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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书自然不清楚他师兄在为什么发愁,不过看得出对方已隐隐知道了什么,他脸色微沉,他早已非三百多年前的那个听话的师弟了,不会再事事依着他师兄的性子来,也不会再放他离开自己身边一步。否则他师兄之死就是最好的教训,他也再没有精力,再没有耐性去等下一个三百年了。他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真相,恢复记忆,这样就不会怨他恨他了。
就在此时,突然从冰洞外传来一声猛烈的撞击声,似乎有什么重物撞击着冰洞,下一息,就有人大声嚷嚷开来,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主人,主人,你在里面吗?傅青书你快把结界打开放我进去,我要见主人!再不放我进去,信不信我把山洞撞塌!”
“我们要见主人,我们要见主人!”
后面跟着一个学舌人的声音,听那有点滑稽与怪异的嗓音和强调,王扬总觉得耳熟,是了,像是小白在说话,至于那个少年的声音则十分陌生,王扬不清楚他是谁。他们所说的主人是谁?冰洞当中也就他与傅青书两个人,抛开青书,难不成那个主人说的是他?
傅青书对这两个时不时来骚扰他的家伙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特别是在王扬醒来之后,他更不愿意他去接触他们而将自己撇在一边,因此沉着脸冷冷出声道:“龙光,把他们都给我撵出去,有多远扔多远,最好永远别再出现!”
“是主人。”
他话音一落,外面便有一道凛然的男音沉声应道,紧接着便是推搡声与嚷嚷声夹杂在一起,仍是那个少年的声音:“臭龙你干什么?把你的爪子从本大爷身上放下来,有种咱们再干一架,老子这次一定赢你,从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
“臭龙,臭龙,不要脸,不要脸!”在旁帮腔学舌的依旧是小白的声音。
王扬便道:“青书,他俩是谁?我听见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很像小白,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要赶他们出去?”
傅青书背对着王扬,脸色显得阴沉,然而在转过身面对着他的时候,又恢复到了笑眯眯的样子,轻声道:“师兄你听错了,它不是小白,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总是来骚扰我,所以我才叫人把他们轰出去,好让我们清清静静地待着。”
王扬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不死心继续问道:“龙光又是谁?”
傅青书摇摇头道:“仍然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是我的仆人。师兄,难道你见到我不高兴,没有话对我说吗?干嘛老是去提这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我只想跟师兄好好地待着,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师兄讲,就算不说话,看看你也好……”
他说着将王扬的手攥紧几分,又道:“瞧,你的手这么冷。”
于是将自己穿着的大氅脱下来披在王扬身上,王扬又何尝不愿意与他单独待在一起,温存一会儿,诉诉衷肠,假使他们真得分别了三百多年,他真得守了自己三百多年,这漫长的岁月也足够折磨他,也足够让自己痛苦心酸的了。他鼻子一酸,眼眶慢慢湿润起来。
可他仍想弄清楚事情真相,他知道傅青书的话不可尽信,他越是躲躲闪闪,含糊其辞,他就越想知道他在隐瞒自己什么,是与云天门为敌?是杀死了谭清?还是其他的什么……
王扬看了看傅青书几眼,将头摇了一摇,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挣出来,他既然不愿意说真话,那么还是由他自己将所经历的一切说出来吧,这些原本记录在信中的话,或许已经迟了三百年了。
王扬沉吟片刻,慢慢说道:“青书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曾经问过我,我为什么会讨厌你吗?”
傅青书看着他,动了一下眼珠子,没有说话。
王扬接着说道:“我曾经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有前世的记忆,记得前世杀害我的人,他也叫傅青书,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傅青书抿了抿嘴唇,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虚握在一起,似乎泄露了内心的一点紧张,只见他用着平静的声音说道:“师兄你是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王扬摇头反问道:“可如果是在阴差阳错下铸成的呢?”
傅青书脸色有些发白,不过他肤色本来就白,别人也看不出异样来,只见他忽然笑笑道:“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扬道:“我说你像前世杀我的人那是在骗你的,其实……你杀的那个人叫谭清,是我,不,应该说他是王重光的转世。”
傅青书虚握的手指猛地攥紧在一起,手指关节都泛白起来,脸瞬间沉了下来。王扬看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样子,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索性继续说开道:“那个叫谭清的年轻人,他是参见幻境试炼误入到冰洞里的,他还有两个同伴,是一男一女,他们都是云天门的弟子是不是?”
那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出声了,却不是回答王扬的问题,而是自顾自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王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因为我就是他呀,我是死了之后才会回到三……”
然而他话还未说话,就见对面的人撇了撇嘴,带着一种古怪的神色哼了一声,又朝着他古怪地笑了起来,然而下一息,他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又阴沉了下来,眼中猛地透出凌厉之色,像是对着王扬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原来你都知道了,对,你应该知道的,你本来就不是他。”
王扬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在瞬息之间移近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质问,神情竟有些狰狞:“说!你究竟是谁?你是师兄还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谭清?”
他的力道之大仿佛要将王扬的手腕折断似地,王扬痛得眉头拧在一起,说道:“青书你别这么激动,我是谭清也是王重光,这件奇怪的事我正要对你解释清楚呢!”
然而傅青书仍紧攥着他不松开,说道:“你敢保证你不是冒充师兄在欺骗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骗你呢?”
“因为它。”
傅青书摊开手心,一颗晶莹的珠子出现其中,是原本佩戴在王扬身上的那一颗。
“这是……”
“引魂珠。”
王扬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原来当初,傅青书杀了李重元的弟子之后在他手背相同的位置上发现了一枚相同的月牙胎记,方才知晓是自己误杀了他师兄的转世,追悔莫及,然而对方既已被他用剑气贯穿了心口,回天乏术。傅青书便用引魂珠趁着对方的魂魄还未离体,将其牵引进珠子内。
他将冰里面的躯壳移出来,放置在寒冰牀上,将吸收了谭清魂魄的引魂珠佩戴在他师兄的躯体上,希望能够让其复生。这是他意乱情迷之下做出的举动,也是将功赎罪的无奈之举。不过他内心也清楚,虽然是同一个魂魄,但是他们不会拥有相同的性格,相同的记忆,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然而了胜于无,他受够了三百年来孤身一人,只能够隔着冰壁凭吊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的凄楚状态;他也受够了再这样孤孤单单,凄凄哀哀地活下去,整日里徘徊在求而不得的痛苦里。假使复活的只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与他完全没有共同记忆,说不定还会恨他的陌生人,这也足够了,足够寄托他的感情与思念了。
这数百年来,他为了复活王扬可谓是费尽心机,耗尽心血,辗转修真大陆各处收罗灵华灵草,炼制丹药,续接王扬的断臂,复原他受伤的躯体。可就算身体恢复如初,没了魂魄的驻扎,也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他怕孤魂野鬼夺舍,将肉身封进冰内,在四周布下极为厉害的禁制,在他修为以下的不论是游魂还是修士谁都休想占据他师兄的躯壳。
他也知道关于胎记的传闻,他也曾四处云游,想要寻找他师兄的转世,可惜确如以前婆婆说过的那样,茫茫人海,谈何容易。就算修士有着比常人多得多的寿命,要想踏遍神州每一寸土地,访遍每一个人,也是不可能的。
李重元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一个婴孩,看到那胎记,方才断定这就是他师兄的转世,将其带回了云天门。说也好笑,倘若不是傅青书与云天门,与李重元翻脸反目,也许他不至于这么苦苦寻找,也不至于在阴差阳错之下误杀对方了。不过到时候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又将是一笔烂账吧。
70第七十章 :在神经质边缘徘徊的师弟
当傅青书某一日出现在冰洞里;突然间见到那具原本躺在寒牀上,了无生息的躯壳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那种惊喜与激动交织的心情难以言表,才会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师兄。然而当背对着他的那人转过身来时;他突然间也就明白了;是引魂珠起了作用;复活的不是他真正的师兄;而只是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共同记忆的转世而已。
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甚至故意露出冷漠的态度来克制内心不断翻滚的激动情绪;免得一时忘情上去拥抱对方。他爱的只是曾经的师兄;不可能像爱他师兄一样去爱他的转世。直到那醒来的人开口唤了他一声“青书”,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立刻打破了他的伪装,打碎了他的冷漠面具,被克制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奔涌出来。
也许真得是老天垂怜于他,使他在阴差阳错之下圆了百年来的夙愿,醒来的真得是他的师兄,他有着对他的记忆,却仅仅只停留在前世,不记得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误杀过“他”的事。傅青书却知道倘若他与云天门作对,杀害云天门弟子一事被他师兄知道,照他师兄的直脾气,是一定会责怪他,甚至不会原谅他。
再者,他若是知道真相,知道云天门衰败的现状,难保他不会多管闲事赶去见李重元、张九延等人,到时候这帮人少不了寒暄叙旧,说不定他师兄还是被他们拉拢过去孤立冷落自己。因此他索性将错就错,不打算将事情真相告诉他,只顺着他的话骗他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他早已吸取了教训,宁可他师兄恨他欺骗自己,不近人情,也要将他绑在身边,不许他离开一步,免得再出意外。
可他师兄竟然知道自己先前失手杀过一人,还知道那人的名字,还说自己就是他,正所谓关心则乱,这使他不得不怀疑是那个曾经被自己杀死的人假扮他师兄装神弄鬼欺骗自己。
王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