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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笑而不语。
紫苏脱口道:“这就算好了?夏天铺张席子,卧在席上,在水榭上垂钓。水车将溪水抽到屋顶,再顺檐而下,恰似两道水晶帘子,再给凉风一吹,才是真正享受呢!”
杜蘅阻止不及,只得暗想补救之法。
萧燕奇道:“还有这等事?水车在哪?”
灵采一脸骄傲,朝水榭后面一指:“藏在一排竹林之后,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你只瞧屋顶上,那一排碧绿的竹筒就明白这位姐姐不是瞎说。”
初七性子急,立刻飞身上了屋顶,惹来一片惊叫声。初七伸指摸了摸,再飞身下来:“真的呢,我还当是琉璃,原来是竹子。”
萧燕瞪着紫苏:“你第一次来燕王府,如何知道?”
紫苏脸一白,哑口无言。
杜蘅淡淡道:“谁不知道燕王府最著名一景,雪色水晶帘啊!燕王妃既然选定在此处宴客,想必就是这个水榭了。”
“对对对,”紫苏连连点头:“我就是随口一猜。”
灵采笑着奉承:“奴婢早就听说世子妃慧质兰心,智计过人。今日才知,果真名不虚传,连身边的姐姐也聪明得紧。”
紫苏尴尬地干笑两声:“嘿嘿~”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岔开了去。
水榭之上,已三三两两坐了些客人,被初七引得纷纷向下面注目。
“燕儿!”有人认出萧燕,趴在栏杆上用力招手。
“嫂嫂,”萧燕抬头一瞧,立刻笑靥如花:“是逍遥王府的五小姐,和瑶儿。”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拾阶而上,几个少女聚在一起,很快就旁若无人,咭咭咯咯地笑成了一堆。
水榭里有太多的回忆,杜蘅一刻也不愿意多呆,借口赏景,带了紫苏几个匆匆出了水榭朝别处走去。
可她在这里住了七年,偌大一座燕王府,哪里没有回忆,哪里不是伤心?
一路走,一路恍惚,步子越来越沉重。
白蔹只当她细细赏景,哪知她心事满腹?
初七性子急,不耐烦跟着杜蘅这么慢慢走,一忽儿跳上假山,一忽儿跳到树上,说话嗓子又大,声音又脆又甜,很远就听到她在叽叽喳喳。
“初七!”声音里满是惊喜,明显是年青男子。
白蔹和紫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焦急和不解。
这里是后院,怎么有男子?
“和三哥哥。”初七甜甜地唤。
“你一个人来的?”和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南宫宸。
“我跟小姐一起来的。”初七摇头,指了指身后。
南宫宸眼睛一亮,强捺住喜悦之情,神情冷淡地静静站在原地。心里,早已是波翻浪涌,百感交集。
本以为她一定会拒绝,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没想到,她居然肯来!
她,还愿意走进这座充满了他们的回忆和故事的府砥,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残留了一些对他的感情?
和瑞撇了撇嘴,对他的假做镇定很是屑,微笑着迎了上来:“弟妹,好久不见。”
杜蘅侧身福了一礼:“三公子。”
“诶,叫公子就见外了。”和瑞摆摆手,笑道:“我跟七少是过命的交情。不叫三哥,叫和三也行啊。”
杜蘅抿着嘴,从善如流:“三哥。”
“哈哈哈,”和瑞高兴得抚掌大笑:“好,你比七少爽快多了!那小子,明明比我小一截,偏偏死犟着要做大哥!他行七,我行三,不论哪方面,都是我大嘛,对不对?”
卫守礼死死地瞪着杜蘅:“啧啧,嫂嫂成了亲,越来越漂亮了!七少艳福不浅……”
“混小子!”和瑞一巴掌拍上他的头:“让七少知道你敢这么跟弟妹说话,非得剥了你的皮!”
卫守礼抱着头,嘿嘿干笑两声:“只能远观,不敢亵渎,不敢亵渎。”
“阿蘅~”南宫宸慢慢踱了过来,冲她微微一笑。
杜蘅低头垂眸,冷冷唤了声:“王爷。”
一眼扫过去,见他月白的袍子上系着根镶了各色宝石的玉腰带,一条豆绿色丝绦垂下来,上面系着块微黄的圆形玉佩。
“走,”和瑞左手拖着卫守礼,右手拉了南宫宸:“咱们去投觳赌酒,可不能扫我的兴~”
卫守礼边走边回头,嘴里啧啧有声:“你说七少是不是傻的?放着这么漂亮的娘子在家里独守空房,去打什么仗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和瑞一脚踹过去。
卫守礼没躲开,疼得哇哇叫:“又不是你的女人,不能摸,说几句过过干瘾也不成啊?”
忽觉背后阴风阵阵,转过头一瞧,南宫宸冷冷地盯着他,黑玉似的眸子阴狠如狼。
突然想起南宫宸和杜蘅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吓得撒腿就跑:“投觳三个人没意思,我,我去多叫几个人……”
他慌不择路,平地里摔个嘴啃泥,惹得路边的仆妇吃笑不已。
卫守礼爬起来,也不敢呼疼,一瘸一拐却跑得飞快,眨眼就没了影子。
南宫宸朝和瑞拱了拱手:“和兄请自便,本王去招待客人,失陪。”
“王爷!”和瑞踏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有事?”
“杜蘅嫁了,你再怎么不甘心,她也已经嫁了!”和瑞一双眼睛灼灼如炬,紧紧地盯着他:“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别去招惹她!这不是爱她,是害她!”
南宫宸咬牙,腮帮子的肌肉紧绷起来,黑眸微微眯起,是发怒的征兆。
和瑞不肯示弱,一眨不眨地瞪着他:“萧绝现在在战场上,你若是不怕寒万千将士的心,还想着要坐那把椅子,就别做傻事!”
南宫宸移开视线,淡淡道:“放心,本王有分寸。”
“我当你是兄弟,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和瑞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南宫宸在原地呆呆在站了许久,抬腿朝清秋苑走去。
他有预感,杜蘅一定会去那里!
三岔路口,白蔹拍着胸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吓死我了。”
“呸!”紫苏则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痰:“晦气!”
杜蘅想了想,低声道:“走,我们去别处。”
“好!”紫苏自是巴不得,白蔹反正不会反对。
初七巴不得到处逛,自然毫无意义,只是不满意走这么久,除了在水榭里吃了几样点心,一路上都没遇着好吃的东西。
一行人边走边说,白蔹发现已是越走越偏,刚开始还能遇着几个来逛园子的客人,到了后来,竟是一个外人都没看到,正打算劝杜蘅往回走。
紫苏已经脚下一顿,抬头盯着红墙绿瓦间嵌着的那块黑底金漆的门匾。
刹那间,时光逆转。眼前仿佛看到那条冷硬的春凳,看到那个浑身浴血,被打得骨折筋断的少女。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刺激得她倒退了两步,尖厉地嚷道:“清秋苑!”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凄厉,白蔹下意识地回头。
紫苏两眼发直,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都在簌簌发着抖。
“紫苏姐姐!”白蔹吓了一大跳,抢上去扶着她的手,眼睛望向杜蘅,想向她求助。
杜蘅根本就没注意到紫苏的异样。
她微微仰着头,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那块匾。
可再一细看,就发现她眼神迷乱,没有焦距,抓不住任何东西。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匾,落在某个不知名的遥远的时空……
拉扯
更新时间:2014327 5:55:24 本章字数:3441
白蔹一颗心倏地悬在半空,悠悠地荡了起来。悫鹉琻晓
初七一脸好奇,学着杜蘅的样子,仰着脖子盯着面前的匾猛看。
“紫苏姐姐,你怎么啦?”白蔹不敢惊扰了杜蘅,压低了声音问。
紫苏额上冷汗涔涔,勉强挤了个笑出来:“我没事。”
杜蘅收回目光,淡淡道:“许是伤了风,白蔹扶她下去,找人熬碗姜汤给她喝。睃”
白蔹咬着唇,犹豫一下,想了个折衷的办法:“我去找人熬姜汤,小姐和紫苏姐姐在这里等我,可好?”
她若带着紫苏走了,杜蘅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初七了,怎么放心?
“嗯~”杜蘅颌首鸾。
白蔹匆匆离去。
“走,看看去。”杜蘅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进门就是个紫藤架,密密匝匝的藤条枝叶垂下来,生机盎然。绕过紫藤架,迎面是三间正房,窗下种着几株芭蕉,西边种着几株海棠,此刻正迎霜怒放。
东面沿着围墙用太卵石围辟了个小园子,本以为栽种的是些花草,待得走得近了才发现,里头种的全是些药材。
从半敞的窗户,可以看到窗下摆着的贵妃榻,榻边的矮几上,甚至还摊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
杜蘅微微一愣,下意识退了一步,再退一步,直退到门外,抬头看了下门匾。
没错,的确是清秋苑。
还是原来那块匾,匾上的字迹也没变,只不过重新描了漆。
可这,绝不是她曾经住过的那个荒凉,凄清的清秋苑。
她又再踏进去,站在小天井中,看着这个小巧精致,却充满了温馨的院落。
是的,这就是区别。
记忆中的清秋苑,流淌的是死寂,是绝望,就连头上那片天,都永远是灰扑扑的。
灿若云霞的秋海棠,绿得流油的芭蕉,窗户上新换的茜色窗纱,以及半开的窗,虚掩的门,都给人一种主人随时会推门而出的感觉。
这里,到处都是勃勃的生机。
“阿蘅~”低低的,清雅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杜蘅心脏咚地跳了一跳,肌肤上本能地泛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似是能猜到她的感受,南宫宸缓缓接近,在距她四五步之遥时站定:“你没走错,这里的确是清秋苑。”
杜蘅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南宫宸自顾自地越过她,推开虚掩的门,跨了进去,转头冲她微笑:“有你喜欢的大红袍,我泡给你喝。”
“王爷,请自重!”紫苏一脸警惕,猛地挡在了两人中间,杏眼圆瞠,怒目而视。
初七从瀑布般的藤萝中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跟南宫宸打着招呼:“我要喝,还要吃藤萝饼。”
南宫宸笑得温润,语气竟带了几分歉意和商量:“藤萝饼要到明年春天才有,给你菊花饼或是芙蓉糕,行不行?”
初七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那算了~”忍不住吐槽:“王爷,你请我们吃饭,怎么连鸡腿都没有?”
“哈哈哈!”南宫宸愣了一下,随即大笑:“有,当然有。不止鸡腿,还是鹿脯,熊掌,炙肥羊……要什么有什么,要不,我让人领你去?”
“真的?”初七的眼睛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