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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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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廷任劳任怨地揉着,垂头不语。
  心里却也知道自己过了些,从前只当自己是块冷冻的石头,没想到竟也会有这般不能自控的一日。
  两人在屋里时,下人都知道不能进的。
  苏令蛮被揉着揉着,便觉得身下被磕得慌,心里登时有些急,瞪他:“你……又……”
  杨廷面无表情地道:“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苏令蛮跟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原以为又要经过一番磋磨,没料到敬王爷此回竟然宽宏大量地放过了他,唤人进来收了桌,自顾自去旁边的碧纱斗橱里取外出衣裳来换了。
  小八忙乎乎地收了桌,绿萝进来伺候梳妆,不过一会,便已好了。
  杨廷觉得新奇,“阿蛮,听闻妇人出门,得抹香粉、描黛眉,怎爷从未见您打扮过?”
  苏令蛮“啊”了一声,转了个圈,石榴红十二幅罗裙摇曳得跟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似的,她眉眼弯弯,笑得张扬夺目:“廷郎是觉得,阿蛮还需要涂脂抹粉?”言行狂妄,丝毫不见老祖宗提倡的内敛与谦虚。
  偏偏杨廷就爱她这眉飞色舞地小模样,嘴角翘了翘,负手瞧着:“确然不需。”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苏令蛮也并非不懂谦虚,只每日照着西洋镜,若要虚伪地自贬道“妾容貌粗鄙”之类的“自谦”,她自己都觉得大约需要去扶墙吐一吐了。何况学医越久,便越知道那些香粉暗含的铅粉,涂得时间久了,肌肤便越暗沉,全然是治标不治本的玩意儿,还不如居士给的雪肤膏,保养着便好。
  苏令蛮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了。
  世上如她这般天生肤白细腻者少,时人以白为美,连某些郎君都会敷粉,何况是那些本身不够白净的小娘子?只时间久了,反倒是雪上加霜,越差,越离不开了。
  两人在房中怼了几句嘴,便相携着出了府,上了马车。
  一车的回门礼,依着长安城里大部分新嫁娘的礼单上又往上加了两成,既不失体面,又不会过分贵重。从这方面来说,孙氏办事也确实妥帖。
  苏令蛮陪嫁过去的邓嬷嬷理账也是一把好手,苏令蛮去岁时,由着蓼氏手把手地将掌家之事理了一通,兼之吴氏也在京畿,帮着教了些商贾之事,苏令蛮在掌家上是不怵的了。至于嫁妆铺子、田庄都请了可靠之人专门打理,苏令蛮需亲自过问的不多。
  三辆马车辘辘到了鄂国公府,红漆正门大敞,门房翘首以盼。
  见刻有宰辅徽记的马车停了,一人忙不迭朝里通报,一人迎了上来。
  “小心些。”
  杨廷扶着人下来,苏令蛮朝大门看了看,不过短短三日,再看这里,心境竟已截然不同。
  她自失一笑,见杨廷奇怪地看着她,“走吧。”
  鄂国公告假在家,连着苏文湛几个小的也与书院告假,一行人先去了庆和苑,老国公夫人依然精神矍铄,虽头发白了泰半,见苏令蛮来,仍然笑得牙不见眼,大咧咧道:“阿蛮来了啊。又漂亮了。”
  这是大实话。
  苏令蛮脆生生地唤了声“阿妪”,杨廷对着外人,从来都是张板正脸,此时也难得舒展了些,跟着苏令蛮一同唤了声,蓼氏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对,她是过来人,不过两眼,便能看出阿蛮日子过得舒心。
  女人是需要养的,好不好全在面上。
  虽说眼下还有些倦意出来,不过毕竟是新婚,王爷听闻也不是在外拈花惹草的性子,有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妻子在,疼宠过了些也是应当。过了这阵,便也好了。
  苏玉瑶与阿江一左一右陪着老夫人逗趣,见阿蛮来一人叫了声“姐夫”,苏令蛮帮着给了开口礼,一人一个金镶玉的腰珏,并不厚此薄彼。
  至于苏蜜儿、苏珮岚,她则是薄了一分,毕竟苏令蛮如今是过继了去的,到底隔了一层,只这两人总忍不住拿眼悄悄地去觑阿廷,让她颇有些不大开怀。
  杨廷见过长辈,在这妇人呆的地儿久呆终究不大合规矩,便由着苏文湛领去了外书房找鄂国公喝上两盅,苏令蛮在庆和苑坐了一会,便被苏玉瑶领着,去了苏馨月的居所。
  “阿蛮姐姐,你帮帮我。”
  苏玉瑶方坐定,便揪着苏令蛮袖子可怜巴巴地看她。
  

第179章 登闻鼓
  依着大多长安当地的勋贵豪门来; 现任鄂国公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投机者。
  老鄂国公几乎用命挣来了一顶爵位; 可现任鄂国公凭着东一斧子西一榔头的手段; 将这没甚跟脚的苏府在长安城拉开了架势; 牢牢地在地上扎了根,眼看就要破土——
  到得如今; 鄙夷还是鄙夷; 可鄙夷的话再提起来; 也并不十分有底气了。
  杨廷素来觉得,他这便宜岳丈也是个妙人。
  遇事拎得清; 脑子活泛; 又不拘泥于人情规矩; 不因着头顶的爵位与许多人一般在家混吃等死,而是凭着祖荫在京畿衙门做了个司簿主笔,后又因着那点溜须拍马的功夫升了位,在没甚油水的礼部呆了两年; 又平调去了户部,在左侍郎位下做仓吏一做便是三年; 得了左侍郎欢心,又调去了金部,做了金部主事。
  莫看只是从四品,可在民生户籍中,这管钱粮的金部,可是一大要职,如兵部、礼部、工部等需支钱的话; 可都得从他手里走。
  这金部主事一做快将近十来年,鄂国公都没肯挪窝,可见其油水丰厚。
  翁婿两人连着个小舅子聊着天,喝着酒,谈得很是投机。
  鄂国公原当敬王爷该是个高傲不群的人物,毕竟从前大大小小的宴会上见着,总是冷冷清清之样,没料到聊起来在政见上倒有许多不谋而合之处。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朝堂几桩大事。
  头一件,自然是圣人明年欲加开恩科,论理今年春闱刚过,下一次朝廷取士该是三年后,加开恩科,便是将拔天子门生,好打破僵局,以期改变杨文栩把持大部朝纲的局面。
  第二桩,便是容妃怀孕。
  在皇家,妃嫔肚里兜个蛋都是大事,何况眼下杨家最新一代两嫡脉都无一儿半女下来。
  苏政刺探得含蓄,聊起这事来,也当是轶事在谈,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杨廷起身,为苏政亲斟了杯酒道:“中宫无子,若容妃能顺利诞下麟儿,对我大梁也算是一桩幸事。”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苏政一时摸不清这便宜女婿如何想法,只讷讷附和道:
  “确然如此。”
  “圣人最近频出奇招,去岁雍州地动,竟像是提前预料好了,让百姓搬迁,年宴之时南疆又起出祥瑞,使得民心大振,真乃得天之佑。”
  苏政叹了声,杨廷不置可否,嘴角翘了翘,并未答话。
  苏政这下是真看不明白这年轻人的心思了。
  若说对着那位置没心,他是不信的;可若有心,又怎的好似对这些都不大在乎?
  杨廷自然不会因着鄂国公舍出一个过继来的嫡女便贸贸然地吐露心事,只打了哈哈过去,便聊起了他事。不一会,聊到京畿衙门里遇到的一桩头疼事。
  苏文湛显然是没听说过,苏政道:“这事按说还是衙门前些日子收到的一桩诉状,只还未审理,正巧老夫有个旧同僚还在那,与老夫说起过几句。”
  原来是冀州一个老丈千里迢迢来京,只为敲那登闻鼓为孙女鸣冤,可怜将近七十快入土的高龄,儿子女儿在饥荒年代里都饿死了,便剩下个孙女相依为命,如今这孙女也没了。
  一把年纪敲完登闻鼓,再受了三大板,即便衙门里的人留了力,大半条性命也都快没了。
  “状告何人?”
  苏文湛立时敏锐地挑出了重点,杨廷不由瞥了他一眼。
  原来这状告的,正是一个姓刘的后生,听闻身上还有个童生的功名,与官家沆瀣一气,鱼肉乡里,算得上是五毒俱全。刘生看中了他家孙女,要人送去做妾,那老丈人不肯,漂亮的孙女便被人强占了身子,第二日便悬梁去了。
  老丈人求告无门,只得来京畿鸣冤。
  状纸上白纸黑字,来龙去脉俱都写得一清二楚,容不得辩。
  “不过是个童生,处置便处置了,又如何头疼了?”
  “若只有个刘生便也罢了,奈何他有个嫡亲的伯父,正是户部林侍郎府中一个外院管事,也姓刘。”
  宰相门前七品官,当年这刘生的童生名额都是刘管家亲去冀州托了话得的,有这么一重关系在,哪里告得赢?
  那老丈人人老成精,知事不可为,将房子田地全卖了,换了银钱上几京畿来告状。
  苏政见杨廷不吭声,不由道:“贤婿可是想到了解决法子?”
  杨廷眉峰凌厉,挑起时,更显得格外的不近人情,他把玩着手中的瓷盏,没说话。
  苏文湛却在那琢磨开了。
  这事处理,可大可小。
  想来京畿衙门也是在看上头风向,决意如何处理。
  若往大里牵扯,如今的冀州牧自是要吃挂落,虽说只是其下一郡一个县府都算不上的乡下地方,可到底管教不力,致使治下出现这等让百姓寒心之事。
  苏文湛从前也听过,如今的冀州牧,与敬王府有旧。
  此其一,另一头还攀扯上了林侍郎,虽说只是一个外院管家,可里头有多少文章可做,谁也不知。
  若往小里扯,不过又是一桩戏文里常见的欺男霸女之事了。
  ——也难怪衙门头疼,不知是该轻拿轻放,就此过去了,还是下重手往死里查。
  杨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鄂国公,苏政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底发凉,险些以为自己被看穿了,只听那清清淡淡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这左侍郎做久了,也是没趣。
  “岳父可要动一动?”
  鄂国公登时说不出话来。
  岫云杨郎,出云岫月,果是不同凡响。
  不过三言两语,便猜出了自己心思。若能动了户部侍郎,他顶头上司补个缺,他也能往上提一提了。
  杨廷一笑,竟有出云破月式的爽朗,他举杯相邀,苏政愣愣地碰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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