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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是说书,是真事。”张五臣不在意众人的嘲讽,脸情严肃得像是要透露一桩大秘密,“七月初七,天庭降临凡间,遮住至少五个郧阳城那么大的地面,红色光柱冲天而起,只要是在场的凡人,皆得神力……”
有人摇头,“又是老一套,没兴趣,不请酒。”
张五臣舔舔嘴唇,“这是真事,几十万凡人都在场……”
“上回你还说十几万人,今天又变了?”
“总之人很多,谁能查得过来?”
掌柜喜欢这样的闲聊,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讨好客人,笑着向角落里的一人道:“宋三哥,你夏天的时候不是也去过郧阳府吗?见到神仙了?”
宋三哥是名军户,今天不当值,穿着与百姓无异,闷闷地嗯了一声,“哪来的神仙?官兵跟反贼打了几仗,死掉不少人,然后反贼溃散,一部分接受招安,一部分躲进山里,就这么一点事儿。”
张五臣不在乎嘲笑,却不能容忍有人否认自己的说法,一下子面红耳赤,“七月初七你在郧阳府?在哪处丹穴?”
“丹穴?不过是有人放了几场烟火而已,反贼走投无路,想用装神弄鬼吓退官兵,结果还是一败涂地,每次都这样,有啥新鲜的?”
张五臣被当众揭穿,众人笑得更响。
“既在郧阳,你敢说自己没享受过丹穴的好处?”
“好处?”宋三哥面露不屑,还有一点恼怒,“我们一队十人死了三个,我落下一身病,操不得兵、干不得活,一家人就靠那点军饷养活,上头儿每月还要克扣一点,你说我得到什么好处了?”
张五臣讪讪地不吱声,其他人也觉得尴尬,劝了几句,低头喝汤。
宋三哥却来了兴致,长叹一声,“神仙没见着,倒是听说有不少宝物。郧阳一带反贼众多,一拨接一拨,每次死到临头的时候,就将抢夺来的金银财宝埋藏起来,城里城外都有,据说不少人挖到宝物,可惜我没那个好命。”
张五臣小声向众人道:“神仙走后,留下不少金丹,就是他所谓的宝物,一枚强身健体,两枚延年益寿,三枚呼风唤雨,七枚以上就能平地飞升。”
“你得着几枚?”
“我下手晚了。”张五臣悔恨莫及,“成色最好的金丹全在五处深坑里,我没来得及下手,深坑就被官兵接管。唉,时运不济,日后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宋三哥这回没有反驳,“的确有不少深坑,埋藏的金银财宝最多,都被……”宋三哥做个复杂的手势,人人都明白那是指代宫里的太监,“他们拿走了。我还听说,一部分反贼逃进深山之前搜刮了几座,一些江湖豪客盗走不少,许多官兵也趁机捞了一笔。”
“你捞了几笔?”有人笑问道。
宋三哥咳了一声,指着身上的旧袄,“我像是捞到的样子吗?唉,哪都一样,老实人吃亏,我就是太老实,一心想真刀真枪地在战场上立功,结果混得比谁都惨,功劳全被别人抢走,财宝也没捞着。”
没人爱听抱怨,客人们转过身去,小声聊起别的话题,张五臣也不想听,双手端起面碗,小心地喝了一口面汤,仔细品味。
宋三哥讨个没趣,沉默一会,开口道:“有个锦衣校尉,就住在这条街上,据说在郧阳府贪了不少,不敢回京见上司,带着金银财宝躲在江南,真是胆子大、运气好。”
一提金银财宝,大家兴致高涨,张五臣马上道:“我知道是谁,胡桂扬嘛,小半年了,一直不回京,肯定是找地方偷偷修炼,打算成仙呢。”
掌柜长长地哦了一声,“就是那个胡校尉,看不出来他胆子这么大,不过这人挺仗义,离京之前特意将账都给结清了。”
伙计嘿了一声,“刚才那两个家伙,不就是打着胡校尉的旗号,在咱们这儿赊账吗?”
“算了,一点小钱儿,就当是被大风刮走了,何况这跟胡校尉没啥关系。”
锦衣校尉、金银财宝、平地飞升,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极大地挑起众人的热情,议论不休,大多数人更相信宋三哥的说法:姓胡的校尉肯定是贪了大笔金银,躲在东南繁华之地逍遥快活。
张五臣固执己见,“等着看吧,再过几年,他就成仙了,没准会重游故地,吓你们一跳。”
小小的面馆里充满了笑声,与氤氲的热汽混合在一起,越发显得温暖惬意。
店门一开,伴随一股冷风,有客人被吸引进来。
那是一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脸色通红,似有伤痕,看样子刚刚结束一段漫长的旅程,进屋之后径直坐在一张人少的桌子边,向掌柜道:“来一碗臊子面,多加臊子,再来一壶热酒,滚汤。”(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百二十七章 聪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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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臣跟见了鬼一样,从凳子上掉在地上,角落里的宋三哥更是神情骤变,起身要走,寻思一会又慢慢坐下。
掌柜一愣,随后笑脸相迎,“这不是……这不是胡校尉吗?好久不见,是不是升官了,看不上我们这里的小店儿了?”
掌柜会说话,只字不提刚才的猜测,伙计却是个鲁莽的年轻人,一见到胡桂扬,双眼立刻放光,两步迎上去,“都说你在郧阳府发财啦,是不是真的?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到处藏金子去了?”
掌柜斥退伙计,笑道:“胡校尉别听他乱说,你这是刚回来?”
胡桂扬还跟从前一样,不怎么生气,脸上总挂着微笑,“嗯,刚回来,马还在外面呢。”
听说这就是在郧阳府掘得无数宝物的锦衣校尉,众人看得眼都直了,全忘了起码的礼貌。
胡桂扬扫视一圈,向张五臣挥下手,“嘿,你还活着,怎么有空来这里吃饭,你不是要回通州吗?”
张五臣从地上爬起来,“啊……我那个……通州没事做,我回京城熬一个冬天,春天再去试试。”
胡桂扬又看向其他人,大都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于是拱手笑道:“诸位街坊是有话要说吗?”
众人垂下头,有胆子大的人开口问道:“你真发财了?”
胡桂扬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破旧衣裳,冬天到了,他身上连层棉都没有,只是多套了两件,“我这个样子……嗯,我发财了。”
他这么一说,别人反而不信,齐声欢笑,又有人问:“挖了几箱金银财宝?”
“不计其数。”
“在哪呢?”
“当然藏起来了,以后拿出来慢慢享用。”
众人笑得更大声。
伙计端来热面、热酒,胡桂扬低头先吃,嘴里呼拉呼拉地出声,再不搭理别人。
宋三哥起身,悄悄从胡桂扬身后走过,匆匆离去,连门都忘了关,伙计去推一下门,嘴里嘀咕道:“又一个吃白食的。”
张五臣觉得自己也可以走了,可是离胡桂扬比较近,两人又认识,不好偷偷溜走,起身来到近前,期期艾艾地说:“那个,胡校尉,你慢慢吃,我先……走啦。”
胡桂扬嘴里塞满了面和肉,只能点点头。
偏有不识趣的人,大声道:“张五臣,你不是总说自己在郧阳府见过神仙吗?这位胡校尉也去过那个地方,怎么不让他给你作证?”
“嘿嘿,胡校尉太忙。”张五臣记得给钱,伙计对他比较客气,一直送到门口。
胡桂扬吃饱喝足,拍拍肚皮,“还是你家的面味道好。”
伙计好久没遇见吃饭这么利索的客人,上前笑道:“那是当然,我家的面揉法就跟别家不同,一根是一根,臊子全是上好猪肉,汤是老汤。”
掌柜将伙计撵走,双肘支地柜台上,身体前倾,问道:“胡校尉刚回京城,不去司里述职吗?”
“不急,等我像个人样再说。”胡桂扬在腰上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拿出来。
掌柜笑道:“这顿我请,就当是给胡校尉接风洗尘了。”
“太客气了,还跟从前一样,先赊着,月底一块结。”
“托你照顾,胡校尉慢走。”
伙计送至门口,关上门转身道:“他这个样子若是发财,我就是大财主了。”
“你懂个屁。”掌柜一点都不客气,低头拨拉算盘。
客人们又是大笑,争论一会,又说起别的事情。
胡桂扬牵马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本以为会感慨万分,结果只是心情舒畅一些,但这可能是因为刚刚吃饱,与故土无关。
自家院门在里面闩着,胡桂扬举手砸了几下,喝道:“蒋二皮、郑三浑,开门!”
连喊几声,里面终于有个声音回道:“谁啊?”
“这里的主人,胡桂扬。”
里面的人呜的一声,像是被石块击中的野狗。
“快开门。”胡桂扬喝道。
又过一会,院门开了,蒋、郑二人并肩站在里面,都想躲在另一人身后,脸上变颜变色,却掩饰不住满面红光和油汪汪的嘴唇。
“咦,躲在我家吃肉呢,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去吃面。”胡桂扬将缰绳扔给蒋二皮,进院先看到一地积雪和数不清的杂物,看样子很久没收拾了,正屋门口还有一地血迹和毛发。
胡桂扬心生疑窦,转身问道:“大饼呢?”
“出去玩了,它不怎么在家……”郑三浑被蒋二皮踢了一脚,急忙改口,“不对,秋天的时候,大饼被人偷走了,估计是凶多吉少。”
蒋二皮手里握着缰绳,赔笑道:“是被偷走了,我们那些天太忙,没怎么来,大饼又是野狗,总往外跑……”
“你们吃的什么肉?”胡桂扬上前一步。
“狗肉。”郑三浑一紧张,答案脱口而出。
胡桂扬一手一个,揪住两人的衣领,“哪来的狗肉?”
“不是大饼,真不是大饼。”郑三浑哭丧着脸,不知死活,又加上一句,“我们想抓它吃肉来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