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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桓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来平稳住心跳。
贺霖面对递过来的包袱,有些惊讶,两人从小就混在一起,要说送东西也不过是今天你送我几条鱼明天我给你一壶奶酒。
今天这是?
她接了过来,打开来看,顿时愣住。里头的都是一些看起来挺古朴的盒子,取出一个打开来瞧,是白色的粉英。再换了一盒,里头是花黄。
鲜卑女子的妆容,除去和现代一样的护理上粉之后,会在眼角和嘴角的位置贴上花黄。
贺霖抬头看李桓。
李桓面上发热,他吸了下鼻子,“我今日去东西二市采买的时候,见着有卖这些的……就随便给你买了点。”他声音有些飘忽,眼神也是只敢盯着那边的一边茂盛一边稀落的树看,掌心里已经起了一层汗水。
贺霖垂下头来,点点头,“嗯,谢谢……”她说道,“这些……我很中意。”
她的年纪在这会已经到了嫁人生子的时候,但是家里不给她说亲事,她也就装鸵鸟,脑袋插*进沙子里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她潜意识里也不去打扮,哪怕眼下家中情况好了许多,也从来不去打扮,依旧是两条辫子素面朝天。
今天,李桓却给她送来了脂粉,这让她有些感触复杂。
“你长得好看。”李桓红着脸,说话的时候更是罕见的别过头去,不让贺霖望见他此时的神情。
但是贺霖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朵。
“听家家说,小娘子长大了都是需要打扮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更是烧的厉害,“我看着挺好,就买来送你。”
他已经进了发育期,正在变声,嗓音嘶哑还未完全褪去稚嫩。
贺霖听了之后,满心觉得这片心意实在是非常的可爱。
她唇边露出笑来,“嗯,阿惠儿很有眼光,选的这些我都很喜欢。”
少年欣喜的神情在面上荡漾开来,他甚至忍不住伸手拉贺霖的手腕。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甚么样的,还怕你不会要呢!”
贺霖笑了笑,送来了就是一份心意,礼物好坏倒是其次。
李桓看着贺霖,觉得自己方才笑得那样欢喜,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太过轻浮,然后把笑容收了收。
“我听兄兄说,过几日你就要和姑父一起走了?”贺霖将话题拉开,问道。
听到这话,李桓眼里的笑意敛起,他点点头,“是。”
“甚么时候走?”贺霖问道,要是可以她想送送他。
“不知道。”李桓摇摇头,“兄兄未曾告诉我,要在甚么时候动身,”眨了眨眼,“不过,那日走都是一样的。”
“你在军中,要小心一些。自己懂得照顾自己。”贺霖说道,她对李诨根本就没有什么信心,两年前逃命路上,李诨箭镞都能对准自己的儿子,她不知道还能出什么事情来。
“我知道了,”李桓笑起来。
“记得别傻兮兮的冲第一个。”打仗的事情贺霖也是不怎么知道,但是上辈子看电视剧演的那样,古代战争就是两伙人拿着家伙骑着马对砍。
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打仗方法,但她还是担心李桓少年心性,凭着一口气就冲上去做了筏子。
“噗。”听见她这句话,李桓轻笑一声,“排在哪里,自然就是哪里。前面不前面,我还不能做主。”
“不过,我觉得我的命应该很大。”李桓望着她,面上笑意加深,“不会那么快就被人给杀掉的。”
贺霖闻言眉头蹙起,李桓拿过她手里的包袱,拿出一只盒子来,打开将里头的黄花小心翼翼的贴在她的眉间。
“别皱眉,皱眉的话,就贴不上去了。”他道。
贺霖这才反应过来,他手指上拈着一快花黄抵着她的眉心,指尖的温度隔着薄薄的黄花传到眉心。
“我自己来。”贺霖慌慌张张的去按住抵在眉心的额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
李桓故意动作缓了一缓,指尖摩挲她手上的肌肤。
他唇角勾出一抹弧度。
兵贵在速,贺内干又要出门,这次贺内干自信满满的告诉妻子,这一次对河北的战斗应该不会很长,很快他就又能回到家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让儿子看自己的铠甲。
男孩子天生就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这是天性,没办法改的。
“兄兄,你在军中,多多看顾一下阿惠儿吧。”这话在舌头上滚了无数回,贺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贺内干看向女儿,才触及他的视线,就别过眼去。
崔氏皱眉,“此事自然是应当。”
“没错,你家家说得对。”贺内干笑道,“这不是应该的么?你这孩子说的怪话!”
贺霖听后垂下头来,“是儿妄言了。”
“无事,你和阿惠儿一起长大,你家家说过甚来着,‘关心则乱’嘛!”贺内干笑呵呵道,“明日我就走了,你在家中好好照顾家家和阿弟,现在家里有了奴婢,不必累着自己。好好养养啊。”
自家女儿也是好颜色,现在境况也好了,有些事情还是不用亲自动手。
“儿知道。”贺霖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等再大些,阿惠儿就真的不满足只是摸摸小手,一起骑马神马的,长成一匹狼了……
第29章 入军
大军一早就出发;因此要提前几天到军营。李桓将从李诨那里得来的一套明光铠穿上;或许是因为体内的那一份胡人血统,他长得要快些,身高也比较高,比起同龄人来更像一个已经长成了的少年。
贺昭帮着儿子将身上的铠甲整理好,她心底里到底还是有几分舍不得,“你这一去;我想着你应该能够早点回来。”
“家家;我一定能回来的。”李桓听着母亲略带伤感的声音说道。
贺昭听到这话;嘴角有些牵强的扯了扯,父亲们希望儿子都像天空翱翔的鹰,或是草原上最强大狡猾的野狼。没有一个能够容忍年少的儿子躲在母亲的庇护下,在这一片靠着杀戮传出一方天地的世道里和只兔子一样躲在家家的怀抱里渡过一生。
男人天性好杀争夺,可是作为一个母亲,贺昭就算是鲜卑人,也没有到见着儿子年少就要跟着兄兄上战场杀人就喜笑颜开的,相反她担心自己的长子会在战场上受伤,甚至……再也看不到。
“阿惠儿,你这孩子就知道口上说些好听的来逗家家开心。”贺昭伸手给他将胸甲上的系带再打上一个结,结结实实的系好。
“我一定会回来。”李桓看着贺昭的眼睛再次说了一遍,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带着隐隐约约的自信。
“……”贺昭望着儿子沉默了一会,终于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到时候家家又要给你做上几套衣裳,你到了长身子的年纪,衣裳不做的宽大些,很快就不合身了。”
儿子的那一番话虽然不能真的将她心头压着的担心全部去掉,到底是减缓了许多。
“家家,若是娜古……有甚么事,家家照应一下她。”李桓将放在一旁榻上的环首刀别在腰间。
贺昭没想到儿子会提起侄女来,这些年她和崔氏一向淡淡的,不过在并州好歹两家人互相扶持着生活。她并不是什么没有良心的人,若是侄女真的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她一定会出手扶一把。
“好,我知道了。”贺昭答道。
外头李诨已经叫人去马厩把父子两个骑的马给牵出来。
李桓走出门,看见弟弟站在庭院里看着自己,大步走过去伸手在弟弟头上揉了揉。
“阿兄甚么时候回来呀?”佛狸仰着头看着已经长成了的兄长问道。
“很快就能回来。”李桓给了弟弟这么一个回答之后,越过他走向门外。
李诨已经骑上了马,他看着眉目和自己有几分酷似的儿子。李桓是他的长子,用来教导长子的那一套都是代代相传的棒打成材。
李桓站在马下,他垂下头,“兄兄。”
“快些,再晚些就不行了。”李诨瞟了一眼李诨冷淡道。
“是。”李桓应了一声便翻身上马。
马蹄声起,父子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几日后,驻扎在城郊之外的大军开拔出发。
两人周匝街道上,街道两旁是民居,也不见任何在道路两旁进行交易的小贩。买卖要到两市去,晋阳城里胡人较多,随处可见高鼻深目的胡儿。
李桓骑在马上,偶尔打量一下从身边经过的那些人。忽而他眼尖的从迎面而来的人种发现了熟悉的面孔,他双眼刹那间便亮了。
“乌头!”贺内干拉住了马缰,在马背上对着妹夫打招呼。他身旁跟着一匹马,马上是一个少女,少女着鲜卑人最常见的袍子和马靴,头发简单的梳成两条长辫子垂在胸前。
“你来了,”李诨打招呼道,看到旁边的贺霖,有些奇怪,“怎么连娜古都来了?”
“娜古放心不下,怕我路上没事喝酒,干脆送我到城郊外。”贺内干说起这话,语气里颇有些洋洋得意。
“怕你喝酒误事,难道你还很高兴不成?”李诨见到贺内干这神情出口道。
李桓在一旁不说话,一双眼睛全在贺霖身上,黏胶着不放半分。
李诨和贺内干只顾着说话,也没有发现一旁儿子的不对。
倒是贺内干来了一句,“阿惠儿怎么见了阿舅都不叫一句?”
这一句似乎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给拔出来,李桓面色带上些许愧疚,“阿舅。”
“嗯,这才对嘛。”贺内干点点头。他在马上转身过去看着贺霖道,“娜古,你先回去吧。都送到这里了,待会兄兄也怕你遇上个歹人……”
女儿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如花似玉。贺内干这做兄兄的在自豪之余,也是抓心挠肺的担心。
他并不急着给女儿找婆家,这时节乱糟糟的,要是万一给女儿找个短命鬼,那可真是作孽了。虽然此时也不讲甚贞节,改嫁无论胡汉比比皆是,但贺内干也没有随便给女儿找一个的意思。
他不给女儿找婆家,不代表着没有人不打他家女儿的主意。谁知道哪天哪个臭小子没事学他。为了这个,他给家里留了弓箭,要出门的话带着匕首弓箭出去,真有不轨的人直接给一箭。
“兄兄。”贺霖刚才看着李桓,李桓此时身着明光铠,还未戴胄,他年纪不大,但这一身的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