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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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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政揉了揉额头:“威武侯这人颇有些邪性,行为做事总让人摸不太透。”
  如今陈郡谢氏也趟了这趟浑水,圣人手腕不弱,直接指了谢道阳作伴读,只要谢氏不想放弃这个嫡长孙,便只能将自个儿绑在了圣人的战车上,王氏又被威武侯得罪狠了……
  现如今水是越发浑了。
  苏政看不明白,便不欲下海,蓼氏却突得想起一事:“老爷,你可还记得,威武侯去过定州!”
  “怎么了?”
  “以阿蛮的相貌,试问哪个血气方刚的小郎君能抵得?”蓼氏言语未尽,苏政却猛地一拍手,想起一桩旧事,哈哈大笑:“夫人,夫人你可真是老爷我的贤内助!”
  “你记着,阿蛮如今,可是我苏氏一支奇兵,慎重待之,慎重待之。”
  蓼氏茫然道:“老爷这话,宫里咱不送了?”
  “不送,不送,送什么?”
  苏政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再坐不住,起身披了衣裳便要去寻三弟议事,被蓼氏拉了住:“这般晚了,事若不急,还是莫去了,三弟妹可不是好惹的。”
  苏政一怔,又将袍子脱了下来,重新半躺到了床上,蓼氏没好气地问:“老爷要让妾身做事,好歹让妾身明白事情来由,免得坏了老爷的事。”
  “也许,经此一事,我鄂国公府能风云雷动,青云直上。”
  苏政只说了一句话:“景先生的故居,在姜野,上回三弟翻阅旧卷之时,发觉宰辅娶先夫人之地,亦在姜野。”
  蓼氏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威武侯去过定州,威武侯的亲生母亲与景先生同出一郡,阿蛮得了景先生的邀帖。
  若不以巧合论,那便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阿蛮得了威武侯青眼。
  甚至蓼氏已经联想到了威武侯冲冠一怒为红颜,千里驰长安只为阿蛮退婚一事。
  “夫人,你且记住了,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纵有,那我们也需得留出空来想一想。”苏政一个泥腿子,光凭着夫人外交,便能在京畿站稳了脚跟的,当然并非与世家所传那般无用。
  “我们且推一推,看一看究竟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绝对不是渣男贱女文,阿蛮也绝对不会跪舔男主~


第105章 梦魇重重
  威武侯府。
  空气微醺; 郁郁的燥热弥散开来; 一盏琉璃宫灯幽幽地在廊下打着转。
  莫旌一肩背着藤箱; 一手搀着一白发老者匆匆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入了正院。
  老者约莫六十有余; 晕黄的光下; 只能见面上纵横的沟壑; 眼中沉淀的是岁月赋予的慈蔼; 即便被拉得踉跄,也并不生气,只问道:
  “你家郎君现今如何了?”
  林木在廊下走来走去,眼见来人,登时喜出望外地迎了出来:“陌太医,你可来了。”
  陌太医捋了捋虎须:“情况如何?”
  话未说几句; 人已经到了廊下。
  林木叹了一声:“此番来势汹汹,还未醒。”
  推门进去; 这是一间典型的儿郎房间,东墙一幅雪夜射雕图; 蜿蜒的长几; 将整个南窗都揽住了,陌太医未及细看,便被拉着穿过长长的过道; 入了内室。
  一股极清幽极特别的香气扑鼻而来,似兰非兰,让人闻而忘俗; 一盏落地四足两耳青铜方鼎架在墙角,其上袅袅散着一两一锭金的龙涎土。
  陌太医挥了挥手:“将窗开了。”
  一身着绛紫团花蜀锦立领上襦的中年妇人正坐在榻旁默默揩泪,一见陌太医便如见了主心骨似的:“陌太医,你快些看看,郎君他……又犯病了。”
  莫旌放下藤箱,默默将窗开了。
  陌太医坐到榻旁的矮几上,朝床看去。
  只见一如芝如兰的俊俏郎君此时正昏昏沉沉地睡着,白璧似的面上此时浮满了一粒一粒的红疹,眉峰紧拢,额头密密地出了一层汗,口中呓语连连,听不大真切,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烧了多久?”
  陌太医熟稔地扯开杨廷衣领子端详了一番,红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一层,手指、足间全数看过,又细细地诊过脉,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一边问。
  “酉时三刻至现在便一直高烧不止,约莫两个多时辰了。”
  妇人泪水涟涟地道,被林木劝着搀到一旁坐下:“阿娘,你就莫要瞎掺和了,太医都来了。”
  宵禁落钥后莫旌只得先去了一趟宰辅府,特特取了宰辅的手谕才将将敲开宫墙,把用惯了的陌太医请来。这妇人亦不是旁人,正是林木的亲娘林妈妈,杨廷的乳娘。
  陌太医显然是对杨廷这桩病症极为熟悉的,他熟稔地开了张房子让莫旌拿下去煎退烧药:“据老夫所知,郎君这病已经两三年未曾犯过了,为何今日如此来势汹汹?”
  “今日可曾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刺激到他?”
  ——不同寻常之事?
  林木眼皮子动了动,摇头道:“奴才不知。”
  “这便奇怪了。”陌太医捋了捋胡子,奇怪道:“按说没什么刺激的话,不至如此?或者郎君……”
  陌太医一咬牙,不顾一把年纪问:“与人有敦伦之事?”
  林妈妈揩泪的手顿了顿,林木哭丧着脸道:“并无。”
  “或有少年慕艾之人?”
  林木摊手几乎要哭了:“太医,此乃郎君私事,奴才委实不清楚。”
  便是知道,也得将嘴巴闭紧了。
  思及在暗室里那活色生香的一幕,林木恨不得将自己耳朵眼睛全掩了,知子莫若母,立时被林妈妈看出了点苗头,照着腰间软肉处狠狠一扭:
  “阿木!说实话。”
  林木支支吾吾不肯说。
  陌太医摸了摸鼻子:“心病还须心药医。”
  作为太医院首座三十余载,达官贵人之中藏污纳垢之事不知凡几,他能活到如此久,全因了“嘴严”两字,所见所闻之事,从来是过眼过耳不过心。
  只对着这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郎君,陌太医还是不免心软,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郎君这厌女之疾,长久下去恐不是个办法。”
  杨氏一脉像跟受了诅咒似的,最年轻一辈嫡支只得两个儿郎,支脉更是在建朝之战中死绝了,若杨廷始终不能亲近妇人,那宰辅一脉也该绝了。
  思及多年前那桩旧事,陌太医忍不住叹了口气:
  作孽啊。
  人若当真狠毒起来,可真是连孽畜都不如喽。
  林木被林妈妈训得跟孙子似的,投降道:“阿娘,当真不是你想的这回事,哪里来什么小娘子?”
  林妈妈不信:“今天下午郎君接了个口信便匆匆出门,一回来便躺倒了,若非是亲近了小娘子,又如何会这般发起疹子?”
  林妈妈的一针见血,让林木语塞了。
  “乳娘,没你说的这回事。”
  一阵沙哑得仿佛刀刃擦过磨刀石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杨廷吃力地撑着床头吃坐起,朝陌太医点了点头:“陌太医,又麻烦您了。”
  “郎君客气了。”
  林妈妈一见,忙不迭地给他身后塞了个枕头,怨道:“郎君也莫嫌乳娘多事,就你最早发病时,也没见发成这样。”
  “劳乳娘担心了。”
  褪去在外的强硬,杨廷唇色发白,眼睑微垂,侧颜乖巧,仿佛还能看出幼时的一点痕迹。林妈妈心疼地抽巾子给他揩汗:“乳娘担不担心不重要,你千万保重着些身体才好。”
  想到那天杀的始作俑者,林妈妈便忍不住想拔刀砍人。
  “既是醒了,便没什么大碍了,一会退烧的药煎来后,一日分五次吞服,每次一碗,连服三日。小郎君心火过旺,还是莫要像以前,精神稍好些,便将药喂了鱼。”
  杨廷嗜甜,素来不爱吃苦的,听闻顿时皱了皱眉。
  陌太医却不管他,藤箱一背,脚步熟门熟路地往外抬:天色已晚,宫门已落钥,他还是在威武侯府待上一晚再说。
  林木已经匆匆跟上去安排诸事,步子快得跟后头有狗在撵似的。
  “这小子!”林妈妈好笑道,见杨廷恹恹的,伸手探了探额头,叹了口气:“郎君这么多年没发病,乳娘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
  杨廷重新躺下身来,翻身朝着床内侧,闷闷道:“乳娘,你回去休息吧。”
  林妈妈看着自小一不快活便不想理人的郎君,“哎”了一声:“一会莫旌拿药来,郎君莫要耍脾气不喝了。”
  “哦。”
  杨廷轻轻应了一声。
  乳娘轻巧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杨廷翻了个身,怔怔看向窗外。
  天气渐热,窗上的绡纸换作了茜素青色碧溪纱,微风徐徐,月亮的清辉透过窗纱透进,床前洒落一地清辉。
  夜色温柔。
  杨廷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
  苏令蛮又做起了梦。
  梦里,她被一只庞然大物追得胡乱逃窜,最后被一只狐狸藏在了洞中,躲过了一劫。正当她对狐狸感恩戴德之际,却惊诧地发觉自己一动都动不了了。狐狸露出了真面目,狰狞地笑着,一边将她衣物解了,拈着她光滑的皮子陶醉地道:“瞧这上好的皮子,一会剥下来,必是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先让爷爷我爽快爽快……”
  狐狸皮子一揭,又变成面目模糊不清的人……
  苏令蛮吓醒了。
  梦中的细节已然记不太真切,却能深切地记得当时的弱小,与心底铺天盖地袭来的恐惧——仿佛亲身经历过似的。
  她深深喘了口气,直愣愣看着床顶,无奈地发觉:
  临上书院前一晚,自己竟然失眠了。
  窗外鸟鸣啾啾,苏令蛮起得极早,每日必做的锻炼完成了将近五遍后,小八才拎着热水姗姗来迟。
  “二娘子今日起得甚早。”
  苏令蛮笑笑,就热水梳洗过后,便换上了昨日新买来的那套白底墨染红衣曲裾,只在袖口和腰间一道细细的红边儿,大幅泼墨似的染色技法,使得整条曲裾行云流水如一副水墨画也似,细细的红边不过分喧宾夺主,却挑染出一丝活力与朝气,使之不过分沉闷。
  曲裾与襦裙不同,极之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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