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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几个小时以前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轿子中了。上下摸摸自己,胳膊腿儿倒是全的,只是感觉瘦了很多。
耳边是在现代曾听过的喜乐,其间隐隐有莺燕呢喃,让人以为是身在江南。陶笛儿当时只觉得鼻端一股子苹果的香味,混着一种从自己身上发出的药香,很是提神。待她四处找寻了半天,才发现了自己旁边的那个苹果。
弄不清状况的陶笛儿抱着苹果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刚刚是在车站旁边买点东西,结果被公车撞了。她正想进一步想,脑中却突然开始出现不属于自己的零碎记忆,几乎要将她的头疼得炸掉。
等陶笛儿的头慢慢不疼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远离那个熟知的世界很久了。喜的是:自己上大学贷的款终于不用还了。悲的是:自己是秋日的蚂蚱,没几日蹦跶了。
唐门的孙媳妇儿,这个身份果然很好很强大。
根据刚刚的记忆,如今她的身份是商贾之家的独女,母亲早亡,而且在家中特别不招人待见。然而却在一次去寺院上香时,突然被唐老夫人看中,迷迷糊糊嫁了过来。
果然,人生总是一个杯具连着一个杯具。
***
路上单调的三个时辰,陶笛儿也从开始的绝望脱线到现在的淡定无奈。
“少夫人,可是乏了?”听到侧窗与年龄不符的娇嫩声音,陶笛儿忙将未咬的半面苹果摆正捧到怀里。
片刻之后,一张满是香粉的脸从侧窗微微探了进来。一脑袋的花红柳绿,笑盈盈的样子,但在见到陶笛儿的一霎那,表情僵了起来。
喜姑挑窗帘之时,便闻道一股极幽远的药香,感觉很提神。抬眼一看到陶笛儿傻乎乎看着自己,不禁有些生气。新嫁娘自己把喜帕取下来,这算是哪家的规矩?
喜姑上下打量少女那张清秀小脸,只见对方清秀的小脸右额角上一块血色的红痕,就如同一笔涂鸦,将整个人的灵秀毁了大半。
“姑娘,你怎么把喜帕取下来了?”她声音故意压低,显然是怕别人听见。但因为恼怒,调子却未降下来,所以显得有些滑稽。
听到对方称呼的变化,陶笛儿一吐舌头。虽然不明白为何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厌恶,但为自己开脱一下总是要的。
“这位喜姑,我只是有些胸口闷。这轿子未免、未免颠了些……”一句话说得娇娇弱弱的,配上她绝对真诚的眼神,生生多了两分可信可怜。
“少夫人,这于礼不合啊。”
陶笛儿见对方眼神晃动,语音放软,心觉有戏,又不要嗓子似的狠狠咳了几声。
喜姑见她咳得厉害,才突然想起这陶家千金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听说当初娘胎里出来时不是足月的,就带着病气,要是因憋住气出了事情……但是,她至今经手的婚事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何时在此处坏过规矩?想着,不由踟蹰起来,却听到后面有人叫了自己名字,忙撂下帘子回头去看。
陶笛儿正眼巴巴等着,却见那喜姑将帘子一放,似乎是被什么人叫到一旁,看不真切。
她稍等了片刻,那花红柳绿的脑袋就重新探了进来,笑眯眯道:“少夫人不拘什么,若是乏了揭下来就是了。只一会儿快到了少夫人再蒙上……这……”
“喜姑放心,我晓得。咳咳……”陶笛儿眉眼一弯,甜甜的竟然也十分好看。
等喜姑撂下帘子,轿中的陶笛儿才松了口气。她感觉五脏六腑有些空空的,不由又咬了一小口苹果,当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心里劝说自己:穿就穿吧,不用拼死拼活买房买车,直接过来就当地主婆,这种事除了小说哪儿找去?!
她正想再咬一口苹果,却发现这个身子胃口简直就是猫的,居然已经微饱了。而且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自从自己说那轿子有些颠簸之后,那轿子似又稳了几分,便如同平地一般,让人惊奇。
夕阳一缕而下,最后的一道光芒透着那缝隙照到陶笛儿纤细洁白的脖颈处,连着那颈上圆润瑞泽的东珠链子,熠熠生辉。少女眼睛如同阳光晃过的溪水,耀过那道萧瑟的火光。
火光?
发现轿子已经停下,陶笛儿不由更加好奇。一看之下却不由吃惊,只见那路中一个青衣的男子倚着身后的石头坐着,却是在烧纸。那一张张薄薄的纸张被火舌舔舐,将那欢快的气氛冲散。那人束发的锦巾微微有些散开,未经整理的发丝丝流转于脸旁,薄唇樱白,眼神有些疲累。
白烟熏过那人褐色的眸子,像是洗过烟雨的琥珀。
不知为何,陶笛儿感觉心中一跳,有一种捻熟之感。那人左耳上的蓝色一闪而过,好像记忆中的一种颜色。
“喂喂,丧气鬼你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我们这儿喜事?还不快让开?”出门遇到烧纸,众人显然是感觉晦气。那前面的几个都是粗人,其中有忍不住的已经开始骂上了。
“做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咳咳……”男子有气无力的咳了两声,未抬眉眼。
“我说,咱打个商量好不好,我们赶时间。我们过去你再接着烧纸好不好?”陶笛儿眼尖发现那前面的几个人似乎是想暴力解决,不免为那男子担心,打了个圆场。等她说完的时候,才发现众人都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不由黑线。
众人没想到新娘子出轿子说话,呆愣间错过了那琥珀色的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又咳了两声。
“我不是烧纸,我是烧去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
“咳咳……”听到那英俊男子的念白,陶笛儿咳得狠了,脚下没站稳,差点扑倒。看着那男子一脸悲戚的表情,心说你怎么不说你烧的是寂寞呢?
长得挺好看,怎么人这么……陶笛儿惋惜间,心中碎碎念。
难道是玛丽苏?还是自己遇上了文艺小青年?想着,陶笛儿就不由黑线。心想别管大哥你要缅怀什么,难道你那颗玻璃心没看到旁边的人都要揍你了吗!
陶笛儿气急之下想要坐回去,看他破罐子破摔。可看到文学青年旁边的那几个大汉撸袖子的动作,还是有些不忍心。
“那个,不然我们打个商量,您快点烧?”
“咳咳……你让我烧快点吗?”陶笛儿不知是什么滋味,看着那高挺的身体歪歪斜斜站起,将手中的整卷纸投入火中,那迅速焦黑成灰的纸张看得陶笛儿惊心动魄的。
陶笛儿眼睛一眨,看到那男子从腰间解下一只精巧却老旧的小葫芦,毫不犹豫的要往那火堆扔去。
“等等!”陶笛儿突兀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陶笛儿自己也是无奈,话说这文艺风还是会传染的吗?为什么自己用这种言情专用的不舍语气说话?
男子动作一顿,转头问:“烧了便烧了,你不是让我快点烧吗?”
“让你烧你就烧?”
陶笛儿没好气的说了句。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见那男子眼睛似乎一亮,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瞬间就已经绕过两人,向自己而来!
“刺客!”“小心!”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那喊“刺客”是几个浑厚的男声,混着胸膛中的气息。而那声喊“小心”清越,不是别人,却是陶笛儿。
陶笛儿看着那冲着男子而去的刀,心中不自觉的替他捏了把汗。
那男子琥珀色的眸子对陶笛儿一笑,身后像是长眼一般,腰中宝剑出鞘,将那刀刃挡开。
陶笛儿刚想松口气,却突然看到从轿子的门檐突然射出两截银光。她瞪圆眼睛看着那男子足下一蹬,身子好像是穿叶的燕子,惊险的躲过那暗器,轻巧落地。
陶笛儿看着咋舌,手中抱着的苹果不知何时已经扔在一旁。
“笛儿,跟我走!”男子琥珀色眼睛有几分焦急,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听从。然而陶笛儿想握上去时,却发现身前出现了一只如玉雕琢的手,挡住了自己大半个身子。
那擎着乐器的手匀亭白皙,修长有力如同白玉雕琢,姿势写意。
陶笛儿不由偏头看去,此刻却是真真的被震住了。
暗红色长衣的男子风雅如画,立如松雪。
洇纹长衫随风而摆,一双凤眸细长,淡如风雪初霁,盯着来人。七分慵懒中三分锋芒,恰到好处。
请注意,关键的是:红衣。
陶笛儿呆愣住,看着那一片红色,心中白茫茫一片……此人莫非是自己那张长期饭票?小猫一样贪婪的眼神,不断扫视人家的脸蛋、腰身……突然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然而她嘴角还未翘上去,就听那男子好听慵懒的声音道:“侄媳妇儿,先把喜帕盖上。”
唐门卷 第二章 初进唐门
欣赏美色中的陶笛儿只见红衣那男子手臂轻轻一动,姿势说不出的好看。她还没看清怎样,眼前就突然一红,却是已经被对方盖上了那块该死的喜帕。等她手忙脚乱的将那东西扯下来的时候,不由整个人愣住。
只见那青衣男子脖子上正横着一弯似冰似水的薄刃,有如水光。
“侄媳妇儿,这可不是你们妇道人家该看的。”红衣男子叹息一声,陶笛儿一下子被对方那句“妇道人家”打击到渣。
然而脑子旋转间突然想到另外一事——
“小叔叔?!”陶笛儿听到了自己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乖,知道叫人了。”陶笛儿见那红衣男子一笑,像是小时候后山上的桃花飘飞,本来郁闷的小脑袋顿时昏沉。她眼睛无意瞟过,只见那被制住后却一直看着自己的那个文艺青年僵硬的将头转向另一侧。陶笛儿蓦地心里一疼,却不知道原因。
“楚公子,听闻你与叶家小姐好事将成,夜陵还要道一句恭喜。眼下公子身体抱恙,是否要让我派人相送?”
楚公子?陶笛儿反复念着,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
“笛儿和我一起走,否则……”
“放肆!你如今内力被封还想带走人,是不要命了,还是欺负我们唐门无人!”
青衫男子没说话,只直直看着陶笛儿,那修长手指间似乎有什么物事,握得很紧。
“我看你是欺我门下无人才对!”语气不佳声音传来,看着眼前“冲天而降”的老者,陶笛儿嘴巴张大,疑惑的眨眨眼睛。心说莫非这就是武林高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