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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忽兰公主陌生的目光,陈平忽而感觉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刻为什么会失落。
因为他没有看见忽兰公主被他的话彻底击碎而彻底崩溃的场面。
敌人没有痛苦到崩溃,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又怎么会不失落?
他没有在忽兰公主的眼睛里看见哪怕一点点的怨恨和仇恨。
这让陈平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挫败感。
“放…当然要放…”
陈平的情绪竟然被忽兰公主给弄得有点焦躁。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冲旁边的黄小虎挥了挥手,正准备说:“将巴图铁的手脚筋都挑断,将他二人全都赶出中云州自生自灭,我到要看看堂堂的元蒙国公主和第一勇士最后成为饿狼的腹中餐,还会不会保持着他们的高傲…”
因为愤怒,因为焦躁,这一刻陈平骨子里真的是一个坏人。
当然,这个动荡的乱世横生的年代,好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生活的空间。
忽兰巴垭的伤还没有好,虽然刚才巴图铁还表现得龙精虎猛,连关守义都被他给打伤了。
不过现在凑得近了,陈平发现,这巴图铁不仅仅是脸上全是刀伤箭伤,就连那一身破烂皮袄下的皮肤也全是千疮百孔,密密麻麻的各种伤口,可以说令人瞠目结舌。
身上全是肉腐烂的恶臭,这重情况下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一般情况下这种人丢到中云州外面去八成是活不成的。
不过陈平不敢冒这个险,毕竟巴图铁神功盖世,要是直接丢出去让他侥幸给活过来了,到时候再全盛状态杀回来,那可就不是黄小虎和孙哧二人能拦得下来的了。
因此,陈平要黄小虎将他的手脚筋给挑断,他要做这个坏到了骨头里的坏人。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躺地上的巴图铁竟然悠悠的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正蹲在他前面的忽兰巴垭,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因为他的笑,扯开了脸上的几块烂肉,陈平看得差点没一口将胃给吐出来。
“公主,原来你还没死,我以为你死了,打算杀了那陈平给你报仇的,末将沿途过来的时候听人说陈平在野狼坪杀了咱们十二万人…”
闻言,忽兰公主回头看了陈平一眼,随即微笑道:“没头没脑的,我的命还是人家陈大人给救的呢,你可不要恩将仇报,中了别人的奸计,那阿木罕和巴尔特造反了…”
忽兰巴垭的话音很平稳,好像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不过大家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里全是苦涩和悲切。
不为别的,她的亲弟弟忽兰巴托是真真实实的死在了这一场大战当中。
这话说得,不管忽兰巴垭是真情还是假意,不管是被逼还是无奈,最少在这一刻来说忽兰巴垭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公主,真真切切向陈平妥协了,低头了。
巴图铁沉寂了半晌,也不知道是听见忽兰巴垭说陈平救了她的命,他还恩将仇报而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陈平没心情再看他主仆二人叙旧,更没有心情关心巴图铁听了这件事情到底什么反应,不过刚才的那点焦躁的情绪却再次恢复了平静。
当然,或许是忽兰公主那个无助的眼神触动到了他心里的某一个地方。
陈平堂堂的七尺男儿,实在是做不出来对一个女子赶尽杀绝的事情。
“好了,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带着他立刻离开我中云州吧…
不过,忽兰巴垭,话给我你说清楚了,从今以后,咱们各走各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你和巴图铁若再敢来找我的不快,休怪我手下无情,亲手砍下你们二人的脑袋…”
陈平抛出这句决绝的话之后便扶着关守义大步向府衙的方向去了。
虽然忽兰巴垭在陈平眼里比不上杨妍娥那般丰满娇媚,比不上武袖雅的单纯可爱,更比不上余露学的端庄娴熟,甚至皮肤还有点黑黑的。
可陈平在看见她那双无助和绝望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之时,他那颗硬得可以连续砍掉几千个土匪的头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还是松动了那么一丝丝的裂缝。
或许,大家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便是这个意思。
从此各走各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忽兰巴垭蹲在巴图铁身旁,看着陈平头也不回的离开的背影,她的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走出这个中云州,天下之大,便再没有她忽兰巴垭的立足之地。
再一路向北吗?
怎么可能,北方若是安宁,忽兰巴托又怎么会跑到北业城来,堂堂的元蒙第一勇士去了一躺北方,又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或许,只有中云州才是她忽兰巴垭可以栖身的地方。
可惜,陈平赶她离开了。
求求他?
开什么玩笑,一个堂堂的元蒙国公主,怎么可能低声下气的求人?
泪水又一次悄然滚落。
既然他不曾回头,也不曾再多说一句话,我忽兰巴垭还有什么脸面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
“巴图铁,咱们走…”
她吃力的扶起伤得不成人样的巴图铁向中云州的城门走去。
“公主,是我连累你了…”
……
爬过头顶的烈日照在他们二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倒影,写满了孤独和萧瑟。
城门吱呀一声大开,两人虚弱的人影出城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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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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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章不曾回头
嘎吱…
中云州的城门关上了,没有一丝犹豫。
犹如那一句从此各走各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一般冷漠和绝情。
随着那一声嘎吱的声音,忽兰巴垭的心也跟着重重的颤抖了一下。
站在几块新木搭建的木桥上,爬过头顶的太阳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的嘴唇干涩得有些裂开,努力的和太阳抗争,睁大眼睛,看向山峦起伏的远方,蔚蓝的天空稀稀拉拉的漂浮着几朵白云。
或许,这样的天气,再持续十天,乌兰斯盖的草地也应该绿了。
飘荡的白云,绿绿的草地,脑子里没来由的又浮现出了和弟弟忽兰巴托一起策马驰骋在无边草原上,那些快乐,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惜,当眼睛被太阳刺痛得让梦醒来,她那张虚弱而苍白的脸上只有前所未有的迷茫。
往前,一路向东,从北业之地的新州城穿过,再直行三十里,便有官道一路通往武朝的京城…
一路向北,过云中州,再行五百里,穿过哈良部落的领地,翻过贺兰山,路过噶特、图海两个大部落,便是元蒙王廷乌兰斯盖的所在地。
每一条路线在脑子里,都是门清儿的。
不过,这些现在好像都和她忽兰巴垭没什么关系,南下武朝,北上元蒙,没有一条路是她忽兰巴垭可以去的。
脚下是一条干涸的护城河,长满了枯黄的野草,从音尼河引来的水,早在六年前便被哈良部落的人给放光了养草放羊。
好好的几个州城,落入她元蒙国之后全都变成了废墟。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元蒙人的野蛮和粗鲁,驾驭不了贺兰山以南的这一片焦聚了人类文明的城市。
野蛮的毁坏换不来强盛,就算元蒙国有三万里疆土,牧民终究还是只能在不停赶着牛羊的迁徙中谋求活着的权利。
哪怕是脚下的草地,他们走过一个地方,代表的便是毁灭。
“公主,咱们是去哪儿…”
站在忽兰巴垭身边,巴图铁那张暴露在阳光下,狰狞恐怖的脸同样迷茫得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迈出第一步。
不过,有一点他们二人出奇的一致。
那便是忽兰巴垭和他,自从走出中云州城的这一刻,他们二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整理了一下有些不怎么合身的儒裙,这是武朝的妇人常穿的一种服饰,上面窄小,裙摆很长,忽兰巴垭穿得还不怎么习惯。
当然了,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原来的那身衣服去了哪里,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清理完脑子杂乱的思绪,她轻松的笑了笑,向前迈出一步:“向北,咱们还是向北吧…”
“北方?咱们真的还去北方吗?公主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因为粮食没有及时送到,元蒙大军和塔旦人在错温湖的大战一败涂地,盐荒彻底爆发,人心不稳,噶嚓,图海,喀乌,刺真部…全都反了,大可汗带着退回来的八万忽兰大军且战且退,一路从乌兰斯盖撤出来,如今被困在了都于…”
“我知道的…”
忽兰巴垭好像在听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缓缓迈步,在刺眼的阳光下越走越远。
她识趣的没问她老爹忽兰格彦如今的处境,而是岔开话题说道:“你的这一身伤,就是从乱军突围出来受的伤吧?要是单打独斗,没人能伤得了你…”
“咳咳…”
巴图铁破着嗓子咳出了一口乌血,咧出一脸让人恐怖的笑容:“不打紧的,只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要害…”
噗通…
熟料,话没说完,二人不过刚刚迈过小桥两三百步,巴图铁那铁打的身子又一次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本就腐烂的伤口经这一摔,侵了一地化脓的血水,那股腐肉的恶臭,在太阳的照射下,变得尤为刺鼻。
“巴将军…”
忽兰巴垭焦急的喊了一声。
可惜,躺地上的巴图铁又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四周只有风吹过卷起漫天枯草的呼呼声,除此,再没有一个人声的回应。
忽兰巴垭下意识的想叫一声:“来人啊…”
可惜,话到了嘴边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