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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乔治五世指示道:“必须尽快搞清楚确切的情况,就像掌握一道菜的做法,食料、火候、调味一样都不能少。”
丘吉尔遂言:“正好有一个绝对的关键人物正在英国,只要陛下同意,我来安排行动,保管从他口中得到他们最核心的机密。”
乔治五世略一思索:“是他?”
“是他。”丘吉尔答道,“就在爱尔兰,利默里克,希尔公爵任职之地。”
乔治五世眉头一挑:“难怪。”
“如果陛下不反对的话,我负责此事并担当一切责任。”冒险精神在中年丘吉尔的身上毕现无遗。
乔治五世却犹豫了起来。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丘吉尔劝道,“眼下我们对德国海军的总体技术优势已经非常微弱了,在许多关键技术领域很可能已经被他们反超了,而此人是决定形势的关键,若能从他这里寻得突破,我们将重新拉开差距,更可能由此而获得未来十年的和平。”
乔治五世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丘吉尔:“这种卑劣龌蹉的行径……英国……真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
丘吉尔答说:“事关英国舰队及成千上万海军官兵的性命,实在没必要拘泥于形式。一旦上了战场,我们的敌人可未必会讲骑士风度。”
乔治五世遂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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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命数(上)
夜渐深,风清寒。久不能寐的夏洛特…希尔,穿着长长的睡袍,和着一件绒线披肩,在房间露台望着外面的世界。跟着家人来到爱尔兰,不知不觉已有大半年,利默里克的自然环境、人文氛围虽与塞特福德大不相同,她也渐渐习惯了。能够陪在母亲身旁,每天看看书、弹弹琴、散散步,她在这种简单清静的生活中找回了久违的平和心态。对远方爱人的思念,她深藏于心,可每每有关于他的消息传来时,心底总会有种难以抑制的情感在翻腾涌动……
现在,他又一次来到利默里克,并且迅速成为人人议论的焦点。有时候,夏洛特明知他就在几百米外的广场上,却不敢靠近窗台,甚至有意避免一人在房间里独处,她害怕的不是他的熟悉身影,而是内心情感的突然爆发。她静静祈祷,祈祷上天能够宽免这段感情,让它脱离这矛盾纠结的漩涡,或让他们真心相守,或让他们永远相忘。
可是上天没有给予回应。
此刻,他也许正从远处眺望这里,夏洛特有意没有开灯,她就这样静静矗立在露台上,任由轻轻的海风吹拂自己的脸庞,轻轻拭去泪水滑过的痕迹。
寓所前方的街道上出现了一辆汽车,明亮的车灯扰了夜的幽僻,而夏洛特的心跳也随着光束的移动而悄然加速,她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好在门外的路灯映照出驻军司令部那辆奥斯汀双缸轿车的身影,它径直驶入院子并在寓所门前停车,身材魁梧的希尔公爵一脸怒气地下了车,一语不发地进了门,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随之从厅堂传来,然后是噔噔噔上楼梯的声音。
夏洛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另一边,她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祖父的恼怒,十之*是因他而起。
夏洛特并不憎恨祖父,也无从憎恨。身为英*人和家族首领,他有他的立场与坚持,他尽心效忠国家,同时维护着家族的利益和声誉,而且,他从未用强硬手段逼迫夏洛特做什么,尤其是在夏洛特从德国归来之后,他默默忍受着来自威灵顿家族的压力,甚至在临近退休之年主动申请调任爱尔兰的地方军事长官。
不一会儿,走廊那端传来祖父近乎咆哮的愤怒声音,他照例在向妻子抱怨自己的烦心事,隔着门听不到祖母温柔而耐心的宽慰,但夏洛特知道,她是世界上唯一能够让这头公熊平静下来的人。
小时候,夏洛特觉得自己定然会成为祖母那样聪明贤惠的人,却未曾想过,与心上人相守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在露台上站了许久,夏洛特仍不觉有睡意。感觉已经快到午夜了,忽见街对面的驻军兵营有人急匆匆跑来,从路灯下经过时,夏洛特看到那是一个穿戴整齐的军官,应是负责值班之人,这个点如此仓促,想必是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莫不是……
因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夏洛特从露台回到房间,轻轻打开房门,踮着脚穿过走廊,悄悄进入希尔公爵书房隔壁的茶水间。很快,希尔公爵同那名值班军官进入书房,并且关了门。
厚实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夏洛特来到窗户旁,在那里可以隐约听到办公桌旁的谈话。听那名值班军官说,刚接到了经由军事电缆(最早的海底电缆铺设于1850年)拍发来的密电,内容仅译码员和他本人看过。
“必须绝对保密”——夏洛特听到希尔公爵极其严肃地指示说。
一小会儿的沉默之后,希尔公爵压低声音向值班军官吩咐,而当夏洛特听到“从现在开始务必牢牢盯紧那个人,直到他们抵达”这句话时,她顿时大惊失色。
此情此景,“那个人”还能指谁?
……
天刚蒙蒙亮,柏恩德…戈贝尔跟往常一样轻轻拉开窗帘一角。奉德国海军谍报局之命,这个时年24岁,拥有英德双重国籍的年轻人已在利默里克呆了5个多月。为免引人注目,他和他的同伴们只住旅馆而不租用民居,且无论在人前还是在房间里,他们都尽量用英语交谈,并以旅行诗人和自由画家之名掩饰身份。
窗户正对着城镇广场,英军的驻军兵营所亦在视野之中。见近处没有异样,戈贝尔熟练地架起望远镜,在驻军兵营里,英军士兵们已经出操,日复一日的队列训练毫无新意,只偶尔会有附近的孩童在栅栏外面观望。兵营旁边即是地方军事长官希尔公爵的寓所,门前的哨兵已经换岗,园丁正在浇灌草地,寓所门廊窗户一切如故。
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时间和状况,戈贝尔准备将窗帘拉起,就在这时,他瞟见前方街角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尽管这人低着头,用帽子遮住了脸,身上穿的也是一条很普通的素色长裙,但一百五十多天来,戈贝尔基本上每天都要花两到三个小时观察她的活动,她的身形轮廓甚至时常在自己的梦中出现。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戈贝尔很是惊讶,在公寓里,她有时会独自坐在窗前弹琴或是发呆,而一旦走出公寓,必定同她的母亲在一起,长时间来从未有过例外。今天这是……
视线中,她前瞻后顾、左顾右盼,而且走路沿着墙角,行迹格外异常。
尽管自己和伙伴们得到的命令只是监视,戈贝尔仍为强烈的直觉所驱使,他唤醒房间里的同伴,让他加倍警惕地留守在此,自己披上外套、戴上帽子匆匆出门,以轻促的脚步飞快地穿过走廊下了楼。到了旅馆前厅,他故意放慢脚步,若无其事地走过接待台,在门口驻足片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街道上已有三两行人,他们的衣装、动作、神态都符合各自的年龄和外形。
确定没有危险,戈贝尔压低帽檐,斜穿过街道,跟在她后面走了一段,然后低着头用英语说:“夏洛特…希尔小姐,请别转身,继续走。我是约阿希姆王子的人,我没有恶意,您好像需要帮忙?”
戈贝尔开口的时候,夏洛特没有防备的惊了一跳,脚步几乎停住。听清了戈贝尔的话,她继续朝前走,然后小声说道:“谢天谢地……可是,我怎么知道你确实是他的人?”
情况突然,戈贝尔没来得及提前考虑这些,唯有临场应变。
“他是一个睿智不凡的人,仿佛是上帝派来的使徒。他的头发的色泽就像打磨光亮的铜器,眼眸像是纯净的蓝宝石,身高约为5英尺8英寸,嗓音很圆润。”
夏洛特想了想:“这些情况很多人都知道。”
戈贝尔犹豫了一下:“基于我所接到的任务,本是不该与您接触的,所以也没有明确的可以向您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但我发誓,我确实是为约阿希姆王子效力的,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同他见过面。事实上,他来我这里就为看您一眼,虽然只能透过望远镜……”
夏洛特同样犹豫了片刻:“好,这位先生,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请你想办法通知到他,让他尽速归国。”
戈贝尔大吃一惊,转念之间,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在他脑海中浮现。尽管确保约阿希姆王子的人身安全并不在海军谍报局明确下达的任务指令当中,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重要意义,保护他对戈贝尔及其同伴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您能否说得更详细一些?”戈贝尔追问。
“我能够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些。”夏洛特答道,“必须让他尽快离开爱尔兰。”
说完,夏洛特加快步子,并在街口转了弯。看见前面有一名警察,戈贝尔遂在街口转向另外一边,然后兜了个圈子回到旅馆。把刚刚的情况跟同伴一说,这名资历同样很浅的谍报人员目瞪口呆。
“关键是我们并不知道王子殿下现在在哪里。”戈贝尔纠结到。出于保密性的考虑,他们在爱尔兰的活动是相对独立的,与胡伯特船厂方面并无直接联系。
同伴出主意道:“船厂,我想他很可能在胡伯特船厂。就算不在,也可以通过船厂里的人掌握他的去向。”
“事态紧急,我们也只有这么办了。可是,我该怎么让船厂的人相信我所说的话,这是个麻烦的问题。”戈贝尔心烦意乱地挠挠头,“时间一刻也不能耽搁,我先去船厂,你去电报局给本部发报,让他们也想办法联络王子殿下,提醒他有危险。”
再一次匆匆出门,戈贝尔直奔旅馆接待台,用5个便士租了一辆自行车,卯足劲朝着胡伯特船厂骑去。离开城镇没多远,迎面驶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