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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还是别出去了!”玉香看出祈男心思,有些惴惴地道:“姨娘和妈妈眼见又要生事,小姐何必去趟混水?!”
祈男不理会,只叫她快扶自己起来:“我出去不说话,听听也好!”她糊弄着对方。
郝妈妈带着几个婆子,一脸不善地走到院子中央,锦芳也不示弱,金香艳香环绕其身后,几个小丫头虽躲躲闪闪地,却也跟在三人身后。
二帮人在院中央,养着莲花和小龟的大绿瓷缸处相遇,各人脸上皆有鄙夷,既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是看不起她们的,又要竭力掩饰,其实威风全是纸老虎的假象。
锦芳是色厉内荏,因其没有与嚣张的外表相衬的实力,郝妈妈呢?比她强些,不过真正的老虎是太太,她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
不过这并不妨碍双方各自摆出目无下尘的姿态,怒视对方。
“贵人今日脚踏贱地了!”到底还是锦芳先开了口,不过也可以看做,是她熬不住,先在头一回目光大战中,败下阵来。
锦芳吐出这话后,方才想起自己是该有病在身的,于是慢慢伸手捂住胸口,微微垂首道:“太太又有什么事吩咐?”
郝妈妈听见太太二个字,简直比打了强心针还要兴奋,脸上肌肉牵动着,极难看地笑了起来:“原来姨娘病中,说话声还这样中气十足?倒叫太太白担心了一场,本以为姨娘不好了,正预备再请太医来看呢!”
“我好得很!”
祈男出来时,正听见锦芳高声大气回答的这句回答,她摇头不止,叹息连连。锦芳还是这样不肯服输,恕不知自己早已是一败涂地,再装气强也没有用。
锦芳话音刚落,眼角余光突然看见祈男从房里挣扎出来的身影,心中一酸,本来高高扬起的脸,再也撑不住似的,全然低落了下去。
郝妈妈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姨娘这样刚强之人,必不会病至动不得。太太非不信 ,指着名儿叫我亲身过来看看,如今怎样?依我所言了吧?”
锦芳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出来。
“五姨娘,”郝妈妈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既然身子好了,就请跟我过去太太房里一趟吧?太太有要紧地话,要跟姨娘说呢!”
锦芳尚未来得及回答,身后突然传来祈男的声音:“啊!”
声音不小,甚至可以说是巨大,随着声音而来的,是祈男陡然倒地的轰响,原来不知怎的,玉香竟滑了手,祈男失去支撑,赫然倒去了地上。
“好疼!”祈男面朝下倒在抄手游廊上,口中连连抱怨:“疼死我了!”
锦芳顾不上别的,立刻冲到游廊上来,蹲下身子欲看,口中急问:“男儿你怎么样?”
本是听见女儿呼疼心急如焚,不料看见女儿的脸之后,锦芳突然没了声音。
☆、第五十八章 疼死爹了!
为什么?
因为祈男冲她做了个鬼脸。
死丫头!装摔吓死老娘了!锦芳在心里直骂,可也不得不承认,祈男这招瞒天过海用得不坏。
“姨娘别受了郝妈妈激将,千万别去太太房里!” 祈男暗中攥紧锦芳的手,秘密求她道。因祈男知道,郝妈妈只有太太二成功力,锦芳且对付不了,万一到了太太面前,太太三言二语便可激怒锦芳,到时还不知惹出什么是非来。
自己便是前车之鉴,打在身上的几十板,不能白白受了。
“我去我的,你只管留在院里,怕什么?!”锦芳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嘴上却只是不服。
也难怪她,人的心性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也绝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改过。
祈男不再说话了,只将锦芳的手拉得牢牢的,嘴里呼疼不止。
郝妈妈面露同情之色,也走上游廊来,口中啧啧有声地道:“九小姐可算吃了苦头,到底也该长些教训,怎么身上有伤也不在房里歇息?好端端的,跑到外头来做什么?可不摔者了?!”
锦芳一听心里顿时又有火气,人家正疼着呢!你不说几句安慰也就算了,倒好,还幸灾乐祸!
可祈男捏住她的手,不让她开口,自己却抢在头里,边竭力撑住锦芳和玉香站起来,边温婉有礼地回道:“本来是歇着的,可听说是郝妈妈来了,不得不出来。郝妈妈是太太房里老人了,太太房里的人,也就是我们的长辈,哪有长辈进来,晚辈还睡下的?若是走不动,那就另说了,偏生也还动得。”
说是动得。祈男却面露痛苦之情,双手紧紧扶着别人,直到爆出青筋来,额角也沁出不少汗珠来。太阳底下,明晃晃的,叫人难以不看进眼中。
锦芳心尖都颤抖起来,可祈男的眼神示意她,万万不可开口,不然自己这一交就白摔了。
郝妈妈脸上神情有些缓和下来,小姐到底是小姐,且刚才祈男的话,也有些打动了她的心。
像郝妈妈这样身份的人,在园子里最看中的。除了自家利益,就是面子问题了。锦芳总不给她们几个太太身边的老妈妈好脸,也因此才结下了梁子。
不过祈男刚才的话,却完全满足了郝妈妈的虚荣心,当着身后几个婆子的面。也知道这几人会将主知都传到园子里的每个角落,郝妈妈因此自觉讨到了风光。
“看小姐这话说的,我们辈分再高,也不过是奴才罢了。小姐才是正经主子,”郝妈妈有意将这话说得极重,也是说给身边锦芳听的,姨娘?梅香摆把子。都是奴几呢!
锦芳憋得脸都紫了,眼珠子也红了,却依旧没有开口。说实话, 这世上也唯有祈男有这个本事,叫她忍到现在了。
“小姐受伤,自然上下都要小心看护。你们怎么这样不小心?”郝妈妈又重重在锦芳受伤的心上,撒了把盐,扶着祈男的只有她和玉香二人,你们二字,无疑是包含了她锦芳在内的。这样一来,下意识间,锦芳也被郝妈妈教训了。
“不关别人的事,” 祈男抢着应道,这个别人二字,用得也极巧妙:“是我自己不小心,好在刚才疼了一下,现在也就好了。”
刚刚将身上站直,祈男便微笑着,勉强地向郝妈妈行了个礼:“有劳妈妈过来,妈妈有心了。”
看这话说得,倒显得郝妈妈上门只为看她而来了。
郝妈妈一愣,正要开口说太太有话吩咐姨娘,祈男扶住锦芳的手骤然用力,养得又尖又利的食指指甲,重重地向锦芳虎口上掐了下去。
锦芳陡然受此一掐,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祈男边掐边用力向下按住她的手,锦芳大出一身汗来,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几乎控制不住的,她整个人弓起身子来。
“姨娘!”祈男此刻的演技可谓纯熟精烂了:“姨娘你怎么了?”她脸上的关切之情,就连郝妈妈看见了,都心生怜惜之意了。
最佳什么奖,若看见祈男此刻的演出,不颁给她简直天理不容。
“我,”锦芳明明是手被祈男掐得快要掉下来,口中却不得不哼道:“我心口疼,突然就疼,疼得我。。。哎呀!”
原来是祈男略松开一下,过后又重重掐了下去。
金香艳香上前来,一左一右将锦芳环在了中间,郝妈妈几乎是无意间就将自己的身子让开了。
看来确实是病了,死人一样的脸色是装不出来的,脖子后头的汗也是很明显的。郝妈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终于松了口:“既然姨娘真病了,”
锦芳听见这话便要骂娘,什么叫真病?敢情刚才我是在装病?就算是装,也不许你说!
“既然病了,姨娘就养着吧,我去回太太就是。”丢下这话,郝妈妈便转头走了,只是走到半路时,心里好奇,由不得绕到后头,走进小厨房去看了一眼。
很快郝妈妈便又笑着出来了,脸上极为得意,笑得简直开了花似的。
“九小姐,别怪妈妈我多一句嘴,若能走动了,只管多去太太房里,老天有眼,太太那里如今才算上了生道,小姐喜欢的,那里尽有。”
锦芳怒极生怨,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再也忍耐不下去就要开火。祈男用足了力气,推她向房间的方向,自己则抢先开口:“多谢妈妈!我知道了,只是太太禁我半个月不能出门,待半个月满,我自当去太太那里,聆听太太的教诲!”
郝妈妈点头道:“这才是苏家小姐该有的规矩呢!行了,小姐请歇着吧!”眼中只当没有锦芳这个人,提也不提一句,便带着众婆子,有说有笑地走了。
锦芳一回到房里就躺下了,她是真疼坏了,也气坏了。
祈男跟着也去了,可是说不上几句,便又沉默下来。现在这种形势,安慰都是虚的,她和锦芳都是捏在太太手里的蚂蚱了,除了低头,别无他法。
心里那道坎,靠别人说是没用的,只有自己熬过去,才算过去。
祈男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是竭力这样去做的。可锦芳呢?祈男没有把握,不知对方能不能过得了这个坎。
田庄上的事,因此祈男吩咐暂时别告诉锦芳。
“九小姐,五姨娘,在屋里么?”
不想才在锦芳身边守了几分钟,外头又来人了。
听这声音,应该是祈鸾没错。
她来做什么?祈男立刻心中些疑惑来。
当日要不是祈鸾在太太面前说了几句好话,自己挨的板子只怕要多上一倍,这一点,祈男可没有忘记。
这么快就来要帐了?
祈男立刻吩咐艳香:“你看着姨娘!”然后便要扶住玉香金香出去。
锦芳哪里肯依她:“你一个黄毛小丫头哪里斗得过二小姐?老娘我出马还差不多!且你身上又有伤,放着我来!”
祈男重重将她按回凳子上:“我好得很!”祈男再强调一遍:“要不是伤处还有些疼,我就地跳个舞给姨娘看也不是问题!”
这句话将屋里人全都逗笑了,包括锦芳在内。祈男再开口时,也就容易许多:“姨娘放心,我跟二姐姐是有分寸的。再说她来,必也是寻我,让我跟她说吧!”
所以说笑是有力量的,再灰暗的心情,有了笑,也容易调亮很多。锦芳竟然一声不吭,默许了祈男的话。
“玉香你先去,请了姐姐我屋里坐坐,说我就来!” 祈男不愿让祈鸾看见自己扶人走道的模样,便吩咐道。
玉香低头应了一声去了,不知怎么的,祈男觉得她好像脸上有些笑意似的。
片刻之后,祈男缓缓走回了自己房里,走了几步觉得还好,便推开了金香搀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