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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婉手一抖,那栗子糕本就极酥软,几块细小的碎渣掉落到袍子上,自觉失态,抬眼看太皇太后,却正撞上她投来的目光。墨婉低了头,将手中点心放回到盘中,依规矩站了起来。
御前近侍的太监簇拥着皇帝进了内堂,因天气渐凉,皇帝却只穿石青缎袍子,头上也只是一顶青石缎的小帽。见着太皇太后,先是俯身请了安,才站起身来。墨婉这才低低施礼道:“墨婉给皇上请安。”皇帝倒是面色静淡,“唔”了一声。太皇太后笑道:“我当你今儿有事要忙,不来了呢。”皇帝只说因有要紧的折子要阅,才耽搁了时辰。太皇太后便叫皇帝挨着自己坐下。有对墨婉说:“你也坐吧。”墨婉回身坐下。
太皇太后道:“刚刚李德全还送了赣南新橙来,我见今年的要比往年大许多。”皇帝道:“虽南边战事不断,贡品却并未耽搁。”太皇太后说:“正好你来了,就取来尝尝。”说着转头道:“墨婉带人将橙子取来。”
墨婉站起身来,应了一声,太皇太后见她鼻尖已渗出细汗来,也未言语。她便后退数步,随慈宁宫的宫人出了内堂。
不多时,墨婉便拖着漆盘进了殿,那朱漆大盘上摆放着切好的新橙,霎然间,橙子的香气便充盈了真个内殿。
墨婉行至榻边,先将新橙子敬与太皇太后,待太皇太后取了一瓣,方移步道皇帝面前道:“请万岁爷品尝。”皇帝这才抬头开了她一眼,见她微垂双目,抿着嘴,倒看不得出什么情绪。便伸手在盘中拿起一块新橙,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改错
、九十五,慈宁宫的日子
进贡的新橙肉质脆嫩;肥美多汁,太皇太后吃了一瓣;瞧着皇帝,见他手中的橙子渗出橙黄透明的果汁来;此时已顺着手指低落到他青石缎的袍子上,便说:“取手巾来。”又转头对皇帝笑道:“你瞧瞧;这么大的人;还这样”皇帝低头笑说:“这新橙果真尚品。”自有宫人到近前;为皇帝拭了手,又将袍子擦干,皇帝便将手中的橙子递了过去。太皇太后看着那只吃了一口的新橙;有转头看了墨婉;对皇帝道:“我还正要和你说,我这慈宁宫,今年又要有人到了岁数,放出去。”轻叹了口气,又说:“本来这些孩子,都是极有心的,一个个不愿出宫,只愿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可是你看,一个个水葱一样的人儿,留在宫里伺候我一辈子不嫁人,岂不成了我的罪过。”顿了顿又说:“上次你说,墨婉是个心思通透的,我就想,不如叫墨婉来慈宁宫,今儿一见着,我真是喜欢,不如就叫她来慈宁宫伺候着吧,自己的孙子媳妇,怎么也比外人强不是?”
皇帝心下泛疑,本以为太皇太后不过是叫墨婉来侍奉,便道:“孝敬皇玛嬷自然是应该的。”太皇太后点头道:“景阳宫离着不近,我已经叫人将后面耳房拾掇出来,墨婉今日便移到慈宁宫来,我守着这样通透的的人儿,心里敞亮的很。”
皇帝略一愣,只觉悚然大惊,忍不住看了墨婉一眼,见她垂首寂然而坐,强定了神,说:“既是皇玛嬷缺人,孙子这就叫内务府选人送来。”太皇太后倒是未恼,笑道:“即是挑了人来,没几年也要放出去,人来人走的,叫我心里难过。”
皇帝慌然抬头,道:“皇玛嬷,这不合规矩。”太皇太后笑意渐收,沉着嘴角说:“怕我亏待了她不成?”
皇帝自知若是再拦着,恐怕墨婉便又要坠入深渊不能复起,只垂了头,良久才道:“孙子不敢。”太皇太后伸手接过苏末尔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道:“放心,她不过是平日里在慈宁帮衬候着,累不着,只是见这么个人儿再跟前我心里舒坦。”说着又将茶盏轻轻撂下,打趣似的说:“倒是你们小夫妻的感情好,恐怕她受了委屈,我这老婆子,也不是不开眼的,想着过年的时候晋个贵人位,也算是给她阿玛长脸不是?”苏末尔接话道:“既是主子的恩典,还不快谢恩。”
墨婉这才挑眼睛看了太皇太后,终是明白过来,这慈宁宫是太妃所居之地,她既移到此处,便永不得复出。
自此,与他虽能日日相见,却只能恍如隔世。
一阵侧骨的茫然铺头盖面的袭来,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皇帝直看着那不远处的垂下来的帷帐,极挺实的锦缎上面攒着寿纹,虽有风自门吹进,那帷帐却是静静的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余光所及,墨婉那碎云镶滚的袍摆打了皱,微微的颤着,连着他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皇帝深深吸了口气,似是用了极大的气力才说出话来:“谢皇玛嬷。”
太皇太后见皇帝如此,只觉心中发紧,忆起许久以前,也是在这个屋子里,也是这样一个束着明黄缎带的人,叫她莫名的害怕起来,摆了手道:“天晚了,你回去吧。”
皇帝起身,撩袍跪倒,施了大礼,却仿佛这一切并不是自己做的,脑子里空空一片。走到槅扇门处,终是忍不住转过头去,正看见墨婉瞧着自己,那一眼的无助和不舍,好像一根刺定在他心里。耳边却听李德全道:“万岁爷,小心门槛。”
秋夜风凉,坐在肩舆上,看着前面两翼宫人提着十六柄宫灯前行,那灯颇亮,却只能照着不远的青石地面,宫人的脚步极稳,叫他觉得好像不是自己在向前,而是那一块块规整的青石向后飞去了。
墨婉自那日起便住在慈宁宫中,待至新年,却没有人再提晋她为贵人的事情。太皇太后倒是待她颇好,赏赐颇丰,说话也温和。慈宁宫并不缺人手,闲暇的时间越来越多,每日早上总能见到他来定省,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等着太阳落山的时候,盼着他来请安。
他总在慈宁门便下肩舆,步行至正堂,总是与太皇太后说些朝上的政事,亦或其他什么事情。她便站在一边,静静的听,偶尔,他会看她一眼,那一眼沁着叫只有她明白的东西。她总能知道,他的哪一句话是说给自己的。
有时,在夜里,她微微失悔,两个人能在一起的时候,不去珍惜,待到如今却只能两两相望。
梨香总是叹气,墨婉说:“你不要难过,我总不会一直这样。”梨香道:“太皇太后的意思,就是万岁爷也没法子的。”墨婉只说:“他说,若我信他,他便护我一世,我是信他的。”梨香说:“只怕日子久了就忘了。”墨婉一笑,道:“君无戏言。”
棉衣换了单衣,单衣又换成了棉衣,日子过的并不快,却也不会停下来,这一年,京师又地震了,每日请安的时候,墨婉便会看到他略微清减的样子,想必又是夙夜不懈,宵衣旰食,即便再忙,也会来问安,似乎只有到了慈宁宫,他的一刻心才能放的下。
戊午年宫里又生了大事,春节刚过,皇后钮祜禄氏崩了。举国大丧,宫里的人便将往日的鲜艳衣裳存放起来。年底时,传来了静言生子的消息,这次倒没有几个人在意,听说生下来便抱到承乾宫去了。定德回来向大家说这事的时候,墨婉正在写字,手微微抖了一下,那字便写坏了。梨香上前撤了纸,墨婉又叫重新铺一张好的,嘴里似是自言自语,说:“胤禛。”定德惊奇道:“主子早知道了?”墨婉问:“知道什么?”定德说:“内务府给小阿哥起的名字啊,就是胤禛,”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梨香等人,说:“你们怎么知道的?”墨婉一笑并未说话。
这些年,宫中诞子,再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又有大挑选秀,充盈后宫。皇帝封了静言为德嫔,又封了宜嫔,荣嫔。
冬日昼短,墨婉依旧侍奉了太皇太后安置,方回了耳房。刚一坐定,却听门响,瑾玉去开门,见是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小宫女,便请她进来,那宫女却说:“不进去了,是苏麻姑姑叫我送字来给云常在,苏麻姑姑说,云常在喜欢写字,便送一幅字来,闲下来的时候也可以练字打发时间。”说完便将辫子一甩,转身跑远了。
墨婉本已躺下,听见动静起身问:“是谁?”瑾玉回:“是太皇太后跟前的蕊儿,说是苏麻嬷嬷叫她送来一幅字。”墨婉下地,梨香忙为她披了白狐腋的比肩夹,接过字,展开来,梨香问:“主子,这写的什么?”墨婉一笑,说:“上面的两个字是‘舍得’”梨香又问:“苏嬷嬷送这么两个字做什么?古古怪怪的。”墨婉将字铺在案几上,说:“这哪里是苏嬷嬷送的,想必是太皇太后送的。”梨香不解,问:“太皇太后送这个干什么?”墨婉将字看了又看,说:“太皇太后叫我写这两个字,我便写
这两个字吧。”
墨婉像着了魔一样,一遍一遍的写着这么两个字,直写到梨香嚷:“如今这两个字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了,舍得,舍得,太皇太后到底叫主子舍得什么啊?”墨婉将笔轻轻放下,说:“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梨香皱眉:“舍什么?得什么?”
墨婉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人生在世,没有十全十美,总要有所取舍,就是这个意思了。”梨香恍然大悟:“太皇太后是叫主子把皇上舍了吧?”墨婉大笑:“你倒挺会猜的。”梨香歪头:“这不明摆着吗,就是看万岁爷前些年宠着主子了,如今见也不让见,牌子也不叫翻,在这寡妇院里守活寡。”瑾玉伸手捂上梨香的嘴,说:“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话能随便说,脑袋不要了?”梨香哼了一声,不在言语。
待至歇了午觉,墨婉正欲往正殿去,却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往耳房来,远远见着墨婉,便打了个千,说:“小的见过云主子,苏嬷嬷叫小的来传话,今儿下午常在不必去伺候了。”
墨婉不解,问:“苏嬷嬷没说为什么?”小太监说:“我只知道这个时候太皇太后正生气呢,苏嬷嬷便叫小的来告诉常在一声,不必去伺候了。”墨婉觉得奇怪,本想再问,那小太监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太皇太后一向宽和,今日动怒墨婉虽未在近前,却也猜到情形。下晚的时候,慈宁宫里的人个个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