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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沉默地看着他。
护卫有些慌:“请郡主见谅,世子就是这么吩咐的。”
“那你进去禀报,就说我想见哥哥,有事情要和他说。”
护卫应了一声进去了,另几个还是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看来……赵吕屋里就算没有女人,也肯定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那个护卫又匆匆从屋里出来,恭敬而惶恐地说:“世子爷请郡主进去,不过这几位姑娘就……”
其实他不用这样怕,小冬没心思和这些人为难,他们也是忠于职守。安王身边的护卫更是如此,小冬的面子在那里也不是全都好使。
她转头吩咐可儿她们几个人:“你们在这儿等我。”
小冬接过伞来自己撑着,走到屋门前将伞放下。
“哥哥。”
赵吕朝她伸出手来:“瞧瞧你急的,下着雨还过来,裙子都湿了。”
不但裙子,鞋面也湿了。
不过这会儿管鞋湿不湿呢。
小冬看了一眼,屋里只有赵吕。
并没有小宋说的她看到的人。
小冬的目光在通往内室的门边微微停留了一下。
“哥哥昨天晚上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而且,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回来了?
赵吕只说:“昨天有件紧急的事情绊住了,我这回来收拾点东西,等下还要出去。对了,父亲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小冬摇摇头:“那件事……哥哥知道了吧?”
赵吕怔了下:“是圣德太后……哦,你说三皇子那件事。”
赵吕今天怎么有点儿不太对劲。
三皇子之死牵涉太广,相比之下谁还顾得了圣德太后的死呢?
这种山雨欲来的要紧关头,赵吕竟然好象有点儿——不在状态啊。
对,就是不在状态。
相比于安王的郑重,秦烈的忙碌,赵吕的行径实在有点不寻常。
外头又有人禀报:“世子,饭菜备妥了,端进来用还是摆在西边?”
“哥哥还没用饭吗?”
赵吕看了小冬一眼,说:“端进来吧。”
这一端进来,小冬就看出来了——
托盘上两副碗筷啊。
只有赵吕一个人的话,干嘛要备两副?
赵吕倒是挺坦然的,看人摆好了桌子退了出去,自己走过去掩上了门。
“妹妹……”
“哥,要是有什么事我不方便知道,那我就先回去吧。我来其实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平安。现在看见你没受伤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哥哥等下出门还有要事,那我就先回去。”
赵吕脸上微微露出歉意:“妹妹放心,不是什么……等这事儿过了我就都和你说清楚。”
“嗯。”小冬说:“还有一件事,今天一早沈芳来了,她说孟辉也随同僚去猎场凑热闹了,一直没有回来,她很放心不下。”
赵吕点头说:“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派人去寻他的。”
“哥哥你自己……要当心。”
赵吕点了点头:“知道。”
从屋里出来,外面的雨依旧绵绵密密的下着,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可儿随着小冬走了一段,小冬都不说话。
可儿虽然心里好奇,可是切记着红荆姐姐吩咐的,主子不想说的事,伺候的人就不能胡乱探问。
很多人别的都好,手艺也有,人也机灵,可就是管不住耳朵管不住嘴,有时候犯了忌讳受了罚,自己还不知道错在哪儿呢。
小冬也知道,内室是有人的。
但是赵吕既然现在不能让她知道,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
只要他平安就好,小冬也就可以放心了。
赵吕没待多久,又匆匆的出去了。据小宋这个小耳报神得的消息,那人也是和世子爷一起出去的,仍然从头到脚都裹着一件厚斗篷,什么都看不出来。
小冬可不信赵吕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
不过他的反应的确有点不太对。
难道……那个斗篷神秘人是殷姑娘?
安王替赵吕定亲的事情,赵吕并没有表示过反对。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赵吕是不是也意难平呢?
就算这样,赵吕也不是那么不分主次的人。
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儿女情长。
小冬看了菜单,划了一个菜,又添了一个热汤。
不过中午没人回来用饭,只有她自己带着阿大吃饭。她一走神,阿大的手里就攥了一团米饭,傻笑着往嘴里填。那动作倒不象是吃东西,倒很象是在涂墙,米粒糊了一脸都是。
小冬让人拿了湿布巾来给他擦手擦脸,吃完饭哄他上床睡觉,阿大睡得很香,一翻身,一条腿就搭在小冬身上。小冬给他把腿拿下去,没一会儿又搭了上来。
小冬也就任他这么搭着,她睡不着。
不过这和儿子的腿是不是搭在她身上没有关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死人
不管怎么样,再拖延,圣德太后的丧事也开始预备了,小心还是得进宫。
可是,三皇子的死讯却迟迟没有公布。
拖的时间越久,越让人心里没底。
小冬换了衣裳,天不亮就进了宫。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以往熟悉的宫门,在依稀的晨光中,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也是,短短两天功夫,圣德太后和三皇子相继死去。
一个是皇帝名义上的嫡母皇太后,一个是皇帝倚重的继承人。
小冬收回目光。
车子进了宫,盘查也比平时严密了很多,禁军与侍卫一脸肃然,门旁倒还有个熟人。皇帝身边的 李公公,收了徒弟,就是眼前这人,姓郑,他倒是正要出宫去,禁卫正在查看他的腰牌和手令。
“郑公公,这么早是去哪儿?”
郑宦官抬起头来,匆匆向小冬行个礼:“见过郡主,小的要出去传旨。”
那呆是正事,不能耽误他。
不过传旨只带三两个人?
不是往常传旨的作派啊?
小冬没有多问,先到长春宫见圣慈太后。
满宫里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圣慈太后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女儿。她没有女儿,同皇家的公主们也不 是很亲近,却对安王家的女儿特别偏疼。
当然,圣慈太后不是那种抓权太后,喜欢把后宫女眷、宗室们和官眷们在手心儿里捏着,享受那 种高高在上的,母仪天下的快感。
皇帝当然是君临天下的,但那是男人的世界。
在女人的世界中,太后——可以说是最有地位权势的人了。
圣慈太后只喜欢清静的生活,从不对皇帝或是后宫的什么事情指手划脚。
但是皇帝是十分孝顺的,安王也是一样。
所以……
你不能因为人家不说话,就把人当哑巴。人家一出声,那就有一句是一句,那是顶用的。
对慈太后的神情依然平静,她早已经起身了,穿着一身素服,神情平静恬然。
“快进来,外头可冷吧?”
“也不算多冷。”
小冬行过礼,才在一边坐下来。
圣慈太后让人端了一碗燕窝来:“多少喝一点儿。”
小冬道了谢,接过来尝了一口。
“阿大呢?”
“在家里头,奶娘看着他的。”
圣慈太后点点头:“嗯,不带来好。今天这里肯定人又多又吵闹,别把孩子吓着。”
说吓着,大概有点冤枉阿大了。这孩子挺人来疯的,上次进宫时,就跟六公主家那个,还有三皇 子的儿子阿觉打成一片——
想到三皇子,小冬顿时觉得嘴里的燕窝全没了味道。
圣慈太后劝她:“再吃一点。”
小冬又勉强吃了几口,还剩小半碗,实在吃不下。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去吧。”
小冬应了一声。
圣德太后的灵堂设在慈庆宫。
这里原该是太后的居所,只是圣德太后失势前一直占着凤仪宫不肯迁宫,后来得了疯症就挪到了 南景殿。名为养病,实为幽禁。
在她死了以后,却还是停棺在慈庆宫。
小冬轻声问:“圣德太后……当年为什么一直不肯迁到慈庆宫呢?”
小冬以前没有进过这所宫殿,只听说年久失修,很破败。
但是现在看来,旧是旧了一点,但是整齐完整,十分宽敞气派,并不堕太后的身阶。
圣慈太后也轻声说:“大概……因为当年诚敬太后死在这里,她心中总是不安吧……再说,她喜 欢凤仪宫,两次修缮花了不少钱,后一次她自己掏了私房。她不止一次说过,凤仪二字合她心意 。”
诚敬太后,这个小冬知道,就是自己的曾祖母了,圣德太后的婆婆。
婆婆死在这儿,她不安什么?
看来……是另一段久远的公案了。
看来圣慈太后不想说,小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追问。
太后的奠仪是有规矩的,全按礼官的指挥来就好了,哭灵分批分段分次,小冬的身份算是第二批 里。
透过层层的帐幔,和屋里弥漫着的青烟,小冬的目光投向后殿。
圣德太后……就躺在那后头。
从今以后她再享不了人世的荣华富贵,也不用再和人勾心斗角,不用承受痛病疾苦。
明贵妃算是第一批人里最哭作俱佳的——这是六公主的形容。
“不知道还以为是她亲娘死了呢。”六公主对圣德太后和明贵妃都没好感,下嘴当然也不留情: “不过说起来也是,当时圣德太后在的时候,她可没少上赶着献殷勤。那会儿圣德太后不待见皇 后,明贵妃觉得自己很有机会问鼎凤印呢,做美梦吧她。圣德太后根本是见不得有人当皇后,不 管谁当皇后她都不会待见的。”
六公主刚才干嚎了一阵,嗓子有点哑,端起茶来咕咚咕咚灌了一气。
“四公主没有来?”
“四姐两口子据说都病了。”六公主小声说:“也不知道怎么病的这么巧。哎,那个,离宫那事 儿……”
六公主不愧是六公主,这事儿差不多人人都心知肚明了,但是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的,她可是第 一个。
就算其他人坐得离她们有些远,说这个也太不合适了。
“其实要我说……”六公主突然愣了,呆呆的看着门外,眼睛瞪得象是要掉出来。‘
“六姐姐?”
小冬坐的位置是看不到门边的。
“你,你看那人是谁?”
是谁?
六公主怎么这样表情?难道是圣德太后从棺材里活过来了,正站在门外不成?
“你快过来看看。”
小冬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去。
门外果然站了一个人,肩宽腿长,一身孝装。
大概是看到屋里有人正在看他,那人转过身来,朝她们点了点头。
小冬顿时目瞪口呆。
真是死人活过来了!
不过不是圣德太后,而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