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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谁,竟不自觉地松开了紧攥住玉梭的手。
池东头堤岸上,大株梨花兼着芭蕉,阴影下,缓缓走出一人来,白色暗纹绸底子银线回纹叠靛青蟒纹团花刺绣四开裾窄袖圆领袍,同色底子带暗纹刺绣滚靛青细边腰带,施施然然间,翩然而至。
“本想出来散散,没料到竟在这里遇见赵兄!想是这美景犹如锦绣裁成,珠玑造就,因此赵兄也坐不住了,出来赏玩吧?”
祈男也听出这声音是谁了,如丝似缎,柔滑细润,自己的身心皆因此舒而畅地起来,刚才的紧张和难堪都不见了,似有神助,一扫而空。
是宋玦。世间唯有这个男人的声音,才有如斯力量。
赵昆怔住,直到宋玦笑眯眯地走到身前,方看清来人,这才从梦中醒过神来似的,不自觉地,说话便有些结巴:“宋兄,这时候,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句话也是祈男想问的,这人眼见就赖在自己家了是不是?最近怎么总看见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走?
可说不出为什么,赖在自己家,祈男心里也觉得喜欢似的。
只因为这个人,是他。
☆、第百四十八章 帮忙的好人
“原来赵兄没有听说?昨儿晚上与这里苏大公子一席痛饮,竟结下不解之缘,硬留下我了,今儿早起又去原来府上,到底抢了我的铺盖卷儿来,如今我也与赵兄一样,仰仗着苏大公子了!”
宋玦温文尔雅地笑,风度翩翩地道。
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若要这话从赵昆嘴里说出来,那祈男不在心里鄙夷上万遍绝不会罢休。可宋玦说了,一样仰仗苏祁阳,却一点没让祈男厌恶,最多,有一点点可惜而已。
怎么偏生这样一个好人物,不是像鬼就是好似个清客?不是听说他家很有钱的?他爹爹还是如今的一品宰相?怎么亲生嫡子倒依附这家,寄居那家的?
赵昆张了半天的嘴,听了宋玦的话,这时方合了上去,又能说出话了:“我说宋兄,你玩笑也开得够了!如今这杭州城里谁家不想拉了你去?你倒说依附人家,可是玩笑逗趣?不过你听赵兄我一句劝,到底跟你父亲赌气得也够了,还是回他老人家在这里的宅子去住,方是上策!你比不得我,在这里有家有业的,何必走东家窜西家的?”
祈男听了个半明白半不明白,看起来宋玦在这里有家?可就是不回?为了跟父亲赌气?
宋玦脸上的笑有些微微冻住,不过很快就又解冻,一瞬间的神情冷凝,很快就被春风似的笑意取代:“眼下美景当前,赵兄何必提这煞风景的事?来来,你我亭上玩乐去,哦,这里还有位小姐!”
祈男愣住,本来看见他倒有些高兴的,现在却恨得牙痒痒起来。
你才看见本小姐?难不成刚才本小姐是隐形了?!
“宋公子好,”玉梭在祈男身前,见提到祈男。少不得因此便先行了个礼,又因刚才宋玦也算替祈男和自己解围,不管人家是真心还是顺便,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便又低低地道:“多谢宋公子!”
祈男随即跟着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也是这么个意见,不过就懒得开口了。
“既然宋兄来了,”赵昆却还不死心,伸头向宋玦身后看去,却因没对方高,不得不竭力偏着头:“大家一起赏玩岂不是好?九妹妹又何必回去?说起来宋兄也不是外人,若细算起来,家里总有姻亲,大家也算是通房之好。九妹妹你说是不是?”
祈男简直听不下去,更不能忍。人家明明嫌弃的是你,不想跟你赏景,倒说得全因宋玦来了,因此自己才要走似的。
“多谢昆表哥美意。本来我也要走了,”虽然心里有些气,气宋玦眼里没有自己,可祈男还是实话实说,不肯给赵昆留面子:“既然有宋公子做陪,昆表哥也不怕一人形影相吊了,小女子就此告辞!”
说罢就走。看也不看那人一眼。
宋玦望着祈男远去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刚才自己确实是见她为赵昆所困,这才现身出来,不然他才懒得搭理那个俗人。
不过又何必表露出来?若受她感激,反显得自己有所图谋,那不跟赵昆一样了?因此才没在脸上现露出来。不想祈男倒像是因此着了恼一般。
还是自己做得不对?
宋玦微微摇头,不,自己上一世便是吃了太过激进,现山露水的亏,如今得上天眷顾。重生再来,岂可重蹈覆辙?上一世的血债尚未查清还明,如今哪还有心思去揣摩一个小女子的心思?
“别看了赵兄,”因此宋玦狠下心去,掉转过头去,不看那娉婷而立,莲步凌波的窈窕身影,强笑出来对赵昆道:“我正有话与你商量,明儿城里有台好戏,你知不知道?”
因见祈男说走就走,一点不给自己面子,赵昆本是满心的失落,如今听说好戏二字,随即又活了过来:“哪里哪里?我怎么没有听说?”
说话间,人便被宋玦,带回了亭内。
穿花拂柳,祈男和玉梭走过了小桥,玉梭见祈男走得有些娇喘连连,便提议到游廊上坐坐,祈男也正有些腿酸,便点头应了。
二人走到两廓下,因古树参天,浓荫密布,一阵阵凉风吹来,沁入心脾。祈男连称好风,便倚着雕栏,坐了下来。玉梭生怕她凉,到底还是在祈男身垫了两块汗巾儿方才放心。
“你说那宋家公子是什么来头?听昆表哥的意思,是有家不回?”祈男边用帕子拭汗,边问着玉梭。
玉梭想了想,回道:“我听人说,宋家有钱有势,本不是杭城人士,却也在这里置下不少田产,前几年又买下了本是平安候王的旧宅子,想是为了这位宋公子此时于此地求学也未可知。不过就此一举,也可知家中富贵轻不可及了。只是听昆少爷刚才说,怕是宋公子与家人有了误会,这才出来各处散心几日。”
祈男正要再说,不料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声音不大,却因此时园中竹声松影,幽邃无声,因此显得格外刺耳。
“谁在哪里?”祈男吃了一惊,忙站起来大声问道。
游廊外是一片古树,有松有柏,皆是参天直立,遮天蔽日,因此倒看不出有什么来,且随着祈男问声一起,那刺耳的脚步声便随即平伏了下去,黄昏晦暗光线下,愈发看不出什么来。
玉梭有些害怕起来,由不得想起早上说到园子里丢丫头的事来,心惊肉跳地拉了拉祈男衣裳:“小姐,这里偏僻的很,咱们还是别坐了,快些从这里绕过去,从岔路口直向前走,回臻妙院算了!”
祈男有些悻悻地,心想难不成自己听错了,可明明我听得真真的,是毡底儿鞋摩擦石头路的声音。
“算了,”祈男有些垂头丧气,看来今儿没算黄历,也许此时不宜出行,怎么哪哪都不对了似的:“听你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玉梭巴不得一句,听见便上前扶起了祈男:“趁着还有些亮,小姐快走!”
祈男正要起身,突然鼻下传来一阵浓烈的香气,因身后不是松便是柏,因此这里并无花得,这突如其来的珠兰茉莉香,是从何处而来的?!
玉梭也闻见了,亦吃惊不小,正要开口,被祈男以极快的速度捂上了嘴,又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其别开口。
“咱们走吧,这里没人!”让玉梭别开口,祈男自己倒高声大气地说了一句,然后低低地弯下腰去躲到了雕花柱子后面,并眼神提醒玉梭跟着自己做,再重重跺出脚步去,做出自己已经离开的假象。
果然这招有效,祈男憋气等了不到一分钟,就听见有人分开松林的声音,随即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位身着银红梅兰竹菊四君子纹样绸面对襟褙子,浅粉撒花对襟对眉立领袄子,姜黄暗纹绸马面裙的女子。
因其出来便直接面对祈男所在,祈男便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是大太太那边,双胞姐妹中的一位么?
她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在这个时候?
祈男既看见她,她便也看见了祈男,在她出来那一刻,祈男便与玉梭站直了身子,因此也就躲不过去,祈男脸上堆了笑,遂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姐姐!”
对方亦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祈男,一瞬间瞳孔放得很大,不过也几乎只有一瞬,说时迟那时快,她脸上震惊的神情一闪而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同样堆笑回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九妹妹。”
听声音,祈男分辨出来,原来是祈蓉,双胞姐妹看外表不易辨认,不过声音还是有区别的,祈芙声音细小些,祈蓉则略为粗哑。
“我也没看出来,”祈男反应极快:“原来是蓉姐姐。”
祈蓉有些尴尬,不过镇定的神态保持的很好,想是知道祈男要问她为什么到这里来,便先行笑道:“下午跟大太太过来看过了赵太太,大太太先回去了,我多陪了会子,这会儿也正要回去呢!”
祈男笑了笑,眼波中精光一闪,不发一言。这谎话扯得也太大,且不说她的借口是个笑话,祈蓉跟赵太太有什么特别交情?大太太要特意留下她陪着赵太太说话?只看她身边一个下人没有,便知定是偷偷跑出来的。
不过偷跑出来也没什么,若寻个这里姐妹说话,又或是到二房这边来逛逛,都不算什么大事,祈蓉又何必要这样鬼鬼祟祟,躲躲闪闪?
祈男心中疑问重重,不过到底不好直接开口审着对方,只得点头先道:“姐姐原来跟赵太太如此交好?只没听太太提过。下午原来是大太太过来陪着说话的?我只当我们太太过去了呢!”
其实祈男也不清楚二太太下午的动向,不过诈对方一诈,且看她如何回应。
听了祈男的话,祈蓉脸色突变,本是竭力做出的镇定姿态,犹如雨后春雪,渐渐消融,只是到底还在强撑,不肯就此认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我有意欺骗妹妹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嘴唇已慢慢失了血色:“何必,何必。。。”
☆、第百四十九章 私会!
祈蓉的话接不下去了。
祈男心里明白了,这必是有鬼,还装什么装?只是鬼是什么?偷偷过来去找哪位姐姐?又商量什么害人的事?还是说,是大太太授意她如此,为了罗家的事?
想到那日双胞姐妹对自己的嘲讽,还有大太太执意要了自己的八字,祈男心头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想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