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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耙子眼一横,“说,胆敢再有一字隐瞒,你知道后果的”
李忠理了理头绪,想把事情尽量说着无关紧要一些,“将军,末将在湘味楼里还见到了另一个人”
张耙子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了他常用的一柄长剑,来回把玩着,“谁,说了什么?”
李忠道,“赵,赵郡马,但是是偶遇,赵郡马说他是去那里赴陆知县的约,巧遇罢了,也没说什么,但陆知县一直没来,随便闲谈几句郡马爷便离开了”
李忠并没有一句撒谎,在这张耙子那杀人的凶光面眼他不敢不说实话。
张耙子抽出长剑,剑端指向李忠,缓缓朝他走了过去,“这么巧?陆知县请赵郡马,鬼话连篇,陆大人今日来军营劳军你不知道吗?他哪里请了赵郡马,就算他真的请人赴宴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李忠,你还不老实呀”
李忠慌了,焦急道,“末将句句属实,将军若是不信,一问赵郡马便知”
张耙子一听说气不打一处来,赵郡马是他能去随便见的吗?驻地将领私自会见亲贵那是找死呀,何况因为这点事去找郡马爷对质,他张耙子可是不敢。
“我问你!”张耙子一脚将李忠踢翻在地,“说,为什么见赵郡马,你们想商量什么?在算计什么?”张耙子是疑心大起。
李忠闷哼着倒在地上,连忙又爬了起来,跪在原地,“将军,末将并没有说谎,确实只是巧遇闲聊”
张耙子见这也问不出什么,便另起打算,便朝帐外喊道,“来人”
几名亲随应声进帐,“将军”
张耙子指着李忠道,“李忠私自出营,违我军令,重责二十军棍,降为百夫长,五日后作为攻打座山的先峰,希望你能将功折罪,你服吗?”
对于李忠张耙子是必杀之以绝后患,不管他和赵郡马是真巧遇还是另有目的,他只选错杀也绝不放过,不过,李忠身为中军副将已经多年,杀他不能如此轻率,但借战事杀他易如翻掌。
李忠闻听这样的处罚也明白了,要么死于军法要么死于阵前,后者那是体面的死法,恨只恨自己一时管不住嘴贪,因为这点小事把命给搭上了,不过好在是在死之前能尝到家乡的味道,也算含笑九泉了,他只得耷拉着脑袋,拱手道,“末将愿将功赎罪”
张耙子手一挥,“带下去”
处罚了李忠,张耙子仍不放心,又静静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想了一下,越想越感觉这事太过蹊跷,好像所有的事都是巧合,李顺在湘味楼宴请李忠,而陆知县也请自己到湘味楼对面喝酒,这未免是巧了点,还有赵郡马出现在湘味楼,这一切都巧到一块来了,怎么样都感觉这事像是有人在从中安排,会是谁呢?李忠?不太可能,此人向来没有什么心机,再者已他的面子还不可能能请动郡马爷;陆知县?如果是他那他的目的是什么?结交李忠这样的中级军官真的比结交自己管用吗?那赵郡马,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想到这张耙子猛然站了起来。
“对对,赵郡马”张耙子在帐中来回走着,时而自言自语,时又暗腹,他想到了在寿春酒楼里陆飞的那些话,过河折桥,拿人当枪使,对对,在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他赵郡马一面让自己暗中除掉陆知县,陆大人一死那必定会引来朝廷的追查,这么多年我张耙子可是知道很多赵郡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一定会除掉我,对对,是他,他重新扶持一个,这个人就是李忠,他想让李忠代替我。
张耙子是越想越害怕,慌忙走出军营四下看了看,他总觉得这军营中处处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任何一个小兵都有可能被赵郡马收马,说不定在自己哪天睡觉之时便丢了性命,他一紧张,便跳上战马,扬鞭催马,驰往宿松城,此时他感觉这个陆飞倒是有可能是他唯一能帮助的人,因为他听陆飞说他和宁王关系非常,想通过他去求求宁王,他张耙子还有利用的价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飞正美美地躺在后衙花园的躺椅上前后摇晃着,李顺站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把李忠的话和他说了一遍,今天喝的酒不少,他有些头晕,但也很高兴,事情似乎很顺利。
芸娘端来一碗醒酒汤。
“小飞,把这个喝了吧”芸娘在这个县衙里之前就住了大半年的时间,并无拘束的感觉。
陆飞抬眼看了看她手里的汤药,一皱眉,“又是药呀?可饶了我吧”
芸娘却不同意,直接举到他嘴边,命令似的道,“解酒的,喝下去舒服些”
陆飞只好又故技重施,捏起鼻子灌了下去,忙又张着嘴。
芸娘咯咯一笑,将一颗干梅子放进了他的嘴里。
李顺在边上道,“老爷,这事不宜迟,我们得抢在张将军攻山之前将招安的事做成事实,免动兵戈之祸”
陆飞含着梅子,酒醉之意正在减退,嘿嘿笑道“错,我们要什么事也不做,一直拖到二十八日之后”
李顺不解,“什么事也不做,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张耙子平了座山?这不是老爷你的想法吧”
陆飞摆着手,“当然不是,你呀,做事太小心了,座山那不过只是个引子,屁大点事,我要做的那是彻底改变现在这种局面的大事”
李顺忙问道,“老爷想怎样?”
陆飞笑而不答,芸娘却好像猜出了几分,在陆飞面前坐了下来,轻声道“小飞是想借刀杀人?”
陆飞没有反驳。
李顺大惊,“借刀杀人?杀谁?借谁的刀?”
陆飞神秘一笑,“十天后便有分晓,哦对了,师爷,一会张将军要来,你去衙门口迎一下”
“张将军不是刚刚回军营吗?这天都快黑了,他来做什么?老爷你怎么知道他要来?”李顺实在是想不通。
陆飞倒是很奇怪,“芸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芸娘宛尔一笑,“你让我今天去寿春酒楼事先包下二楼的房间,刚又听说李顺就在你们对面宴请张将军的副将,就不难猜了,这么明显的反间计,小飞你不担心张将军看出来吗?”
李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陆飞嘿嘿一笑,“他迟早会看出来的,但一定不是现在,因为现在就算他看出来了,也不会想到我头上,我对他还不构成威胁,两相比较,赵郡马才是他的直接威胁,要知道他是个打仗的将军,两军交战,不料胜必先料败,他一定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芸娘很是钦佩地点头道,“恩,但这样还不足以成事吧”
“当然,所以张耙子还会再来,咱还有做足了功夫”
陆飞已然将张耙子的脾气摸了个七七八八,贪,有勇少谋,爱猜疑,不敢得罪权贵,这条条都能利用,而当李忠和赵郡马出现在一起,那肯定会让他疑心大起,又有在寿春酒楼上陆飞故意当着张耙子的面将赵郡马大骂一通,以示两人不是一条心,在官场上,不是朋友便是敌人,不可能独善其身,而现在张耙子担心赵郡马要加害他,两人之间便是敌人,敌人的敌人便可作为朋友,张耙子肯定明白这个道理,那他来找陆飞一切顺理成章。
李顺将信将疑地来到衙门口,夜色沉沉,一阵马蹄声地咚咚地沿着街道传来。
张耙子勒缰下了马,李顺忙拱手道,“哟,张将军,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你们县太爷呢?”张耙子将缰绳甩到李顺手里,也不等他答话便直接朝后衙走去。
对于芸娘的洞察力,陆飞现在是一点也不敢小视,李顺一离开,陆飞便问她,“芸娘,你既然能猜到我的想法,那你认为我这样做对不对?”
芸娘站到刚才李顺所站的位置,手摇团扇,缓缓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只要你不存私心,使些手段也是堂堂正正,无往不利”
陆飞会心一笑,“私心?对,你说的没错,没有私心便不会瞻前顾后”
芸娘点头,“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小飞你根本就不在乎芸娘的想法,只是想有个人来告诉你你做得对,这样你就问心无愧了”
陆飞很纳闷,这个芸娘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造就的,人怎么能聪明到这份上,芸娘说的一点没错,汪中仁死了,虽然死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但陆飞和他无怨无仇,接下来如果陆飞的计划成功,胡管家会死,张耙子会死,最无辜的就是李忠,陆飞不想杀谁,但为了宿松的长治久安,百姓富足,也为了自己能名利双收,他只能如此,如果失败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连累座山上的凌家姐妹和两百多名一心想走上正道的土匪。
芸娘接着说道,“人有忠奸善恶,事有黑白分明,小飞你是一个好人,不管你怎么做怎么想,你心里都存着善念,这就足够,我爹这一生本份处世,谨慎为官,洁身自好,到头来也只能落下一个清廉的虚名,却对宿松的现状无能为力,自己却把自己逼死了”
陆飞猛然回头,“怎么!你知道你爹不在人世啦?”
芸娘吸了吸鼻子,“我爹被逼无奈,私自离职,皇帝是不会容忍的,只是一直以来芸娘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陆飞缓缓的站了起来,伸手搂在她的肩头,轻轻拍着,“你爹不会白死,总有一天我会让皇帝还他一个公道”
芸娘没有反对他的举动,倚靠在他的臂弯里,轻轻抽泣着,“小飞你今天做的这些是当初我爹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你有魄力有雄心,将来这里的百姓会记得你的好,如果你因为为国为民而遭不测,芸娘愿陪小飞共赴大难”
陆飞搂得更紧了,嘴唇磨娑着芸娘额头的,“有你这句话,什么后果都值了”
在夜寂无人的花园里,这温情的一幕在另一个人看来如冬日里被人从头浇下一盆凉水,凌丹趴在花园的院墙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