场——有个金发的英*官说起了各国海军的区别,英国战舰刷的是铅灰色的油漆,象征暴怒的大海,德国战舰刷的是原野灰色的油漆,跟德国兵的军装颜色一样,法*舰刷的漆色接近英国海军,但他们喜欢在水线下方刷黑色的防水漆。我觉得英*官的话总不会有错,所以当学生们问我的时候,我是这么向他们解释的。”
“哦是么?”黑夹克的男子撇了撇嘴,见周围这些十来岁的孩子们都瞪着自己,他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刚才站在崖边的两名男子,这时候已经悄然来到近旁,若是发生什么变故,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堵住穆勒的去路,但现在也只能目送穆勒带着男孩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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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风中的雨燕
阴沉的天空中飘着零星的小雨点,一架周身灰白、翼展平直的飞机在狂烈的风中左摇右摆地向北飞行。人们若是去现场观看过在1913年4月和1914年2月举行的头两届施耐德杯水上竞速赛,应该能够认出这架单翼水上飞机。它由美国的纽波特公司制造,虽然发动机马力偏小,但得益于简单轻盈的机体设计,其转弯半径小、操纵性好的优点使之在两届竞速赛上都有相当不错的表现。眼前这架纽波特iv型水上飞机,机身和机翼都涂刷了英国皇家海军航空队新采用的同心圆徽标。为了执行战斗侦察任务,英国人给它增加了一名观察员,安装了朝后射击的机枪,这使得飞机的最高时速降到了90公里每小时,但它出色的灵活性及不错的续航力足以媲美英国自产的肖特和维尔索普水上飞机。
狭窄的敞开式座舱中,两名飞行员背靠背地挤在一起。他们戴着皮帽、穿着皮衣,耐不住冰冷的雨水浸湿了围巾,刺骨寒意直往衣服里面钻。这里是欧洲北部的法罗群岛,在这个年代,“领空”还没有成为明确的公约条文,丹麦政府难就英国飞机飞越其领土空域提出抗议,何况如今的丹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北欧强国。就算英德两国把法罗群岛当成战场大打出手,它也无计可施,这就是强者制定规则而弱者遵守规则的现实。
飞过东岛的斯莱塔拉山,机翼下方青灰色的陆地变成了深邃的海面。波涛翻滚的海面上似有无数的白点,仔细观察却是狂风卷起的浪尖。这时候,戴着防风眼镜的驾驶员偏过头,对他的搭档大声说道:“这不识趣的风真是太大了,情况不妙啊,我们随时会失控的!”
“希望上帝能让我们活到战争结束!”后座的观察员兼机枪手艰难地回应说,“但在这之前,我们得打败德国海军,不然4500万英国人今后可没有好日子过。”
前座驾驶员对这种期许显得信心不足,他反问:“你觉得我们能吗?”
后座飞行员斩钉截铁地答道:“能,当然能!”
“既然胜利有望,我们就努力为这场胜利做些什么!”前座驾驶员忽然来了兴致,他激情昂扬地高声说道:“我们在此逆风翱翔,哪怕下场是粉身碎骨!”
“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德国舰队。”后座飞行员回应道,“他们肯定就在这片海域的某个地方。”
前座飞行员边想边说道:“我猜他们已经到了法罗群岛东北方,也许就在鸟岛北面。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
说罢,他轻摆操纵杆,白色的纽波特iv轻盈地转身向右,只是这强劲的海风使得它的飞行姿态并不像往常那样稳定,机身一度出现了严重的颤抖,飞行员不得不双手握紧操纵杆,以免它失去控制。
与此同时,在东岛与博罗伊岛之间相对宽敞的海峡中,一艘艘铅灰色的战舰正井然有序地向北航行。在它们当中,最惹眼的自然是那些体型雄浑、气势威武的主力舰,尤其是那五艘舰龄尚不满2年的超无畏舰。它们拥有这个时代最强大的火力,多场海战的残酷考验也证明了它们一流的防护性能,它们的单舰能力足以抗衡德国无畏舰,正因它们的存在,英国王室政要以及普通军民迄今还对扭转颓势寄予厚望。
浩浩荡荡的英国舰群排成长达数公里的队列,一些辅助舰船才刚刚经由湾口驶入海峡。在风浪的作用下,这些舰船颠簸得十分厉害,大多数海上作业都无法进行,但有一艘舰只例外。每隔一阵便会有一架水上飞机从它上面直接弹射起飞,而相比于英国舰队的主力舰只,它的体型既不庞大也不雄武,舰艏甚至还是古老的撞角型,可它的舰体之上却铺设了平整的木质甲板——尽管拥有全通式的飞行甲板,“竞技神”号在英国海军的定位仍是水上飞机母舰。
将老式防护巡洋舰“竞技神”号改装成的水上飞机母舰的设想诞生于1912年,改装工程耗费了几个月时间,英国人在它的舰首装一个起飞平台,在后甲板装一个停机平台,这样的改装却算不上成功。在之后的近两年时间里,“竞技神”号又陆续进行了两次改装,并且不断尝试各种机型以及起降方案,包括使用弹射器起飞水上飞机,历史性地采用折叠式机翼。在1913年的海军大演习中,“竞技神号”上的一架飞机失事,被扮演敌对角色的舰只救起,此事曾经一度引起恐慌,在英国海军内部被列为重大安全事故。
战争爆发时,除了“竞技神”号,英国海军还拥有数艘由数艘海峡渡轮和快速货船改装成的水上飞机母舰,其中“厄嘉丁”、“坎帕尼亚”、“哈格梅特”、“卢诺”被编入英国本土舰队,日德兰海战中,它们跟随本土舰队从斯卡帕弗洛出征,但因航速不济而落在后头,等它们抵近交战海域时已是夜晚,没能对海战进程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
第一次弗兰德斯海战,英国人对这些水上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