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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被这么两个足以当儿女的小辈听去了陈年老事; 本就面子挂不太住; 此时杨廷冷言,蒋思娘讷讷地颔首:“该当……如何?只要小师妹说来,师姐无有不应。”
苏令蛮这人,对着真心待己之人,总是硬不下心肠; 杨廷看她眉眼舒展开、半点不介意的模样,不免暗地为这心大的丫头叹了口气,只能自己当了恶人:
“其实对师姐来说; 也不难。
“阿蛮当年因胖症所苦,师姐这毒,可还记得如何给人、给了何人?”
若杨廷问的是旁事,蒋思娘许答不太上来,毕竟八年委实太久,可这事,对她来说也是件新鲜事,记忆犹新。若论起来,这毒……还来源于一个赌。
那时正值大师姐寿辰当日,她与麇谷见面难免又是一场大吵,身心俱伤之下便去清风楼买醉,微醺之时,撞见了一个同来买醉的妇人,这妇人一身的厚膘肉,比寻常女子大了有半个,厚脸肥唇,十分的不好看。
“我本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喝闷酒,清风楼的生意从前亦是十分火,那妇人没寻着位置便来拼桌,两人说道几句,师姐便知道也是一个情场失意人。”
那肥妇人有一个好嗓子,叙起往事惹人生怜,她与夫君原也是情投意合,奈何成婚生过一子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发了福,莫说从前楚楚,人人见了都会嫌恶上几句,用她夫君的话来说便是“称一称还能炸出好几两油”。
世上何人不爱色?
有几个能当真透过那副皮囊窥到绝好的内里?
这夫君自然而然地便移情,与外边的一个寡妇勾搭上了,那寡妇长得风流俏丽,肥妇偷眼瞧过,有一副细腰长腿,据闻不是个好的,可奈何郎君欢喜?她夫君便欲休妻另娶,连新得的儿子都不要了,只想着与那寡妇双宿双栖。
“那肥妇人边哭边打嗝,看着要比我狼狈一千倍。”
蒋思娘说起这事便有些讪讪,那时她心里苦闷,碰上一个更苦闷的反倒觉得有了安慰,心生恻隐,听那肥妇道:“他们如今是情比金坚,使得我这正头娘子到了成了打鸳鸯的棒槌,打量谁还没有过如胶似漆的时候?”
蒋思娘还记得当时她问的是,“可要帮你减一减身上这百八十斤的肉?”
若那人应了,对她来说也不过费些事。
孰料那肥妇人也是个奇的,她似乎对那身赘肉不很在意,反而道她便想看看,若那寡妇也成了痴肥之样,他们可还能情比金坚?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不甘心,另一种的不甘心。
“当时我喝得有点大,同仇敌忾之下,便拍胸脯势要做出这等使人痴肥之毒,后来酒醒亦是兴致昂扬,其实这药当初研制时并不容易,毕竟既要破坏人的身体机能,又要保持不损性命……”
蒋思娘说起此事,满脸的不在乎,致于那肥妇最后拿了药去作甚,她并未留意——
说起来,她与麇谷亦算是一类人。
兴致过后,便哪管洪水滔天,自我得厉害。
苏令蛮与杨廷对视了一眼:若那肥妇不是王文窈安排的便罢,若当真是她安排好了来骗人制毒的,事情……便极为可怕了。说明她不仅清楚鬼谷子门下有个医科圣手,还有个专门制毒的,并且挑了个好时机,以同病相怜的契机得了这味药。
她被自己的脑补唬得毛骨悚然。
杨廷似看出她心中所想,伸手抚了抚她脑袋:“未必如此。”
蒋思娘见他们神色有异:“怎么了?”
苏令蛮摇头,蒋思娘忍不住也伸手拍了拍她脑袋,又低声道了声歉,“阿蛮,对不住。这毒……”
“与师姐有甚干系?这事该怪的,当是下毒害人之人。”
说完这事,蒋思娘便再无话好说,论起来她与阿蛮平日除了上课有些话头,其他时间总有些别扭,此时夹了一个威武侯更是如此,不一会便作别离了开去。
苏令蛮点了点额头:“居士也不知道如何了?”
“左不过是情情爱爱的纠葛,无聊。”
少年郎君一副洞明世事的刻薄脸,被苏令蛮瞪了一眼:“轮到你,还不定怎么着。”她还记得楚世子请缨去外地,京中传扬其“情钟”之名时,杨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气了两三天才好。
要比这方面的心眼,威武侯大约并不比针尖更大。
“若换了本侯,哪会灰溜溜地直接弃人就跑?好歹得将那奸夫压地上揍趴下了再说。”
苏令蛮:“……”
她不想与这京中小霸王聊天了。
可惜京中小霸王再霸道,也没强过铁石心肠起来的小娘子,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被赶跑,去了旁的院子小住。
第二日一大早,便一辆马车将人从城外送回了鄂国公府。
蓼氏瞒着旁人,见她全须全尾地回来,才长出了口气,可这事,却是瞒不过同一个院子住着的两位,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苏令蛮只当是没见着那眼神,被苏玉瑶搀着赶快回了房间去换衣裳。
今日算是鄂国公府正式隆重对外介绍苏令蛮的一日。
苏府内外,早已装饰得焕然一新,全府张灯结彩,连下人都每人新发了一件新做的衣服穿着,精神抖擞地穿梭来去,为接下来的宴会准备。
第169章 小文定
今日鄂国公府办宴; 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
门前车水马龙; 络绎不绝,蓼氏忙了个脚不沾地; 因着心中欢喜; 苦相都开了三分,远远看去精神头十足。三夫人因着三老爷的敲打; 也不在这个时节与大嫂置气,鼓足了劲儿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
说起来,这泥腿子出身也确实是在外遭了不少嫌话,若非是苏二娘子祖坟冒青烟,被圣人一旨定下了与威武侯的亲事,鄂国公府今日可不会有这般热闹。莫说三品四品的文武官员; 便一品二品的勋贵门阀亦来了不少,当然,大多是打着见识见识这未来的威武侯夫人; 若能交好便再便宜不过的的主意来的。
朝堂上圣人无子; 威武侯亦是不近女色,杨家在子嗣上素来不大得意,往后要是威武侯夫人肚里先出一个,朝堂的风向还不定往哪儿刮。
“听闻宰辅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不知宰辅夫人今日可会来?”
有多嘴多舌的妇人难免说起这事; 威武侯与杨宰辅父子失和,在京中历来不是秘密,但这般放台面上议论的; 也唯有这个方才京外调职回来的才这般没眼色。旁边人侧目瞥了一眼,到底没忍住八卦,掩嘴悄悄道:“宰辅夫人向来慈爱宽怀,这等场面怎么也会来一来,做足架势的。”
继婆婆,可也是婆婆啊。
迎客的花厅连着周围的一个曲池园子全都被挪了出来,被蓼氏巧手装饰,做了个露天的宴厅,摆满了喜庆的圆桌,如今居然已经坐满了一大半的人。
品阶越前的,自然是风景独好,又兼顾雅静,品阶不够高的,便安排得离曲池远了些,但露天大宴的感觉,比之那宽阔的长厅显见要自在许多。
男一半,女一半,沿着曲池各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端,期间以隐隐绰绰的纱幔隔开,郎君觥筹交错、有好酒的早已拼起酒来。
鄂国公从今晨到现在,笑得太多,嘴角都咧得有些痛,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怎么看都觉得,这二侄女本事不小啊。
正想着,见一大腹便便之人来,连忙又迎了上去,“刘大人,这边请、这边请。”
蓼氏那边亦是差不多的情形,人手不足,连苏玉瑶都被拎着出来迎客,至于苏大娘子因和离在家,此等宴会却是不便出面的。
“阿蛮呢?”
“阿娘你糊涂了?”苏玉瑶笑嘻嘻道,“不是你找那梳娘帮阿蛮姐姐好好打扮去的?”
苏蜜儿与苏珮岚亦步亦趋地跟着,闻声忙道:“我等出门时,还见阿蛮姐姐在换衣裳。”
蓼氏一拍脑袋,“瞧我都糊涂了。”
那边厨房又有人来找,她忙不迭走开,吩咐几人莫要淘气,跟在三夫人身后迎客,脚下跟踩个风火轮似的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正热闹着,鄂国公府门外又敲锣打鼓地来了一队人,头先便是两只白额雁开道,围观百姓中已有识货者“嘿”地叫了一声,原来这白额雁本便不俗,极其纳罕之物,整个大梁也没几只,尤其这一对,额心俱是一点滴泪白羽,雄赳赳气昂昂,光这两只白额雁便已抵得许多富贵人家的家资了,更别提后边长长一队伍的金饼喜物等等。
这还不是正式下聘呢,围观者中自然有那小妇人眼酸道,“谁晓得是不是银样镴枪头装相呢?”
已有人嗤笑道:“你这婆娘!当威武侯是谁人?莫说旁的,整个大梁都是他杨家的,他便只是一个闲散勋贵,手头的钱也不能少喽。”
那边凌悦已经领着媒婆和礼单进门,因婚事御赐,聘书、礼书是一道给的,依着她自己,也不免为威武侯的大手笔咋舌,厚厚的一叠礼单册子,翻起来要比平常人家厚上两倍,哪家儿郎有这般大方?
凌悦五角俱全,顺心顺意的日子过惯了,亦不免歆羡起这苏二娘子的好运道来。
这礼单越厚重,便显出男方的越重视。显见威武侯是听到京里宰辅的风口,来为未来媳妇做脸来了。
女儿家未来日子好不好,一看嫁妆,二看男人,眼看这男人将大半个威武侯府都搬空了给人做脸,但凡鄂国公府会做人些,还是会给苏二娘子添进嫁妆里带过去的,可这一来二回,意义就不一样了。
嫁妆可是属于女人的私产,莫说夫家动不得,连娘家也不好动。
方才还有碎嘴道“苏二娘子不得公婆心未来日子恐不好过”的论调立时改了,现时说起,都是又羡又妒,男方这般做脸,只要自个儿立得起来,往后的日子基本上是不用愁了。
——作为能一步登天的小官之女,谁也不会当真认为苏令蛮是个没心机的小白菜。
“阿蛮姐姐,你是没瞧见,那些人的嘴脸,啧啧……”
苏玉瑶百忙之中抽空出来报信,见苏令蛮还不紧不慢地收拾,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