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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朝子雅看过去,知道此公子是与抚台大人一路私访而来,有其撑腰,还有什么不可判的?原本他收了三位员外的钱财,就应替他们消灾的。遂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堂下jian女何三妹,勾搭三家员外公子不成,便以腹中孽子嫁祸,本官现在即结案,何三妹交由村长处理,退堂!”
何三妹的父亲一听如此判决,当即晕倒过去。
何三妹哭声不止,低低地哭诉:“大人,冤枉啊!”然后,她愤恨地抬起头来,怒视即墨子雅,声音里透着狠决,“这位公子,我往日与你无怨,近日与你无仇,你为何要颠倒黑白?”说完,她冷笑了三声,又道,“我知道了,一丘之貉!”
“哼!”即墨子雅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何三妹,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三位公子施暴于你?你何以不反抗?反抗之时又何以未曾取得证据?你既然被人施暴,为何不采取措施,让后续二人仍有机会得手?莫不是你乐在其中?或是收受了钱两?没有证据,哭有何用?莫不是你以为自己是孟姜女,一昔能哭倒长城?还是你以为自己是窦娥,能让六月飞雪,能让冤魂翻案?当真是天真又可笑!我看你就是收了三位公子的钱财。”
“你,你血口喷人!”何三妹虽然只有十二岁,但穷人家的孩子往往心智早熟,被即墨子雅这么一激,顿时气结郁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子雅又冷声道:“你无凭无据嫁祸三位公子,居心叵测,莫非有幕后主使?”
晋王看着这样的子雅,心里微微疑惑,却不动声色,面色冷静,轻摇折扇。
何三妹以头触地,终于冷静了下来,声音里也有了一点力量,她收起了哭,双眸喷着怒火,狠狠地瞪着即墨子雅,咬牙道:“这位公子,莫不是员外花了重金请你来替他们洗冤?”
“哈哈哈,我神医天乐,行遍天下,目空一切,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我没有见过?区区员外也能拿出让我看得上眼的东西么?哈哈哈……我只是见不得这世上有人以眼泪来博取同情!”子雅狂妄地大笑起来。
、第八章 可怜之人何止千千万?
何三妹目露鄙夷之色,又道:“公子口才真好,否则,也不能在堂前颠倒是非黑白了。”说完,转头向县令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继续道,“大人,民女无权无势,四个月前受三个登徒浪子侮辱,今日又受权贵所辱。四个月前,我选择忍气吞声,只因为家有年迈父亲,不想伤了父亲的心,如今看来,父亲已然为我豁出了性命,我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五月十七日卯时,我爹爹出门去卖鸡蛋,我一个人在家,卯时三刻,便见马员外之子带着三个家仆闯了进来,三个家仆在门外守着,马员外之子对我施暴,我一个弱小女子岂是他的对手?只能大呼救命,他将我的嘴用布条堵起来,将我双手绑于床梁之上,事后,我想过自尽,又舍不下爹爹。遂苟活了下来。
第二日,陈员外之子带着两个家仆冲进我家,对我施暴。
第三日,李员外之子带着四个家仆冲进我家,对我施暴。
第四日,三个登徒子齐聚我家,警告我,不得报官,并给了我一锭金子。我何三妹并非贪钱之辈,只是知道报官无用,也不想伤了爹爹的心,便选择了忍气吞声。另外,三个登徒子对我施暴之时,我分别窃取了他们的贴身之物!”
说完,何三妹从袖子里取出四件物品:分别是一块翡翠,一只金蟾,一根腰带,一锭金子!
子雅腑身,从何三妹手里接过前三件物品,走到三个员外之子的面前,冷声询问:“这三件东西,你们可曾见过?”心想,还不是太蠢嘛。她最恨愚蠢得不懂得自保的女人了,就像曾经的即墨子雅一样。如果这个何三妹被她激将以后仍然不能冷静,仍然只知道哭的话,她一定会袖手旁观。因为,这样的人,救了也白救,总有一天会死于自己的懦弱胆小。
“不曾!”三个人异口同声。
“很好!”子雅唇角带着冷笑,大声发号施令,“传三位公子的贴身家仆!”
县令一扬手,衙差立即传人去了。
三个员外之子的贴身仆人很快带到了,子雅为了避免他人串供,将三件物品分别呈到家仆面前,问询:“此物可是你们公子的贴身之物?”
“是,是!”家仆不明就理,纷纷作答。
子雅将物品还给何三妹,对着县令一拱手,道:“大人,可以判了!”
县令茫然地看一眼即墨子雅,又看一眼晋王,手足无措。刚才他不是还帮着三位员外之子吗?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了?现在让他判,如何判啊?
子雅见县令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拱手道:“大人,如今物证俱在,若非三位公子对何三妹施暴,这三件贴身之物又何以在何三妹处呢?”狗官!
县令立即明确了子雅的意思,这可是随抚台大人一起来的,他两者权衡取其轻,自然是愿意得罪员外了,何况,下到大狱以后,还有机会让他们出来不是。想到此,县令惊堂木一拍,何三妹无罪开释,至于腹中胎儿,何三妹若愿意生下来,经滴血认亲以后,由孩子父亲一家来出银子抚养,若何三妹不愿意生下胎儿,便由其自行处理。
事实上,在古代,怀胎四个月,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生下孩子,要么陪孩子一起死。一碗堕胎药下去,还不要了命么。
何三妹心里突然亮堂,原来这个人是帮她的。待子雅和洛中庭走出县衙的时候,她扶着她老爹追了出来:“公子请留步!”
子雅转过头来,一脸平静:“姑娘还有事?”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何三妹欲跪地叩头。
子雅鄙夷地看她一眼,怒道:“做人要有点骨气,别动不动就下跪。”
“公子教训得是!”何三妹又低了低头。
子雅抬头看看天,天上蓝天白云,一派清明,她有感而发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助者,天助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愤起反击,哪怕头破血流,也死得其所。你不用谢我,是你自己的勇敢救了自己!”
何三妹听完子雅的话,泪如雨下,双膝扑通一声跪地,求道:“公子,请公子收下我,我愿为奴为婢侍奉公子左右!”
何三妹的老爹也巴巴地看着即墨子雅。在堂上受惊、担忧、痛心、失血,此刻的他,已经面色惨白,一副就要撒手人寰的样子。
即墨子雅最见不得父亲的眼神。在现代,她父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去世,她母亲一走了之。在这个时代,她父亲为了家主之位对她视若草芥,若说父亲也曾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也只能说是她太蠢,蠢到以为自己在父亲的心里比家主之位更重。
最终,子雅因为受不了何三妹老爹的眼神,收下了何三妹,并让何三妹老爹放宽心,她能将何三妹腹中的孩子拿下来。虽然有些不人道,但毕竟这是一个不该来的孩子!与其让孩子日后痛苦,不如让他早日转世,投个好人家。
三人一路往前走,街道两旁叫卖声不绝于耳。
沿街乞讨的不停地朝人嗑着头。寒风刺骨,看上去好不可怜。
洛中庭一直关注着子雅看这些人时的神情。
而子雅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似乎这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也博不取她的任何同情心。洛中庭忍不住一问:“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么?”
“天下可怜人何止千千万,只是有的人被人看到了,有的人却默默地独自承受着。人们往往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事实上,眼睛看到的又未必全都是真实的。”子雅感叹一声,微微摇头。一个国家的乞丐太多,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皇帝无能。可是,这些与她何干?她想要的,不过是雪耻!
“何以见得呢?”洛中庭轻摇手中的扇子,对子雅的话语显然有了一点兴趣。
子雅指了指一个断腿向路人嗑头乞讨的孩子,说道:“就拿这个孩子来说吧,你又如何知道他是天生的残疾呢?难道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被人掳了去,打断腿以后,逼着他出来乞讨?”
、第九章 我已经是晋王的人了
洛中庭心中一怔,面露喜色,十分欣赏地说道:“有道理!”他的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真正的即墨子雅从小在即墨族的温室里长大,每天无忧无虑,根本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她到底是什么人?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她到底又知道多少事情?
洛中庭正想着,就见子雅已经朝前面的一个瞎子走过去了,瞎子手里端着一个破烂的碗,面前用黑碳写着一行字:可怜我眼瞎,家中又有老母亲,求各位路人行行好!
子雅蹲下身子,一拂袖,将面前的一行字擦去,再拿过旁边的碳笔,用标准的隶书写了一行字:冬天快来了,我却看不到漫天雪舞;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多么渴望看到绚丽的花朵!
洛中庭双手抱肩,看着子雅的这一行诗不像诗的文字,心里的感觉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或许仅仅只是欣赏。
子雅拍拍手站起身来,自信地挑眉道:“同情心该是这样博取的。”
“哦?何以见得呢?”洛中庭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子雅又得瑟道:“家中有老母,求路人行行好,谁家中没有老母呢?人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不是同情,而是排斥,心想,就你家有老母需要奉养么?对自然美景的渴望就不一样了,但凡正常人,都是可以看到的,自然会去同情看不到的人!人性就是这样,总是愿意同情和可怜那些比自己拥有得少的,而仇视那些比自己拥有的多的。”就像她即墨族庶出的那些妹妹们,因为她是即墨族惟一的嫡出,便个个都嫉恨她、远离她、算计她!她在即墨族生活十六年,与世无争,只养花逗鸟,又何罪之有?最终却落得个被杀抛尸的下场。
“有道理!”洛中庭呵呵一笑。
“有事实为证,看吧!”子雅站定了身子,转过头去,便看到路人纷纷向瞎子的碗里投去了铜钱。
“公子真是厉害!”何三妹这时候笑着说了一句。
“以后叫我小姐吧,我以后的衣食住行就全部交给你了。”子雅微微一笑,心情大好地往前走去。
何三妹立即跟了上去。
洛中庭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