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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容笑道:“怎么是才吃的药?你二人关在这屋里已近二个时辰了,自己倒不觉得?才大厨房的人来问,今儿要些什么饭菜。我说给她们了,叫将九小姐的饭也一并端了来吃。”
祈男忙客气几句,只说不必。
祈缨羞红了脸:“姨娘快着人去追了那婆子,九小姐一向自己院里有小厨房,怎么会用大厨房送到这里的饭?”她特意将送到这里四个字说得极轻,可听进别人耳中,反显得极重了。
想起有回自己在祈鸾院里用的那不咸不淡,只冷不热的饭菜,祈男的胃口顿时打结。不过面上却不得不说:“姐姐何必客气?哪里吃都是一样。既然已经传了话,就在这里吃也一样。”
说着吩咐玉梭:“回去给五姨娘说一声,就让六姐姐留下我了。”
玉梭哎了一声,正欲拔脚,月容一把拉住她:“看九小姐这实诚性子!”她不好意思地笑:“如今各家各院,谁有小厨房谁没有我也混不清楚,前几日听人说,以为五姨娘也跟了吃大灶了,原来竟是听误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虚留九小姐了,五姨娘想必也正念着呢,自早上出去一直没回去,若说记挂,也是假的。九小姐就请回去,午后我叫人送半罐泉水给你们姨娘点茶,没有别的好东西,九小姐别笑话就是。”
祈男还要客气,祈缨也笑了,直向外推她,又道:“妹妹跟我自己人一样,何必还要这般假惺惺的客气?若不是怕大厨房送了饭来没人接,我跟二姨娘是恨不能跟了妹妹去蹭饭的,妹妹自己倒要留下?”
祈男也笑了,于是祈缨送她到门口,月容站在台阶上目送,见去了方回。
锦芳正在院里乱转,她见祈男没回来,已叫了露儿润儿满园里寻去,就没想到,会在华成院里。
最后在园里岔路上,玉梭看见露儿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便远远叫住了她,一问之下,方才明白。
祈男脚下加快了些,嘴上便笑道:“姨娘也真是,一会子不见就急成这样?左右就在这园子里,丢也丢不了!”
露儿冷哼一声道:“这可难说!前几年咱家就总丢丫鬟,丢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除了一个最后从池子里捞出来,别人通都寻不出来了!”
祈男大吃一惊,这事她还是头回听说:“真的假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她有些心虚地问,因为穿得迟了,因此没赶上。
玉梭立刻喝住露儿:“看这没分晓的小蹄子!正经使着你,只是懒待动旦,寻小姐寻不着,倒愈发提起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看你骗口张舌的好淡扯,别说太太,就叫姨娘听见了,嘴不撕了你的才怪!”
露儿吓得脸色都变了,拉住玉梭只是求道:“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求姐姐饶过我这一回,好歹别说给姨娘吧!”
玉梭伸手欲打,最后也不过轻轻落在了露儿头上:“看你下次还乱说话!”
祈男本来满心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见玉梭如此,也只得罢了,心想一会见了姨娘再问,也未尝不可。
回去后,锦芳果然拉住祈男问长问短,听说去了华成院,先是撇嘴,过后却微微颔首:“我也正想着,不知二娘身子怎么样了?又不得去看她。”
祈男接过玉梭递来的家常衣服,就将外头衣裳褪了:“姨娘怎么得不去看?其实我正要劝姨娘,各处走动走动也好!才二姨娘提起姨娘来,满口只是夸个不住,又说那晚要不是姨娘在,就我和六姐姐两个未出门的小姐,就有心也使不上力,她身子得好,还得多谢咱们姨娘呢!”
一句咱们姨娘,说得锦芳心也热起来了,嘴里少不得道:“这二娘倒不是个没心眼忘恩负义的!我只当她过了这一村就忘了这一茬,没想到她还记得我的好。”
祈男趁机劝她:“二娘倒不是个坏心眼的,姨娘若嫌整日坐在院里闷得慌,华成院倒是个不坏的去处。”
锦芳有些犹豫:“说起来大家都是姨娘,谁没有些小心思私想头?我去看她,若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谁知道会不会被她做了耳报神?!”
祈男好笑起来:“怕什么?顺着她口风说不就完了?二姨娘总不能把自己也报进去吧?”
锦芳想了半天,总算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换好衣服后,桂儿上来问在哪里摆饭,锦芳便道:“就在小姐屋里吧,也不用小姐再走来走去,她比别人都忙,走了一个整上午,现在才得空回来。”
祈男听着这半是含酸半嘲笑地话,笑也不是,气也不是,见桂儿询问的眼神瞟向自己,便微笑点头:“姨娘说是就是,我总依姨娘。”
锦芳嘴里嘟囔一句:“你肯听我的就好了!”
祈男装作没听见,走去净房洗手,与锦芳擦身而过时,却不出声地,冲她做了个鬼脸。
锦芳斥她一句:“多大人了没个正形!”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憋不住笑了。
饭间,锦芳问着祈男:“六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叫了你过去,定是有事,你快直说,我替你掂量掂量!”
祈男正拿了汤勺喝汤,听见这话,险得喷出口去,竭力忍了下去,却被烫得直皱眉头:“咳咳,唉哟,唉!真是,这汤也不知开了盖子凉一凉,这样热的天,哎呀,真是,烫死人了!”
锦芳斜眼看她,知道是装的,便不认真着急,只吩咐丫鬟:“既然小姐嗓子眼烫坏了,今儿章婆子那道玉露荷香羹就不必上了,反正小姐也喝不了了。”
☆、第百四十五章 玉露荷香羹
祈男一听这名字,哗!玉露荷香羹!听起来就香喷喷的,芬郁清馨不能忍有没有?!顿时口中就生出些馋虫津液来。
“没有,哪儿的话?小烫一下罢了,并没有伤到实处,什么玉露荷香羹?什么来头?快端上来给本小姐过目!”
锦芳嘿嘿地笑了起来,举起牙箸来指住祈男:“看这丫头!五个字就叫她露出真面目来!什么玉露荷香羹?我说出来唬你罢了!哪有这玩意?!”
祈男大失所望,一时间简直不想搭理锦芳。在这院里还能不能愉快地吃喝了?这种事您还要跟我开玩笑?也亏您想得出这么好听的名儿,又没个实物,这不忽悠得人不上不下么?!
玉梭在旁,看见祈男小脸儿揪成一团,满心不乐,由不得扑嗤笑了出来:“看小姐气得!姨娘逗小姐玩呢!既有这个名儿,怎么会没有实物?”
锦芳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是,看这小傻样!没个实物我怎么知道这么个名儿?编也编不出来的。”
这里正说着呢,桂儿小心翼翼捧着只琉璃地白花牡丹纹大盌进来了,里头碧生生,清盈盈,果然盛着羹汤。
祈男见之大赞:“好机灵的丫头!”
玉梭舀了一小碗放在祈男面前,后者早等不及,捏着小勺先向嘴里送了一口。
哇!清甜甘冽,入口先只觉凉沁心脾,寒凝齿颊,细品却没有冰渣,只隐约有些荷叶清香,微甜细糯,滑润鲜美。
“怎么这么凉,”祈男连着吃了几口,绝赞不已:“又这么香?是什么东西做的?”
于是叫了章婆子来问,原来是新鲜豌豆蒸熟了滤渣成泥。和以上好的牛乳莲蓉,再配上荷叶蒸出来,最后放新汲的井水里镇着,待上桌前方取。
“新鲜牛乳?”祈男吃不停口。还得空出嘴来问着章婆子:“咱们哪来的新鲜牛乳?”
章婆子回说,今儿二门外送的,听说是外头有位什么富家公子,孝敬太太的,各院便分得些许。
“倒是难得,”锦芳冷笑:“太太没吃独食,这样的好东西,竟肯拿出来分于众人?”
章婆子笑道:“此物不比其他,这样的天气,得了许多也留存不住。不如散于众人,也不至于浪费东西。”
锦芳也舀了一勺甜羹放进口中,自是美味,却喃喃自语道:“你可不知道,咱们太太的心性。就浪费了也不给姨娘们吃,这才是正经呢!”
众人皆低了头不敢出声,祈男摆摆手叫章婆子下去,清了清嗓子眼,然后装作猛地想起一事的样子来:“对了姨娘,你可听说,前些年园子里丢了不少丫鬟的事?”
当啷一声。锦芳的小瓷勺掉落在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粉渣溅得到处都是。
玉梭金香本来在各自主子身后伺候,一时间也被震得目瞪口呆,就连地上狼籍也顾不得理会了。
“九小姐,”玉梭最先回过神来。顾不上收拾地下,一把上去就捂住了祈男的嘴:“九小姐别乱说话!”
锦芳被玉梭的举动惊醒,身子向前拨拉开玉梭,逼问着祈男:“你这丫头从哪儿听来这些不成调的事儿?你是长了几个脑袋敢不听老爷的话?说了不许提这事不许提这事,园子里多少张比你厉害的嘴都不敢说。你倒好,青天白日的,给我做祸呢!”
祈男被锦芳吓得向后直缩,那么大个头伸出来也就罢了,上头还有那么多珠翠直丁零当啷地向自己扑面而来,不让开点怎么行?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
“姨娘看你急的,”祈男定了定神,陪笑回道:“我不过才在园子里,”声音放得又低又含糊:“听人那么一说,其实也没听清,反正大家也都心里知道,我就随便那么一问。。。”
锦芳站起来,厉声斥道:“自然是大家 都知道,所以才谁也不说!我就不信这园子里如今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提这档子事!当日那两个婆子,其中一个还是太太的陪房,不过嘴里略嘀咕了一句,被老爷听见,生生打了个半截子动不得,硬成了两个废人!这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连太太也不再提,你从哪里听说?”
祈男被锦芳的话惊了个动弹不得,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她想,看起来确实很严重。
见祈男低了头,锦芳的心也软了,她知道女儿的心性,必不会出卖说出那话的人,因此也就罢了。
“好在这事是你出生前的,你不知道倒算是福气,”锦芳转头看了看屋里,好在只有金香玉梭二个,也算是信得过的,心里也就轻松许多:“今儿算你得个教训,我听见也就罢了,若是出去混说,叫太太听见了,正愁没法捏治你呢!”
祈男吐吐舌头,没说什么。
金香也就叫了小丫头进来扫地,收拾碗碟了。
午后,锦芳歇下了,祈男在自己屋里窗下替老太太的寿礼描画,玉梭不出声地在她身边,捏着针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