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墨婉便每日寻来笔墨练字,那字写的也初见清雁笔体,直至年关并无他话。
自入冬以来天气日日晴好,唯到了除夕这天,过了晌午,便天色晦暗,入了夜便下起雪来,起初那雪还只是零零散散的飘着,到入了夜大雪便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那密密实实的雪花像从天上扬撒下来似的,铺落到琉璃瓦上,无声无息,直将那明黄色的屋顶和青石砖的地面遮了个严实。瑾玉推门进来,因是新年,穿了件玫色长袄,身后跟着一身青衣袍子的赵奇,外面雪下的正旺,屋子里却暖融融的。
一进屋便听墨婉问:“都送回去了?”
赵奇边取了帽子,一面掸着帽子上的雪,一面回道:“送回去了,他们巴不得回去歇了呢。”
瑾玉也道:“红珍也回了房。”
因除夕这日皇帝按例要同皇后一同守夜,宫妃们便不用待寝。
墨婉笑说:“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剩下咱们几个便松松快快过个好年。”又叫梨香将备下的吃食,茶点,酒水,一一摆上,招呼了瑾玉几人围坐在炕桌旁。
一时间却无人言语,只坐在炕桌边瞧着桌上的吃食。
外面渐渐起了风,那风吹过紧闭的窗子,发出呼呼的响声,屋子中央一盆银碳燃得红彤彤的,发出暖人的热气。
几人虽不是第一次在宫中过年,但像这样与主子同坐一桌,还是头一回,不免有些拘谨。
墨婉却也猜到一二,只想着勾起大家的话,说:“原来在老家,每年过年都看戏呢,家家户户,热闹的很。”
梨香年纪最小,一提看戏便来了兴致,问道:“大年夜的,有人唱戏?”
墨婉道:“自然有啊,还都是名角呢。”
赵奇也觉得不可思议,道:“大年夜不与家里人聚,倒跑出去唱戏?”
墨婉仰头,道:“你们不信吧,要知道大年夜唱这么一出可就有了名气,日后的好处多着哩,在我们老家,想大年夜唱戏的多了去了,普通人想唱还轮不上呢。”
瑾玉却道:“主子家不是盛京的?”
墨婉抽了抽嘴角,闷声应了句:“嗯。”忙岔开话题,说:“瑾玉你们老家过年啥样子?”
瑾玉家本在广西,如今云贵叛反,广西又邻近,免不了为家人担忧,这一过年挂念之心更甚,听墨婉问起老家过年的事,便忆起入宫前与家人守岁,一一讲来。
四人各自说起家乡,这话便止不住,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没完。
正说的热火朝天,却听门外有叩门之声,四人不免一愣,这般时候,会有谁来?
瑾玉下炕,开门,却见门前站着个小太监,竟是那日来赐药的小安子。这大年夜,正是守岁的时候,小安子一来让瑾玉不由一怔,却见小安子笑嘻嘻道:“还没过子时,小安子给姐姐问安,也算是拜个早年。”说完便一躬身。
瑾玉忙避开,道:“哪敢受礼。”又问:“这时候公公来是……?”
小安子笑着说:“这大雪天,姐姐怎不回了云常在,叫我进屋说话?”
瑾玉这才恍悟,道:“我去通禀。”
小安子是御前的太监,他来必是皇帝所差,岂有不让之理。
墨婉迎了出来,小安子见墨婉便倒身施礼,乐滋滋道:“奴才小安子给云常在问安,常在吉祥。”墨婉叫他起身,他却跪了下去,说:“奴才刚才是请安,这会子是拜年。”说完,便磕了个头,高声唱道:“小安子给主子拜年,主子天天吉祥,日日如意,时时顺心。”
直说的墨婉掩嘴笑了,叫瑾玉取了一锭赏,小安子推说不要,墨婉只道:“大年夜拜年的都要给串钱,以彩绳穿钱编为龙形,我这没有,拿着银子你只当是串钱,图个吉利罢。”
小安子这才又谢了恩,美滋滋的将那银子揣了起来。而后端正了面色,掏出一个锦盒双手托过头顶,与墨婉,才道:“万岁爷吩咐我送东西与常在。”
皇帝赏赐,必要行跪拜大礼,墨婉刚要跪下,便被小安子止住,道:“万岁爷交代,不用拘节,常在只收了便是。”
小安子见墨婉接过锦盒,便施礼告退,回去复命不提。
瑾玉将门掩好,转身随墨婉进内堂。见墨婉将那锦盒左右端详,半晌才轻轻打开。瑾玉亦是好奇,抻头一瞧,里面摆着一块羊脂白玉,通透润泽,成色极佳,下面却坠着一条络子,那络子打得扭扭歪歪,极不规整,心下不解,抬眼再看墨婉,却见她定定的瞧着那白玉,面色一片绯红。
梨香也瞧见了那玉,只说:“这玉真好,只这络子打的这样难看。”
瑾玉猜想这里面定有故事,便轻轻拉了梨香的衣角,梨香没理会,又道:“主子,你看那盒子下面还有东西呢。”
墨婉这才回过神,见盒地果有一丝绫,轻轻取出,只觉里面有一小巧硬物,展开却见里面包裹着一颗半黑半红的海红豆。
那净白的丝绫衬上,海红豆一半晶莹朱红,如凝结了的鲜血一般,一半乌黑锃亮,仿佛施了水的砚墨,地上立着的纱灯,映照着,在那如血的海红豆上汇聚出一点极亮的光点,耀人眼目。
窗外,雪越下越大,将整个宫城都笼罩在这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六十、一夜的风雪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墨婉端详良久,复而将那海红豆用丝绫抱起来;放回匣子里。
年下初一,各宫主位均要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行三叩九拜大礼;礼仪繁复;惠嫔从宁寿宫回来已近中午;觉得疲乏不堪,直进了内堂歇息。
清雁见惠嫔请安回来,便到了正堂;见惠嫔歪在榻上歇息;就坐在榻边轻轻给她捏腿道:“看姐姐这是乏累了。”
惠嫔也未起身,说:“年年如此倒也惯了。”又似想起了什么,对秀芹说:“把皇太后赏的如意记了档收好。”
清雁说:“皇太后对姐姐向来好,年初一便赏了如意,这一年定能如意了。”
惠嫔却不太欢喜,淡淡道:“有甚如意?”
清雁清楚惠嫔的心思,若这如意是皇帝赏的她定就喜笑颜开了,又想除夕守夜,御前的小安子持了腰牌来,却不进正殿,直去了西堂,想必这惠嫔更加不痛快,闪念一想,道:“皇太后赏的必是上品,拿来我瞧瞧。”
惠嫔吩咐秀芹拿了如意来。
清雁见那如意青碧华润,雕刻精细,果真上品,赞不绝口,笑对惠嫔道:“为何要将这样好的东西存起来?皇太后如此偏爱姐姐,是无上的荣光,依我看要摆出来才好。”
惠嫔只想着这些日子皇帝未曾道过储秀宫,宫里奴才又势力的很,这如意也是皇太后赏赐,摆上也装装门面,便道:“清雁说的有理,去库里取个架子就摆在高桌上吧。”
清雁又陪着说了会话,才道:“姐姐今日也乏了,中午好好歇了午觉,过晌我得空再来陪姐姐说话。”
说完便施礼回了东配殿。
冬日里白昼颇短,落日的余晖照在檐下斗拱上,将那影子投出老长,殿前朱漆大柱被夕阳映的一半成了金黄色,一半成了绛紫色,殿前的青砖地面早被扫的干干净净,只从那砖石的缝隙里仍能见着丝丝白雪的痕迹。
暖阁里早早掌上了灯,皇帝盘膝坐在东面炕上,随手拿了本册子看了起来,却见那一页上写着“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行写入相思传”耳边是北风凛冽吹着那窗棂发出的鸣响,地炕却发出暖人的热气,不由轻抿嘴角,叫了声:“李德全。”
值房,火盆子里的炭烧得噼啪有声,几个值夜的太监正掷骰子,小安子人小鬼大,转眼便赢了两三串钱,赵宝东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半串钱来,狠了狠心,重重往案子上一拍,提声道:“全压上,爷爷我还就不信这邪了。”
小安子瞧着那案子的半串钱,抬手抹了一把秃秃的脑门,说:“压就压,谁怕你。”
话音未落,便觉一阵凉风吹进,众人回头一看竟是李德全,便知是有差事要交代,都住了声,李德全往屋里瞧了瞧,直紧了鼻子,说:“这股子炭气好生呛人。”痰嗽了一声,骂道:“你们这帮猴崽子也太放肆了,仗着年下,敢在值房里赌了?”
众人皆不敢出声,只听李德全教训。
李德全说了两句,再不搭理他们,只说:“小安子出来,叫你去办差。”说完便出了房门,
小安子忙将手里的帽子戴在头上,又顺手将那桌上的本钱一划拉揣进怀里,随着也出去了。
李德全在小安子耳边低语两句,小安子一愣,瞧着李德全,李德全伸手掸着靴子边上沾的雪,说:“叫你去你就去,这御前的规矩还用我教给你?”
小安子自然精灵,躬身打了个千,应了声:“嗻。”便急匆匆往北去了,没走两步便听身后李德全叫道:“回来。”
小安子回身问:“师傅还有什么吩咐?”
李德全一歪嘴,从带子上取了腰牌,扔给他,道:“没脑子的东西!”
小安子伸手接住那牌子,讪讪笑道:“多谢师傅提点。”转身便小跑着出了隆福门。
叫了肩舆,出了隆福门,一路疾走进了储秀宫,这会子便在西堂门前候着。
墨婉站在屋子里,咧着嘴听瑾玉在耳边絮絮叨叨,斜着瞧了瑾玉一眼,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瑾玉听她应承,才轻轻舒了口气。
墨婉心想:我必须应承,不图别的,只图让你歇会……囧
将至暖阁时,又疏疏落落的飘起雪花,墨婉拢了拢披风,见远远的暖阁烛光通明。
一进暖阁,一股融融的暖气扑面而来,墨婉去了披风,自有宫女接过,瑾玉见那暖阁里的湘竹帘
子已经换成了缎面的团福棉帘,从那帘子边缘的缝隙处隐隐透出丝丝光亮,有人上前掀了帘子,内寝殿里的纱灯比外堂明亮许多,墨婉不禁眯了眼睛。
皇帝坐在炕上,听见帘子响动,抬眼见她一身淡紫妆花的百蝠缎袍,因天冷外面罩了件玫紫二色银鼠比肩褂,头上那海獭卧兔儿的勒子翻出灰白的风毛,轻轻软软的拂在额头上。因外面天冷,那白净净的脸冻得通红,让暖阁里的热气一熏更加红了起来。
皇帝便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