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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便有人羡慕威武侯人才难得,这下一听,他单方面拒绝了媵妾,简直是天底下娘子们心中最最合意不过的夫郎,光这一条,已抵去世间男儿不知多少,这下看向苏令蛮的眼神更是又羡又妒,恨不能取而代之。
世上便有这等人,美貌绝伦这一项好处占了也便罢了,还有个放话不娶妾的夫郎……
皇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座下的位置没滋没味的,威风又如何?却日日守着这漫漫长殿,只能等夫郎偶或一顾。不过,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满脚的泡,也只能等自己慢慢熬。
喝酒吃菜,不论宫宴还是家宴,都是老三套了。
苏令蛮这宴,整整坐了有大半个时辰才散。女司官们与大大小小的太监忙活着收拾残局,那边恭太妃宫里却传旨让苏家人去一趟,一叙别情。
蓼氏搀着老夫人在前,苏令蛮、苏玉瑶、苏蜜儿跟在后,皇宫极大,青砖琉璃瓦,建筑巍峨大气,大小错落着许多宫殿,前朝与后朝由一道高高的宫墙隔开。如今几人既然是要去见恭太妃,自然是要去后朝的。
威武侯便等在前后朝交界的宫墙处,领路的宫人自然认出这便是那权倾朝野的宰辅大郎,知趣地退到一旁,蓼氏笑了笑,老夫人拍拍她肩:“阿蛮,去吧。”
苏令蛮在几人的注目下脸红红地过了去,杨廷贪婪地看着她,雪狐毛蓬松柔软地团成了一个圈,衬得小娘子那张脸更小了,一双眼跟浸了水似的透亮,看人时仿佛要将人看化了去。
“阿廷,你怎么来了?”
杨廷忍不住帮她将大麾系了系,“长话短说,一会到了太妃那,你千万记着谨言慎行,一切听本侯安排。”
威武侯的凝重感染了苏令蛮,她蹙了蹙眉,“可是有什么事?”
“一会,爷请你看场好戏。”
杨廷拍了拍她脑袋,见那边人没往这瞧,扯着她转到宫墙的角落里,没忍住低头偷了个嘴儿,“香。”
苏令蛮斜他一眼,笑意先从眼里流出来,她素来是个果敢的,“你也就敢这些花头了。”
挑衅似的话,她料准了在外这人不敢如何,杨廷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现下也不与她磨嘴皮子,总有一日,好叫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这么一想,身下便燥热得不行,连这漫天的雪都浇灭不了这股子热。
他点了点她鼻头,轻道:“你等着。”
足间一转,人已经出了宫墙。
内朝守门的羽林卫注视着威武侯出去,才垂首验过领路宫人的腰牌,放了苏令蛮一行人进去,待人走了,忍不住低声道:“侯爷好福气。”
这般的绝色。
恭太妃的宫苑在后朝太妃所居的那一圈居东,不大不小,不奢华不简朴,一切都恰到好处的不扎眼。
苏令蛮心中想着,一进门,便有宫人迎上来将各自大麾去了放好,她将手炉递给身后的绿萝捧着,人已经机灵地搀着老夫人与蓼氏一人一边迈进了正院。
第173章 红鸾劫
房内热热闹闹地坐了一群人; 一眼看去,满头珠翠,脂粉飘香。
恭太妃是个面貌俏丽的小妇人; 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着一身喜庆的家常暗红银丝缎袄裙; 一笑便露出嘴角两个梨涡; 见老国公夫人进来,忙招呼道:
“哎; 老祖宗; 你可来了。”
宫人在旁添了个座; 老国公夫人颤巍巍地坐下; 恭太妃陪着软声说了几句,俱是一些不咸不淡的套话,苏令蛮一听便知,这恭太妃与苏府如今不过是面子情。只面子情归面子情; 总还是要糊弄过去的,蓼氏在这一块算是熟络; 不过几句便与在座几位都说到了一处,远远看着; 便是一片花团锦簇。
苏令蛮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身不摇,裙不动,尤其还有副高挑个儿,虽穿得暗沉; 可到底花容月貌,仪态出众,殿中人余光看去,颇有些移不开眼。
恭太妃掩嘴笑了声:“阿招,我这妹妹如何?”
太妃承宠没两年,圣人便薨了,算起来,比苏令蛮大不到十岁,当年亦是记在了蓼氏名下。旁边叫阿招的妇人却不是别人,正是那静岳长公主的三妹静安,乳名阿招,前圣人求子不得,便给三女取了“招儿”的小名,取招弟之意,后果然是招了弟又是外话。
“仪态出众,果然是国色天香,阿廷好福气。”阿招公主笑眯眯道,面上的一个红痦子抖得厉害,苏令蛮应景地羞红了脸。
既是谨言慎行,那便少说少错,苏令蛮今日也只需做足了晚辈的样,乖乖跟在老夫人身后做孝子贤孙便罢。
殿内正热闹着,门口蹦蹦跳跳进来一人,年纪不大,七八岁光景的白胖丫头,一张圆脸盘上两个眼睛乌溜溜闪着灵光,脆生生喊了声“阿娘”,便向阿招公主扑了过去。原是阿招公主的小女儿赵欣儿,性子活泼,恭太妃让人拿了些糖糕过来逗人,赵欣儿躲在阿招公主怀里,一边满足地吃糖糕,一边拿眼睛偷觑苏令蛮。
苏令蛮下意识地一笑,这一团和气的白胖丫头与她幼时颇为相似,赵欣儿显见是非常欢喜这漂亮姐姐,不一会脱离阿招公主的怀抱,缠着苏令蛮玩。
恭太妃一边招了苏蜜儿过去细细问话,苏蜜儿红着脸回话,她自打来京畿大半年,被北定风霜吹黑了的皮肤如今白了许多,一眼看去,眉眼间果是与恭太妃有些神似,果是姑侄。苏令蛮若有所思地看着,只觉得传闻果真是不大能信的——
在她定州苏府这块一亩三分地里,恭太妃简直是九天仙女下凡尘,貌美不可方物,如今一看,貌美算有,可也不算太出挑。在这满头珠翠里,便有那比她出众的小妇人殷勤小意陪着奉承。
赵欣儿见她出神,拉了拉她袖子:“阿蛮姐姐,陪欣儿玩呀。”
恭太妃留意到,忙摆手道:“听我们几个大的在这唠嗑也是无趣,阿蛮、阿瑶、蜜儿,你们且出去自在玩一会罢。”
欣儿一听,便跟放飞了的野猴拉着苏令蛮便出了正院,苏蜜儿不大高兴地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摆着身也出去了,苏玉瑶自然是跟着阿蛮的,只是:“欣儿郡主,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呀?”
眼见几人走出了恭太妃的清远殿,跟来的宫人也无动静阻止,苏玉瑶不无好奇道。
“听闻御花园的绿牡丹开了,欣儿带你们去瞧瞧,那边还有个养了许多金鱼的琉璃池,可美可美了。”赵欣儿颠三倒四地将御花园说了一通,苏令蛮扯不过她,又想着天光白日,两个妹妹还跟着,料是出不了什么事,便随她去了。
御花园比较绕,走了很一会才到。
果然是皇家花园,一步一景,处处可见匠心,平时稀罕难见的花儿在这一片一片地栽着,不独绿牡丹这等稀罕的菊花,甚或墨菊、绿云等,亦是开得繁盛,一眼望去,简直不似万物萧瑟的秋天。
雪早就不下了,地上细细地结了层霜,宫中洒扫显然要比外边的精心,地面见不到一点积雪,赵欣儿跟只欢快的蝶儿似的,一忽儿飞到东,一忽儿飞到西,把苏蜜儿、苏玉瑶两个体力不算强的累得够呛,倒是苏令蛮半点不见气喘,总还跟着她,以免出了差错。
御花园花木扶疏,小径蜿蜒,一阵脚步声传来,苏令蛮眼尖地发觉小径前率先露出的明黄一角,下意识转身欲走,奈何赵欣儿已经欢快地先扑了过去:“皇叔。”
杨照蹲下身,先将小胖子抱了起来,待见到那边垂躬而立的几位小娘子,眸光黯了黯。
灯市一别,已经小半年未见过了。
原来跟花骨朵儿似的小娘子如今越发长开,即便是拿腔作调的乖巧,亦掩不去眉眼间的灵动,满园花卉成了这人的背景,肤光若雪,白得几乎晃眼。赵欣儿得意道:“皇叔,阿蛮姐姐可漂亮?”
“……漂亮。”
杨照恍惚道,心下有些可惜,这么个尤物就这么随便地给了出去,可转念一想,待江山在握,又哪里得不到这般绝色?便又觉得不可惜了。
“阿蛮,许久不见。”
圣人道得含情脉脉,灼灼目光落在苏令蛮发顶,让她不自在地侧了侧身,苏令蛮行了个礼,方道:“圣人慎言,臣女如今是威武侯未过门的妻子,小名……圣人这般叫,恐怕不大妥当。”
旁边苏玉瑶已是呆了。
阿蛮姐姐的勇气着实不俗,竟敢这般顶回去,果见圣人眸光微动,倒是好气度,被这般怼回也未见生气,只道:“二娘子最近如何?便当是故人,叙叙旧。”
鬼个故人。
苏令蛮心中腹诽,她经历得多了,便一眼能分出郎君眼中的急色有多少,真诚几分,眼前的圣人许是对她感兴趣,可多还是猎艳心喜,并不当真有尊重,更谈不上故人之谊,只挑了些不轻不重的回话,态度委实热络。
苏令蛮也想得分明,如今她既担了阿廷未过门妻子的名分,自然也不好给人丢人,不必太过卑躬屈膝,这她也做不来,只需远敬着些便罢了。
小娘子不卑不亢地回话,圣人一连吃了几个软钉子,非但没有去了兴趣,反倒更浓起来。男人天生便是猎手,天生便具征服之欲,不论江山或是美人——苏令蛮这般看得到吃不到,又烈又傲的美人委实让他心折,再一想,这人又即将属于杨廷,杨照那颗勉强按捺下去的心,燃烧得越发火热起来。
奈何赵欣儿打岔,杨照到底怕失态,略道了几句,目光匆匆从另两位苏娘子身上掠过,便端着架晃悠悠地走了。
苏蜜儿双目痴迷,眸光含水:“圣人当真是好人才!”
苏玉瑶见不得她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模样,嗤了一声:“你也想与你姑姑一般进宫来?”
“有何不可?”苏蜜儿脸红红道。
苏令蛮将她们两人这话抛在脑后,心思全在杨照临别时的一瞥上,那一瞥里含着的浓重欲望,让她心惊,偶有几回,杨廷深夜来访,亲昵一番走时便是这般,只圣人那……眸光要更浑浊,欲念更让人生呕罢了。
正想着,赵欣儿被不知何物绊了一跤,“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