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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灰心。
正想着,麇谷居士被小八拉着匆匆进了来,连同另一个怒气冲冲的苏护,两厢聚到了一块。
苏护第一回 见这么个糟老头子,见他背着藤箱,“大夫?”
麇谷居士冷哼了一声,也不理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径直绕到吴氏面前,见她面色已有好转,伸指探了探其脉搏,对阿蛮称道:“做得不错。”
苏令蛮冰霜似的脸这才微微解了冻,躬身道:“居士。”
吴氏这才知道面前这老翁竟是那小镜居的主人,忙半支着身体道:“不知居士到来,实在……实在惭愧。”
麇谷居士眼皮半撩,路上小八已经将前后事由分说清楚,他自然是晓得苏府这一摊子烂事,冷笑道:“夫人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不小,偏这慈母心肠弱了些,怎不晓得替自己的女儿想想?”
他为这半路认的小丫头忿忿不平。
又觉得阿蛮在这烂糟糟的土坷垃里竟然也能生得如此之好,老怀大慰。
“居士教训的是。”
吴氏垂着脑袋,讪讪地道。
苏护冷笑了一声,指着吴氏道:“惯会偷奸耍滑的东西!吴氏你吴家骨子里带来的恶风气,真真污染了我苏府的门楣!”他怒声道。
“苏府的门楣?……”
吴氏蓦然抬起头:“所以,这许多年来,老爷你一直嫌弃的,并非是妾身不懂情趣,而是妾身……的满身铜臭?”
可——
她也是当大家闺秀养的呀。
“莫非我说错了?”苏护补充道:“你吴家人喜欢事事把着银钱,一个两个的尽钻了钱眼。媚儿虽出身青楼,却与你大不相同,她肯将全付身家交与我,便只为了相依相守。”
吴氏又哭又笑:“老爷用着妾身的嫁妆买字画喝花酒之时,怎不说铜臭?”
“你靠着妾身的铜臭养着青楼的姐儿之时,怎不言铜臭?”
吴氏只觉头一回认识他似的,一双眼里仿佛有火光挣脱出来:“老爷,做人可不能太无耻!”
端碗吃饭,放碗骂娘。
古人说的,便是这一种人。
“那你自己又如何?早得了消息了吧?媚儿落胎你是不是很得意?”
苏护连连冷笑:“吴氏,莫要惺惺作态了,你早得了这个消息,再作这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给谁看?若非你再三刁难,媚儿怎会昏倒在地,以至滑了胎?你戕害我苏家子嗣,我跟你没完!”
吴氏指了指自己,愕然道:“你怪我?”
她怎么也没想到,同床共枕了这许多年的枕边人,在听到自己险些性命不保时,一句不曾安慰,第一反应竟然是护着那青楼妓子。
鬼门关走了一遭,反倒让她越发清醒了。
苏令蛮愕然地看着阿娘,总觉的眼前的阿娘——好像哪里不同了。
她说不出来,可却有种感觉。
居士见这没他什么事,如今是夫妻吵架,便干脆提了藤箱晃悠悠出门,被小八一路送回了小镜居。
“苏护,我们和离。”
吴氏真正的心如死灰,斩钉截铁道:“阿蛮我带走。”
苏护呆住了。
他本意——
好像不是这个。
“不,不能和离。”苏护突然道:“是休离。”
“等等,阿爹,你确定……柳媚儿肚子的里孩子是你的?”
苏令蛮神秘地一笑,这笑笑得苏护胆寒,他搓了搓手道:“当然。媚儿不会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吴氏的性子成了形,要改很难。
容易钻牛角夹,就算是寻死,也是冲动型。
死了一回:终于要变成护女狂魔了。
第81章 晴天霹雳
“正好,女儿这有件喜事; 要与阿爹分享下。”
苏令蛮转头吩咐翠缕:“翠缕; 你速速去芙蕖院,将大娘子请来; 连着丽姨娘与小郎君一道。”
翠缕看房内气氛凝重; 巴不得逃离,接到命令一刻都未耽误便飞奔了出去; 郑妈妈不知道二娘子葫芦里卖什么药,心下却没来由地安定了不少。
吴氏却执意不要人扶,掀被子下了榻。
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眼前陪伴了半生原本以为可以依靠一生的郎君突然间便形容恐怖起来,与那长着犄角的黑面鬼差没什么两样,她看了一眼便转移开来; 对着女儿道:
“阿蛮; 阿娘不会了。”
语气带了点小心翼翼; 有讨好的意思:“以后; 阿娘与你好好的,啊?”
吴氏也不是那蠢笨人; 过去活得太单纯; 一朝梦醒,虽痛彻心扉,心智却快速地成长起来,她知道此一回,必是让女儿深深失望了。
苏令蛮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不置可否。
吴氏眼睛黯了黯,知晓这一回怕是不那么好解决,也不急于一时,见苏护干巴巴地杵在房中央,指了指前方的八仙椅:“老爷,坐。”
姿态娴雅,面含微笑,如一株喝饱了水骤然绽放的兰花,芬芳不自知。
苏护心里咯噔了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悄然声息地消失了,他茫然地随着指示坐了下来——
可向来糊涂过日的他并不明白:
自己即将失去的,将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老爷,柳媚儿可还好?”吴氏反倒是以柳媚儿起了头。
苏护心下一松,以为吴氏是退了一步,压下心里隐隐的不安道:“落胎有几个好的?大夫说情绪起伏过大,不宜挪动,当在府中静养。”
他做好了吴氏发怒的准备,孰料这个平日里十足温婉的妇人此时也温婉得过了分:
“老爷要留她在府里修养,妾自是不会多嘴。”吴氏笑盈盈道:“不过,妾希望老爷给妾一纸和离文书,此后我吴阑儿与苏府殊无瓜葛。”
“和离书?”
苏护怒不可遏,一个商贾妇人居然也敢自请和离,从来只有他不要人,可没人敢不要他,一拍桌站起身道:“和离书没有,休书一份可要?”
吴氏乖觉摇头。
“这才对嘛。”苏护自觉吓退了苏氏,纵从前嘴里总嫌弃她,却也晓得吴氏带来的好处,放低了声量道:“媚儿是我心爱之人,又落了个男胎,心情本就不大好,一会你与我去劝说一番,道个歉,往后姐妹亲和,这事便过去了。”
说起那个男胎,他心里还憋得慌,眼看都成型了。
苏令蛮嘻嘻笑了声。
在这凝重的房里,听得格外清晰。
苏护抬头瞪了她一眼:“没规没矩!你亲生弟弟弟都没了,还能笑得出来?”
“阿爹,莫要随便给阿蛮认亲哦。”
苏令蛮伸出一指摇了摇,娇俏地歪着脑袋,可爱极了。
吴氏随之弯了眼睛:“老爷,妾身这便与您算笔账。”
“我吴家逢年过节送来的冰炭孝敬,与时不时的银钱便宜,这些且不算它,反正算也算不过来。便光光算下妾身每年名下田庄铺子的支出,好支付苏家阖府上下的用度,包括您那西厢院那一窝小妾姨娘的脂粉首饰月例,一年大约是一千五百两。”
苏护听地一愣一愣的,不明白吴氏突然提这一茬是何意。
不过他从来自诩明月清风,用度从来是没了便支,从不将银钱放在心上。此时一听阖府上下一年用度需要一千五百两,与隐约听到太守府一年也不过七百多两的用度相比,登时有些心虚——
这在定州城这块已经算排在前列了。
“还有老爷喜好风雅,时不时买幅名画,每月的名墨端砚等,喝个花酒,打赏花娘,包个妓子,一年用度不低于一千两——是以这么多年下来,妾身竟然也没攒下多少银子。”
吴氏从前照顾苏护面子,从来不曾言语过一句,此时直接摊开来说,几乎是揭开了他不多的一层皮,苏护恼怒道:
“银子银子,你便只知道银子!好端端的说这些作甚?”
“若老爷当真要出具休书,那妾身便也只能一纸讼状送到衙门,让官老爷评评理,让您先赔了妾身的嫁妆银子再说了,妾身也不多算,两千两一年,五百两就算妾身送您的,十六年统共三万两千两白银。”
“三万两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苏护出离愤怒,拍桌而起。
莫说三万,让他自己,大约是两千两都拿不出来。
吴氏默默地看着他,不言不语,却态度坚持。
——干得漂亮!
苏令蛮忍不住暗中喝彩!
她睁大眼看着阿娘,发觉除开那稍嫌苍白的脸色,此时阿娘的眉眼格外清明,好似一朝便脱胎换骨了似的,竟然能想到这一招。
阿爹这人最好面子不过,若这讼状告到衙门——
不论胜败与否,苏府的面子里子便彻彻底底地丢光了。
毕竟关于媳妇子的嫁妆,国典没有哪一条有明文规定,可世上也没有哪个郎君能理直气壮地花了媳妇的嫁妆养小老婆还不感到害臊的。
世上吃软饭的不少,可吃到明面上被媳妇一纸告到衙门的,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丢官是小,若因此牵累族中名声,苏护这日子……
恐怕是不大好过了。
所以阿爹必然是不会允的。
苏护脸色倏地变得铁青起来,他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眉眼沉静说话温柔的娘子也是个狠角色,而且显然,吴氏口中说的和离,是真的了。
他没来由地有点慌。
“你这,这是何意?”
吴氏给他沏了杯茶递去:“老爷,不到最后一步,妾身也不想做这么绝。事情要解决也很简单,给妾身一份休书。”
“阿蛮妾身也会一并带走。”
“老爷觉得如何?”
说话温温柔柔,态度并不咄咄逼人,却让苏护感觉头皮发麻,若吴氏与他拍桌对骂,他也没在怕的,偏她摆事实讲道理,软刀子割肉,又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你便舍得放下?”
苏护此时来与吴氏谈夫妻情谊,便有些可笑了,面上神色透出一股子色厉内荏的劲。
苏令蛮在旁看得再清楚不过。
阿爹这人,从来都是窝里横,哪日你强硬起来了,他便成了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