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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前夜就已经把余英晓风安排了过来,晓风我曾是与她交过些底的,园子里的暗道她从头到尾都知,虽不曾问个明白,但也于有天夜里表明了心迹,终究是“娘娘去哪里,奴婢便去到哪里。”我便是担心这里筹备时人来人往,一个不小心察觉到了不妥,所以才派她前来。但光叫她独自一人也不合适,于是又搭上了余英。
轿辇进了园前驿道,便有各种礼仪乐器声响传来,刘姈的大红车辇夹在我与刘娉当中,按规矩这一天准新人是不见面的,但是会由年长有资格的老宫女负责,在各自房里交换如意。下车的时候我从余光里瞄到刘娉也下了车,心想不知道晓风母亲会把这些随行的公主们安排在哪个院里歇息,回头我可得把她呆过的地方记住,往后再也莫要进去才好。
“早就听说姑姑这园子雅致华丽,前些日子我特地与皇上来造访,未经姑姑示下,您不会怪我吧?”
身后传来她跟母亲把臂交谈的声音,我听得鸡皮骤起,忙把身上的织锦鹅黄袍子拉紧了些。“晚上应该不会太早回宫,夜也凉得早了,你可曾带了斗篷?”刘彻牵我的手,以为我冷。我顺水推舟,搓着手说:“就是忘了拿,所以得早点回去。”他笑了笑,在袍袖底下将我的手牵起,迈过门槛。
满堂的红绸彩幔,让我忽然有点动情,想起大婚那天的情景,那天也是差不多这样的场景,他牵着我的手走上层层玉墀,走到群臣百官面前,诏告天下与我结为夫妻。
“怎么了?”沿途不断有人下跪有人起身,我缓了脚步,他在人头起伏之间轻声问我。
我仰起头,“我想起我们大婚那时候,你还是个半大孩子。我就想不明白,我怎么会跟个小屁孩成亲的呢?”
他拉了脸:“谁是小屁孩?”
“你呗!”我理所当然地说。
他忽然就站在廊子底下不动了,脸色严肃得出奇。我心里一惊,上回他因为我提到母亲而翻脸的事才过去几天?他虽然是我肝胆相照的同盟,但我实在害怕他又跟我来上这么一出。我也是欠得慌,没事说他像个小屁孩干嘛呢?人家终归是皇帝啊,是天子。
旁边不断宫人及官员们穿梭,身后是成群的宫女太监,不远处有母亲与来客交谈的身影,更有刘娉款款而来。
我立在那里,十分尴尬。刘娉已经很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还拿我不给刘彻生孩子的事情来挤兑我,此时此刻刘彻要是还冲着我摆脸子,搞不好她会认为我已经到了色衰**驰的地步了。那我到时时候是该跟刘彻对着干以不示弱呢,还是依然装成大方雍容的皇后模样逆来顺受?对此我犹豫得很。
“阿娇。”
面前刘彻忽然这样叫我,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我抬起头,他的脸已经压了下来,双唇不偏不倚落在我唇上。
我像被雷击中了一样——不不,是像又一次穿越一样,脑袋里一轰,接着连胸膛里也有什么东西哗地喷散开了。
他吻我?……
我清清楚楚听见身后宫人们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有本来路过此地的人们骤然止步悄声退下的声音。
我下意识去推他,可他已经退开了,自如得好像根本早就想好了顶多只吻我那么半下一样。
“你!”
我握紧拳头瞪着他。他的脸很红,搭在我肩上的手掌垂下来把我的拳头大力包住,然后往前说:“走吧,不然别人看笑话了。”
070 这可是你说的
我被他拖着转了身,口里当然是不肯放过他的:“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话没说完,已经愣在那里,在我们正前方站着带领捧着书简的宫人去礼堂的韩嫣,他好像感到特别难以置信的样子,两只如流光溢彩般晶亮的眸子落在我们脸上,而且看上去连呼吸也暂时停止。
这个时候其实四周是有着许多人的,尽管这个角落处在相对偏僻的位置。除了稀稀落落的树木之外,可以说四面八方都能扫视到这里。但是在众多人当中怔住的韩嫣显得那么瞩目,他的绝世美貌,他的绝代风姿,更有他此时此刻看在我眼里简直就如同秦湘莲般凄怨的眼神——好吧,我承认我艺术化了些,但他此时看上去的确是有些失落。
“韩嫣……”
我无辜地喊了一声。他看了看我,把脸垂下了点。
他一定是看到了刚刚那该死的一幕,光天化日之下把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弄到如此心伤的地步我实为不忍,因而更恨刘彻,要不是他的话我们之间的“三角关系”必定不会弄得这么复杂。我使劲想把手挣出来,可是刘彻却越握越紧,而且脸上根本就没有半点介意。
“我们该进去了!”
他大模大样地说,跟只偷到了油的贼耗子似的。
我被他半拖半拉地拽着过了门槛,头却往回转:“韩嫣!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此时我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喊这一切其实是他误会了、我根本没有当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在外人面前我得装作我们一切的恩**都是真实的,哪怕被韩嫣当场捉了奸。
人生总是需要有些狗血,**情更是如此。我忽然觉得自己特有存在感。居然让韩嫣因为我而产生情伤。
我跟上刘彻的步速,以使看起来并不像是被绑架。同时更想早些抵达我们的落脚地。目光扫过彩球高结的廊檐时,我见有方月白的衣角消失在那里。迎风飘来淡淡的微弱的花香,来不及辩认,我却已走向了第二进的大门。
这种时候每个地方总是有人出没的,倒也不必过份留意,当下的首要任务我是要审问刘彻。
到了往日我住惯的芝芸馆,晓风余英迎出来将我们引进正厅,我挥去了满脸淡定,气呼呼走进屋中央。见我脸色不对,晓风她们早已经从其他人口里知道了始末。这时候纷纷退到门外,并且还体贴地为我们掩上了门。
“刘彻!你什么意思?!”我盛怒说。
他施施然坐到地上,一腿放平一腿屈起,右手胳膊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哪像个九五之尊的天子,活脱脱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流氓。“什么什么意思?”
“你!”我指着他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憋得有点发烧:“你,你刚刚为什么亲我?!”
他看着我失笑,“想亲就亲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我气得不行,围着原地转了几圈,指着他:“你怎么能亲我?我跟你可是有约定的!我可还有你亲笔立下的字据,你答应我不能干涉我私生活。不能跟我有夫妻之实,我们只是挂个名而已!你身为一言九鼎的皇帝,怎么可以毁约!”
“我没毁约。”他顿了顿。站起来,“我写的字据里并不包括我不能亲你不能抱你不能喜——不能亲近你。”
“你这个无赖!”我握紧拳头。口不择言:“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你必须跟我道歉!”
“我不认为亲吻我的妻子有什么错!”他的脸色渐渐往凝重,看起来有点阴沉。“如果是因为这个,我不会道歉!”
我语塞,半天后才气极败坏喊:“我不是你妻子!”
“我们拜过天地!”
“那是假的!”
他顿了半晌,扭了头:“我可从来没当它是假的。”
“……”
我胸口诡异地涌出来一股灼热,手足又有点发凉。离我三步远的刘彻高大英挺,眉目之间十年前的温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毅果决,而当年总是以长姐自居的我如今站在他面前,柔弱得就跟根白杨树下的扶桑花似的。
我竟不知岁月几时已将我们的身份掉了个个儿,曾经总是唯我命是从的彻儿,如今开始不受我意志掌控了,而让我奉若至宝的那张字据,原来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具那么大的约束力。
这个时候我的心情,与其说是因为他不听话而气忿,倒不如说是因为他对那张字据的轻视从而衍生的惶恐。
“这么说,你当初答应我的那些条件,其实一直都没放在心上?”我板着脸。
“娇娇!”他来拉我。
我盯着他,一鼓作气:“你是不是从来没打算照我说的做?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不履行条约?你其实一直都是哄我的?所以你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想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的初吻给夺走了?好让我将来就算遇到了喜欢的人也根本嫁不出去!”
他叹气,“别闹了。”
“你这个骗子!”我指着他鼻子,横眉冷对。
他看了我半晌,忽然失笑:“你才骗子!就刚刚那样碰了碰你要算是吻,那你的初吻还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回了!小时候你骑的马,我送给你的兔子和猫,还有隔壁家王府里的小娃娃,全都被你亲过了!”
“你!”我扬起拳头扑上去,作势要与他来个同归于尽。
他摊开双手十分之准地接住我,咬住我耳朵轻轻地说:“傻瓜,别人不是说咱们没孩子嘛,我要不跟你假装得恩**些,指不定外头怎么以为我们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宫外风言风语传得飞快,万一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出来,你不是烦死了?老太后和姑姑那里你首先过不去。我就是为了帮你杜绝隐患,所以才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我瞪他:“骗鬼吧你!”
他抬起手掌:“我要是说谎,就罚我今生今世后宫嫔妃里除了你以外,再没有一个人!”
我咧开嘴,伸手去扯他的耳朵:“风流鬼!这可是你说的!……”
***
整个典礼下来基本上没我们什么事,因为再隆重也只是属于家事而已。昨天夜里我已经跟老太后打了招呼,就说既然是在宫外摆宴,那么椒房殿赐赏什么的也可以改到长门园进行,因而在芝芸馆接受了刘姈拜见之后我又依礼送她回了房,然后让风花雪月们奉上了一大堆我其实根本不清楚内容的珍宝玉器。
朝廷里在京的官员基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