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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刺史在马上头也不回,喝道,“你们两个,追这么紧干什么!”
两个护卫听了也不多问,将马拖在后边去了。
刺史这才大声道,“郭待聘!你娘生你的那年……在永宁坊……是横生倒养,知道什么是横生倒养吗?你小子是腿先出来的,连脚丫子都憋紫了!可你娘在生死关头说的什么话?她说宁可自己死了也要保你活命,保不住你的话她也不活了,她说只要有你在你父亲身边,便是她陪伴着你父亲了!可如果让她活着而你却死了,那她又与死了何异!”
第1393章 垂钓之法
郭待聘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因而专心驭马,紧紧追随着众人,有心怀疑高审行是随口说出来的,但看他说的发自肺腑,怎能匆忙间把谎编得这么周圆?
若说就此相信他吧?可母亲生自己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这样详细?
关键是,郭待聘此时也不觉得他是个多么坏的人。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
高审行在马上飞驰,说到了焉耆叛乱,说到了郭氏父子的殉国,说到了郭孝恪死而复生的离奇经过,崔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要赔郭孝恪儿子,他们又为何处在了欺君的境地,马王爷当时如何费尽心思想要郭孝恪复出,崔颖对此事的态度……郭孝恪最后说,如果幼子待聘能够平安降生,他便复出……
最后,刺史已是气喘吁吁,扭头看到郭待聘一边跑一边哭,便在路边将马停下了来,往路边的石头上一坐。
“老夫认为谢二嫂是个可敬的女人,敢爱敢恨的。她是西州人,孝恪兄在长安总算有个西州故人陪他说说话,将他们埋在一处墓园你也是娘同意了的!既然不便立碑,二嫂墓难道不是个表记?”
郭待聘道,“你回延州吧,昨天的话算我没说,我们恩怨一笔勾销。”
刺史叹了口气,说道,“甭说是你个孩子,老夫与孝恪兄都没什么怨呀!老夫此时此刻只有痛悔!但再痛悔也换不回孝恪兄的命了,更拉不回一段欣欣向荣的国运!你们说,老夫还有脸回延州去吗?”
李雄问,“不回延州你去哪里?”
高审行道,“去墓园看过了孝恪兄,老夫再去金殿上请辞!这个刺史不能再干了!老夫随你们去盈隆宫,向陛下、向崔颖请罪!”
李威急道,“你不做刺史怎么行?我父王知道了还不得痛责我们!姨娘常说时运都是命,你不必过份自责啊。”
高审行起身道,“老夫主意已定,九头牛也拉不回了!”
待聘不由担心,他们几个跑出盈隆宫是私做的主张、没同大人们商量。如果再拉一个延州刺史回去,影响的可就是大唐一州的政务,那么母亲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态度,连郭待聘都猜不好了。
待聘一急,脱口道,“赵国公此番去黔州,便是要敦请马王爷复出为帝、主持大唐政局的,我看黔州你就不必去了。”
高审行大吃一惊,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一把拉了郭待聘的手道,“你可别骗老夫!咱可都算爷儿们,说出的话要算数!”
待聘道,“赵国公到黔州后,母亲带我去见他,我亲耳听他说这是大明宫的主张。”
高审行听了再看李雄、李壮他们,这几个连连点头,神色里满是自豪,“说不定我父王已准备着起程来长安了,你还去黔州做甚?”
“你们真没骗老夫?”
“骗你有好处么?”
高审行兴奋异常,搓着手在地下团团转,“那么老夫这个延州刺史就更不能干了——让贤!能人有的是,而老夫最该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少年们异口同声地问。
“陛下和柳皇后、樊淑妃这些人回了大明宫,对高某若大年纪还主持着一州政务总会有些体谅的,再说盈隆宫里便没多少人了,崔颖注定要留守在盈隆宫。那我便卸了刺史之职,与夫人青萍同去盈隆宫向崔颖请罪,后半生我们给她当牛做马!做个仆人!”
郭待聘斜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打量延州刺史,这个人可真有意思,一州刺史不想做,却要跑到盈隆宫去做仆人。
他对高审行道,“你还是先去墓园吧,问问我父亲同不同意。”
……
对于平息西域乱象这样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长安总算做出了应对——大唐誓师出兵了。
薛礼带兵走后,李治眉头渐展,臣子们看见了,都暂时长吁了一口气,接下来只须坐听西州军报也就是了。
对平叛兵力略少的问题,有人在朝会上略微表示过担心,担心万一因兵力因素使战事陷于胶着,会令事态趋向复杂。
皇帝李治显得成竹在胸,摇摇手说,“小乱尔,擒王点穴可一鼓而定!”
随即便有人说,有常胜的薛礼将军、有许监军、有滚龙金刀,西部平叛必将如风吹雪,稳操胜券。
中书令许敬宗补充说,“陛下,英国公还有个勇武的晚辈久任着西州司马哩!此人在西州人熟地熟,必要时候亦能有所作为。”
李治很有兴致地问,“朕怎么不记得此人……他是?”
英国公李士勣连忙回道,“陛下,不值一提他!只当是中书令谬赞他——那小子这些年若有些作为的话,西州何来的乱象?又何劳薛将军出马?”
李士勣连他这个干外甥的名字都不愿在李治面前提一提!
想当年,金徽皇帝上位前、还做着兵部尚书的时候,便将英国公的这个干外甥李继拽到西州去出任了州司马之职,从那时候起,李继的眼里便没有李士勣这位舅舅了。
后来金徽皇帝隐退了,李治上位,当朝的几位宰相里,褚遂良、于志宁、柳姡А⒑ァ⒗醇枚际浅に镂藜傻牡障担钍縿匏淙灰彩俏涣性紫啵趺纯炊夹蔚ビ爸У摹D鞘焙颍罴淘谖髦菥透蝗系盟馕桓删司肆耍嗄晡赐ぐ沧叨鲁粤擞⒐墓衣洹�
但这才几年的功夫,长孙无忌一党纷纷落马,当初的几位重臣中,只有他李士勣稳如泰山,而且还成了太子太师。估计李继都没想到会有今天,此时他即便有心来英国公府攀攀亲戚也没那个脸!
李治笑着说,“英国公你可别忘了,举贤不避亲呀。”
李士勣脸上意味不明,只是自嘲似地摇头。等着吧。
皇帝发话,那给不给李继这个脸,主动权仍然在李士勣的手上,要用他时——那叫举贤不避亲。不想搭理他时李士勣也理直气壮——那叫任人不唯亲。
李治意犹未尽,接着说,英国公可叫李继在西州多协助一下薛礼,那么朕就更安心了。
李士勣含混地应道,“陛下,微臣已晓得了!”
皇帝再次想起洪州都督李元婴来,当吏部回禀说仍未见李元婴抵京时,李治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说道“福王许久不至,行事拖沓的毛病真是一点未改!中书给朕拟旨,益州大都督府长史高履行,在任上颇有贤名,朕意由高履行去洪州出任都督,先将旨意拟好等着他,今日午时以前福王若再不至,便即生效!”
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是从三品,洪州都督也是从三品,乍一听起来,高履行属于平品阶动职,而且皇帝还先将他夸了几句呢。
但明眼人一看,便猜出李治对高履行亦是不大满意,益州大都督府,天府之国,一位清闲的长史不必担首官之责,怎么都要比去洪涝频发的洪州做个都督滋润。
高俭去世后,高履行由滑州刺史起为卫尉卿,加金紫光禄大夫,袭爵申国公。高履行去益州估计也是受了长孙无忌的拖累,这次李治不等高履行在益州坐稳,又借着李元婴的引子,迫不及待地打算让他去洪州了。
问题是御史弹劾李元婴的事儿还没个定论,李元婴的位置便悬了起来,但凡有点时政头脑的人,谁掂量不出这里面的关节?
中书令许敬宗连忙拟起腹稿,心说高履行的日子要不好过——整座高府的日子都不大好过了。
延州刺史高审行打算着致仕,如果春风得意谁会致仕?
西州都督高岷发迹倒早,但他以少壮之年窝在一个地方十年不动,锐气早该磨光了。此番西域生乱,高岷脸面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金徽皇帝退隐后,高峥一直任着泾阳县令,这些年职位再无起色,而高岐索性又由尚食局的直长回任典膳丞去了,由正七品上阶退回到了正八品上阶。
正想到这里,便有黄门来报,“回禀陛下,洪州都督李元婴刚刚抵京,请求入朝觐见。”
李治暗道,朕的这位叔叔好像能听到风声,这么多天不闻他的动静,朕刚给他提了个高履行继任的设想,想不到他倒来了!李治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叫李元婴进来。
众人头不歪,但耳朵上仿佛都长了眼睛,猜测李元婴是什么行色。有御史弹劾,心情上除了焦虑还应该有气忿,又是从洪州那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估计也好不了哪儿去。
很快,殿口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众人闪目看,从金殿外快步走进来一人,此人中等身材腰板挺阔,正当中年也没生胡子,一张白面无杂,眼皮垂着也看不到他的目光,但身上穿着紫色无枝叶散答花绣纹的三品袍服,腰间挂着鱼袋底下一双轻履,脸上和身上一尘不染。
此人在殿阶前站下,目不旁视,先冲上躬了躬身子施礼,嘻了一声道,“微臣,洪州都督李元婴……”
李元婴是贞观四年生人,今年实二十九岁,比李治还小着三岁呢,李治不等他话说完便笑问道,“叔王来得倒不慢呀,”
李元婴这才扭身冲两旁官员们拱拱手,算是见了礼,连声回道,“不快,不快,微臣在洪州接了诏旨便动身了,一路紧赶慢赶……”
李治看着李元婴一尘不染的靴子,说道,“那可真是有累叔王了!来人,给朕的叔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