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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透、晶莹。
“小子,你猜谁会赢?”
汉子撩起眼皮,懒洋洋地倒了杯酒,视线落到绿衣上方缓出一点暖意:“阿蛮。”
阿蛮两字,仿佛揉在唇间,软又暖,麇谷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再问,却不肯答了。
另一边杨照也在问谢道阳,房廪生自然是王二娘子必胜的论调,谢道阳摇摇头:“当然是我家小七了。”
谢灵清从前不愿比,不知为何此番竟然肯了。谢道阳从来都觉得,他家小七,想做之事无有不成的,那股子专注力,他便不曾在旁人面前见到过。
切脍之艺,在风度,要优雅有风致,要高贵不焦躁。
若以容颜论,自然当属王文窈与苏令蛮,这样两个俏生生的小娘子,任是站着不动亦动人何况这举手投足,连切脍都透着股美感。
一片片雪白、薄透的鱼脍刷刷刷落在瓷白的碟上。
可若以气度,谢七娘却更有股悠然的庄重,她不疾不徐地动着,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打断其动作。
不过一会,十六位小娘子几乎同时停了手。
一叠一叠的鱼脍纷纷呈在太阳底下,一字排开。
景先生分别请了杨文栩、王溪和墨如晦连同厨先生做评委。
第138章 梅开三朵
品鱼脍好坏; 先望再闻,至后再品。
一眼望去; 如薄片整齐一般无二的唯有三人,王二娘、谢七娘,与一个谁也没料到的黑马苏二娘,其余人又分上中下三等; 但大体还是合格的。
“请。”
景先生取来三副银著; 杨文栩当仁不让,先取了一著,薄胎般细腻的鱼肉一片片如雪花堆叠在白瓷盘中; 王右相与墨如晦一人一著,观色。
有人“咦”了一声; 只见最左杨宰辅手中那薄片似的鱼脍在光下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质感来; 当真是“薄如蝉翼”,连一点伤口都未见,光晕能透; 另外两盘虽也薄、细; 细较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谁都知道最左那盘是苏令蛮的。
裹上事先拌好的葱、蒜、芥末; 杨文栩舌头卷了卷; 发觉鱼肉冰透似的半点不见腥气; 比之他从前宴席上吃过的无论如何处理总带一点腥涩的截然不同。
他忍不住又伸了一著; 这次不再裹挟任何调料,发觉依然没有任何腥气,那鱼肉便似冬至的落雪; 入口即溶,雪片也似。
再尝王文窈与谢七娘的,许是因鱼脍略厚一些,腥涩味总若有似无。
王右相与墨如晦都一一尝过,再无异议。
刀工切脍,第一筹,苏令蛮第一,谢七娘胜在厚薄均匀、肌理细腻,居第二,王文窈则屈居第三。
麇谷居士看着廊下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小师妹,忍不住碰了碰旁边:“哎,你的切脍之术比起阿蛮来,谁厉害?”
糙脸汉子嘲弄地看着他:“你说呢?”
威武侯十六开府之时,宴请各方,头一遭在宾客面前表演的切脍,可是受到八方承认的,称其为“薄透冰白”,这许多年过去,刀工自然是有增无减。
苏玉瑶却兴奋极了,若此番阿蛮姐姐又胜了王二娘子,有上三枚花字牌,那往后婚事便好说得很。
小娘子们切好的鱼脍最后全数分到了前边的十六桌当加餐,麇谷跳着脚想抢,却被旁边野汉子给按在了桌子上。
“臭小子,你自个儿不吃还不兴让老夫吃上一口?”
旁边一身蜀锦团花绣的圆脸郎君莫名地看着这头发花白的老头,耻笑他痴心妄想:“老头儿,你看看前头都是些什么人物。”
麇谷居士看着壮汉子眼中的警告,悻悻然闭了嘴。
第二关,则是正式的蒸煎炒烹炸了。
这一块,纵然苏令蛮新得了两本厨艺册子,又由百草庄厨娘亲自指点,可到底还比不过浸淫多年的世家贵女,只得了第三名。
谢七娘以一道“八宝蒸乌鸡”,取名“凤凰游”胜了出。不论从口感、色泽、摆盘,甚至意境,都超出两人许多。
尤其一个乌鸡肚里,藏了无数的食材,吃之不尽,却又融合得恰到好处,让人挺不住嘴。
第三关,煲汤。
依然是谢七娘由一道“红梅映雪”拔得了头筹,苏令蛮第二,王文窈第三。
这般综合下来,厨一道的魁首,竟是由谢七娘拔了去。
苏令蛮输得心服口服,忝居第二,王文窈第三。
眼见谢七娘腰间多了一个“厨”字花牌,绿衣小娘子笑得跟偷吃了鸡的狐狸似的,双眸弯成了一轮月牙儿,众人不由默了默。
“阿蛮姐姐怎如此开心?”
苏文湛若有所思道:“约莫是见不到某个人好……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真相了。
“阿阳,没想到你那平日里闷不啃声的妹妹,竟有这门手艺。”房廪生赞叹地以扇击掌,正说着,楼下一小厮捧着方才那碗红梅映雪上了楼,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待人退出屏风,谢道阳以羹匙分了一碗,银针试过,杨照抿了抿:“不错。”
“只可惜另外的十三位小娘子,风采悉数被盖,成了陪太子读书,可惜了。”
杨照口道可惜,目光却落在二楼下那道袅娜的绿衣小娘子身上,恰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喉间微动,招过谢道阳来吩咐了两句。
谢道阳一愣:“郎君,真要如此?”
“去吧。”
他躬身退下,自去寻景先生不提。
五门比过,不论先前如何鄙夷、嘲笑苏令蛮痴心妄想之人,均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不论这人如何狂傲,本事总还是有那么两三分的,甚至隐约还有几分有与王二娘势均力敌之势。
可王二娘是谁?
那是世代清贵的琅琊王氏以全族之力捧出来的绝世娇娇,才貌双全的京畿第一美人。
而苏令蛮又是谁?
不过是一个边野之地出来的一个小官之女,谁都能踩上两脚的倔驴子,谁知道就这么一撅后蹄,便将王二娘子给掀退了出去,眼看便要落到地上。
苏令蛮管天管地也管不着观赛之人如何想,比了一上午,五脏庙早就唱起了空城计,见景先生终于肯摆手放了人各自去吃饭,才蓦地开心起来。
服紫者大都心绪复杂地看着这绿衣小娘子,半晌,一白面细眉看着极为和善的小娘子终于朝她伸出了手:
“你很好。”
这是要和解了。
苏令蛮征忪间,嘴角已经翘了起来:“我知道。”
细眉女子被她厚脸皮激得翻了个白眼:“成了,下午再比。”
“对了,我叫段艿,鸿胪寺卿四女。”
苏令蛮朝她摆了摆手,谢灵清走到她身边,
“我没想到。”谢灵清有一双温柔而敦厚的眼睛,她看着人时,仿佛带着十二分的真诚:“你比我想的,还要好。”
苏令蛮弯起了眼睛,点头道:“七娘子更佳。”
两人互相吹捧完,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正午的风暖而轻,和着周遭热热闹闹的烟火气一道儿冲入人的心田里,吹得心直发暖。
午间稍事休息,待丑时一刻,便又重新聚到了跑马场上。
此时高篷之下,慢悠悠品茗、或闭目养神者比比皆是,苏令蛮环顾一周,敏感地发觉许多人吃过午食,均已各自散了去,四周空了许多。
如杨宰辅、王右相之辈,均是呆个半日,与墨国师叙过旧便走。唯独一些年纪尚轻、精神头不差的还留在原处。不过大体人还是不少的。
天气尚热,跑马场不知何时以木材搭起了一座高台,跟春风阁里的戏台子仿佛,水红色缎子铺地,露天席地。
楚方喧没有走。
他直愣愣地站在自家高篷下,耳朵边还飘着临走时阿翁痛心疾首的话语。
阿翁从来只会说对他“乖孙厉害”,便幼时淘气打坏了其书房最心爱的古董花瓶,阿翁也不过是呵呵笑着摸摸他脑袋,道男儿淘气些好。
楚方喧从来不曾想过,或有一日,他会让这饱受了半辈子苦痛的老人露出这般失望的神色。明明头顶烈日昭昭,却照得他一身冷意。
高台之上的绿衣,有一股别样的魅力,吸引着他,让他一刻不能挪开视线。
楚方喧忍不住环顾四周,毫不意外地从许多或陌生或熟悉的同龄人脸上看到了与他如出一辙的痴迷——
人之常情。
挥毫泼墨,书法一道,紫服参与者二十余一,唯独一抹萧萧瑟瑟的绿意,偏那娇怯怯嫩生生连露出的脖颈和手指都白细如上好的细瓷,手中却握着一管紫金长毛狼嚎,挥洒间雄浑气魄竟显!
如墨泼洒般的参天气魄,小娘子笔走游龙,力透纸背,长长一列挂壁宣纸上,一个字一个字饱满得仿佛要泼出来!
台下已有人击掌叫好。
概因二十余一的紫服弟子,多簪花小楷,多规矩的行书草书,纵是立意有了,却绝没有一个有这般野性又狂肆的气魄!
小娘子站得笔直,腰细腿长,绿色骑装还未脱下,更衬得整个人如同挺拔的白杨,偏还透出一股新荷初绽的芬芳。
“仲衡兄!当年你十四余岁,可也还未曾有过这般造诣!”
王沐之的草书自成一派,已呈大家气象,是以他平日眠花宿柳、不思功业进取,旁人只当他是名士脾气。
他慨然一笑:“莫说十四岁,便是十七岁的仲衡,亦多有不及。”
虽然他现在二十岁。
这般的胸襟气度,又真是长安这等别别扭扭的无趣之地能孕育得出,到的此时,王沐之才肯真正承认:他家二妹妹,胸襟上大抵是差了一截的。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杨清微果然目光毒辣,竟能从草坷垃里捡到了宝。
可惜、可惜啊……
书一门,花字牌到手。
接下来是画。
苏令蛮当时报的是西洋画,她分外稀罕西洋画那饱满的色彩给生活带来的充实色彩,只可惜终究画画时间短,纵使这三个月内突击,专练一幅,比起那浸淫许多年的世家贵女,终究差了一截。
谢灵清凭一张江流河海图摘得“画”字花牌,画中更有皴法、染墨交织,非胸中有丘壑之人不能画,一手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