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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乙逋不加掩饰的略带愧色:“国相对我恩重如山,养育之恩怎么敢忘呢?本来我还纠结自己是王旁之子,那岂不是被仇人所养,好在让我冒充王旁之子的是太后的奸计,太后视我如眼中钉,如今西夏皇上已经被太后幽禁起来。我这次来即是为了,也是为了皇上,希望能借助宋军之力,将皇权从太后手中夺回。”
沈括听了点点头说道:“你西夏君王李秉常也是一个十分喜好汉族儒家文化的君主。据说他向汉人请教和学习宋朝礼仪制度,大安六年(1080)正月,正式下令复行汉礼”,废除“蕃仪”。若是真能像当初你家君王承诺,黄河以南之地划归宋朝,那今日之仗可就不用打了。”
梁乙逋低头不语,将西夏土地划归给了大宋,那他也不愿意。只不过既然自己这次来诈降是为了击退宋军,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最后能够达到目的就对了。
高雨非常明白梁乙逋的想法,他忽然大笑道:“我看现在这仗也不用打,永乐城本来就是鸡肋,你们两边争来争取无非是耗费兵力,这场仗下来对宋朝和西夏来说都是伤筋动骨。不如,西夏撤军,大宋呢也撤军,永乐城这地方交给我来替你们看着。你们两家就此和睦共处,那岂不是快哉!”
梁乙逋惊讶的看着高雨,这高兄是不是疯了?沈括眯了眯眼睛,他知道高雨不是开玩笑,只有李舜举拍拍高雨的手臂:“你说什么呢?!大宋怎么能轻易撤兵,这仗还没打。现在梁王爷既然在了,就让梁王爷说说如何能帮我们破了西夏兵?!”
“呵呵,要是听我的,别谈什么谁破谁的兵,梁王爷不会帮宋军打西夏的。”
“高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连梁乙逋也坐不住了,这个高雨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高雨站起身来,拍了拍梁乙逋的肩膀:“你要是听我的,就保存好实力,西夏宋军一仗你来坐山观虎斗,等到西夏军快撑不住的时候,你再出来,一举收编的队伍,杀回兴庆府,到时候西夏就是你的了!这件事好处大大的,第一,不会与宋军为敌。第二,你如果接替了梁落瑶,那西夏与辽国陈谷子烂芝麻的老账可以作废,你西夏可以踏踏实实的重新开始。”
他接着又走到沈括身边:“西夏军肯定要败,宋军也会败,这个永乐城本来就建错了地方,选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纯属了是徐禧为了献媚。沈经略,李刺史想必这个事实你们比我都清楚。这仗如果宋军败了,恐怕宋朝再也无力征西了。”
李舜举说道:“照公子这么说,那我们都兵败,这一仗谁赢?”
高雨在次走到梁乙逋身后,他一拍梁乙逋:“他算一个,你们如果留着他,他什么都不是。如果你们放了他,让他按照我说的去做,那么将来他就是西夏的皇帝,并且可以做到一定时间之内与宋无争。”
他的话完,梁乙逋,李秉常都哈哈大笑起来,李秉常拍着桌子笑着问沈括:“沈兄,这位公子你从哪里找来的。竟然说的有模有样跟说书讲故事一般?!”
沈括却没有笑,从他对王旁的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这么说的,他看着现在化名高雨的王旁。
高雨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今天我给几位讲一个故事,刚刚梁王爷不也说了,梁太后如何告诉他要假冒王旁之子?现在我说点梁太后没说过的。”
桌上静了下来,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认真的听着。
“十五年李谅祚亲自带兵攻打宋朝,西夏入侵一直打到三川口,王旁在那里迎击。表面上王旁与李谅祚是两国的对敌,但之前几次王旁出访西夏,二人已有兄弟之情。当晚李谅祚写信给王旁,亲笔书信告诉王旁,曾经他想帮他照顾孩子,但孩子夭折了。王旁十分震惊,他的义子童贯恼恨之下去偷营。此去十分凶险,王旁得知立刻奔向西夏军大营。李谅祚念在昔日旧情,邀王旁进营。王旁只身而入……”他说着看了一眼梁乙逋。
“梁王爷今天也是只身进宋军永乐城,不过情形可与当日大不同。当日西夏宦官房当,勾结副将赏巴奉太后的命刺杀李谅祚并且嫁祸漫咩漫常父子。梁乙逋,恐怕你不知道李谅祚并非死于宋军之手吧?!”
梁乙逋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的手微微抖着,想不到这里面的事情竟然这么曲折。
“王旁和满咩漫常父子保着李谅祚冲出西夏军营,李谅祚临终之时对王旁说,他也不想征战,他想好好治国做一朝明君。”高雨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来,西夏大败这次向辽朝借款赔偿宋朝,同时辽朝出面并且派萧英大使出面周旋此事。”
“后来的事我知道,可是这故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想到李谅祚的死因,梁乙逋心里难过,但他仍故作镇定的说道。
“当然有关系,李谅祚是谁?西夏的毅宗皇上,而你就是他的儿子,只不过梁落瑶担心皇位旁落,才害了你生母,并将你送给梁乙埋抚养。”
“高兄,你,你胡说!”
“这可不是我说了,这是漫常说的!”
房间里的人都震惊了,沈括虽然也想利用梁乙逋不是梁乙埋亲生子这件事,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玄机。
正当众人震惊之时,门外有人说道:“别拉着我,我要见沈经略。我要见义父之子!”
高雨一愣,这小子怎么这会来了,别人他不清楚但童贯他可了解,要是童贯知道梁乙逋是冒充的,在凭着酒劲,非得打起来不可。
第040章 当事者迷
梁乙逋虽然也从自己妹妹那听说过自己的身世,但他一直是将信将疑。而高雨的这番话无疑是让他震惊的,他不仅仅震惊于自己的身世,更震惊于太后害了他的亲生父母。高雨已经看到梁乙逋神色间的变化,甚至感受到梁乙逋对于皇太后的仇恨。
沈括也感觉到了这种氛围,这个机会不容错过,正当他要在加一把火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传来童贯的声音:“我要见沈经略,我要见义父之子!”
门口是士兵没能懒得住童贯,只见童贯晃晃悠悠的推门就进来了,他站在房内瞪着眼使劲的看着每一个人,最后走到梁乙逋面前:“你是小石头?”说话间他激动的去拉梁乙逋。
梁乙逋是冒名而来,心里难免有几分戒心,更何况他根本不认识童贯,他忙闪身口中惊呼问道:“这是什么人?”
高雨忙说道:“乙逋不要误会,这是王旁义子!童贯不得莽撞!”
童贯哪里听得高雨说什么,飞身上去就去拉梁乙逋,梁乙逋见他来势汹汹,一下子搞不清是不是宋军使诈,见童贯扑来反手抵挡,两个人出了误会变成了童贯来抓梁乙逋。
沈括和李舜举都是文官,忽然见童贯进来便和梁乙逋打在一处,明知道帮不上手,忙闪到一边。高雨打算拦在两人中间,童贯出手极快,本来坐下来好好说话的事,他带着酒劲一着急,直接去抓梁乙逋的左臂。
路边凉亭一幕重演,梁乙逋防不胜防更没想到童贯不是想抓住人而是只本着自己衣袖,只听撕拉一声,一块布料被童贯抓在手里。梁乙逋本能的另外抡起一只胳膊一掌朝童贯劈来。可是谁也想不到,童贯抓着那块布料发呆了,眼看梁乙逋掌就落在童贯的头上,童贯躲都没想躲。
沈括和李舜举不由得一声惊呼,高雨离得最近,他一伸手托住梁乙逋下落的手臂大喊到:“慢着!”随机问童贯:“童贯,你,你看到了?”
童贯木讷的点头,接着饱含热泪的看着梁乙逋:“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是!你,你真的是小石头?”
这下轮到梁乙逋糊涂了,他抽出手划拉着少了一块布料的衣袖皱着眉头有点不悦的说道:“什么石头沙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沈经略,高兄,这是什么人?”
童贯兴奋的说道:“是我,我是你兄长,我是王旁的义子,你是王旁的亲生儿子。你自己看看,你的手臂。那胎记,那是胎记!”
梁乙逋抬起胳膊,左臂一个形似水滴的太极鱼的印记。“你乱说什么,我带的石头都是假的,高兄已经鉴别过了,我怎么是王旁的儿子!”
这下形式可有点乱,梁乙逋是冒充王旁之子来的,但很明显他可能是真的另一个身份,要比王旁之子的身份对宋军更为有利。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告诉他,他就是王旁的儿子,这让梁乙逋一下子无可是从。
更加无可是从是沈括,李舜举和高雨。沈括,李舜举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么戏剧化的变化,可高雨有点震惊了,想不到眼前的这人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和月下失散了十八年的亲生儿子。
这里面眼下最清醒的恐怕就是沈括,他从刚刚躲过的屏风后出来,朝三个人凑近了些:“等等,童贯,你说,他是王旁之子?”
童贯“啊”随后对梁乙逋说道:“你,你把那胎记遮住!”
梁乙逋用手捂住胎记,童贯转身走到桌边,用手蘸着酒杯中的酒,在桌上画出了那个胎记的形象:“你自己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童贯所话确实让梁乙逋震惊,简直就和自己手臂上的胎记一模一样。自己胎记从未在外面露过,怎么他会知道,他诧异的看着童贯。
“一个印记怎么就说我就是王旁之子?”
童贯桌边一坐:“别的印记说明不了,这个足以说明,这印记和义父义母他两人各自带的一块玉石是一模一样。当年义母还拿石头比过,我记得清楚。就因为这,你的ru名才叫小石头。”
“我?我怎么可能是王旁之子?”梁乙逋口气都有些结巴。
沈括忽然笑起来:“梁王爷,你不就是冒充王旁之子来的吗?怎么突然不想做王旁之子了?”
高雨长叹到:“做王旁之子有什么好?王旁已经是过气的人了,还是李谅祚之子更好些,可以回去和李秉常一争西夏之皇位!”
他这话里的含义,此刻也只有沈括能明白。明明儿子在面前,却又无法相认,这种痛苦相当的折磨,而且梁乙逋显然自己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童贯大笑起来:“哈哈,做王旁之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