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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毕竟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比不得王璩的力气小,虽然被王璩偷袭,但那手已经挡住,那刀只堪堪砍到了他胳膊上。那男人大怒,伸手就要抓王璩,王璩心都慌了,咬牙把刀往马屁股上一戳,马一吃疼就飞快跑了出去。
王璩也不管这马跑到哪里,只是紧紧抱住马脖子,当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王璩才茫然看向四周,这是什么地方?但绝对不是皇宫后门。
看着这陌生四周,王璩的马已经跑的脱力,发出一声哀鸣,眼里竟有泪水涌出。王璩下了马,摸一摸马的脖子,把缰绳扔掉就往前走,从现在看来,自己还在燕京城内,而经过的地方很安静,那就说明东阳王的叛乱是在很小的范围内,把身上已经脏污的外衣扔掉,又擦干净刀上的血迹,虽然没有杀死人,可是这刀的确挺锋利的,有它防身也好。
王璩的穿着历来素淡,脱掉外衣之后看起来就跟普通的青唐女子没有任何区别,王璩沿着小巷快速地走,不知道方向就靠蒙,如果能够遇到熟人那就好办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王璩双腿已经乏力,但她不敢停下来,只是一直不停地走。东阳王叛乱的消息燕京只怕全都知道了,没有人出来看热闹,家家都关着门,这样的安静倒不像是刚刚发生叛乱的城市,而是深夜人人入睡的城市。
王璩刚走过一户人家,就听到身后有人开门出来,这时候还有谁敢出来?王璩下意识地往回看,出来的是个年轻男子,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璩,惊讶的神色溢满了脸:“是你?”
37、是非
紧张中的王璩并没意识到男子说的是大雍话,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的匕首已经往男子身上招呼,男子的眉轻轻皱起,在王璩的手过来时候就搭上王璩的手腕:“王姑娘,在下对你并无恶意。”此时的王璩比刚才还要惊讶,除了舅舅一家,也只有塔叔清楚自己的身份,而面前这个陌生人为何一口就叫破?
王璩手腕一翻,试图从男子手中挣脱,但男子的力气本来就大过她许多,再加上王璩这一路行来已经力竭,不但没有挣脱出来,反而脚下一软,差点扑在男子身上。
男子后退半步:“王姑娘,现在事情紧急,还请往里面暂避一下。”王璩抬头看他,见他话语诚恳,也意识到他讲的是大雍的话,可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
王璩的手腕还在男子的手心,那细白的手腕虽紧紧握住匕首,可依旧觉得这手没多少力气,男子低头看着王璩的手腕,脸上浮起一丝红色,把手松开:“王姑娘,在下并无恶意。”
王璩的手腕虽被放开,她的匕首却没离手,那把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男子看着王璩,开口道:“王三姑娘既不信我,可信晟王世子夫人。”
赵夫人?王璩的眼微微眯起,难道说自己竟到了驿馆?这也能解释为何这边没有人马过来,毕竟使团中的大人物都已进宫去了,驿馆之中不过留了一些随从,这些随从在东阳王眼里没什么用处,等到局势定了再来收拾也不晚。
男子还要再继续劝说,王璩已经闪进门里:“你是晟王的随从?那你怎么见过我?”男子这才把门关好,见王璩虽面色惨白,唇无血色,一副疲乏至极的样子,但问出的话依然有根有据,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眉头松开:“在下原本不过是有一些猜测不敢过于肯定,现在姑娘这样问,在下已经明白,当日姑娘定是假死离开。”
王璩的眉又扬起,男子已经做个请的手势:“这里是驿馆后门,在下居所就在前面,还请先到那里。”王璩的眉皱起,那匕首并没离开自己的双手,耳里已经能听到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男子已经一把把王璩拉了过来用身子遮住了她,接着一个声音响起:“啧啧,邵兄你可真有艳福,竟拐了青唐的小美人来。”王璩双肩被男子紧紧握住,鼻中能闻到年轻男子身上微微的汗味,心中又气又恼,那匕首已经抵住男子的腰,却不敢挣脱出去。
邵姓男子呵呵一笑,敷衍了一两句,那后来者脸上露出一副我明白的神色:“现在晟王在宫里,外面情形不明,邵兄可真有雅兴,在下就不打扰了。”邵姓男子又是一笑:“能寻欢时且寻欢,休待来日。”后来者哈哈一笑,拱手而别。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邵姓男子才把王璩放开,王璩一得了自由,身子就往外弹开数尺,眼里的戒备神色一点也没变。邵姓男子觉得自己腰腹处有一点点疼,再看王璩的匕首尖上有一点点血色,王璩已经一笑:“抱歉,没想到这匕首这么锋利。”
邵姓男子下巴一收,有心计的女子见的多了,但像王璩这样敢让刀见血的不多,他摊开手:“姑娘现在相信在下了吧?”
不相信也得相信,坐到房间里面,王璩这才察觉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看着面前往嘴里倒茶水的人,王璩眉一扬:“你知道我是谁,而我不知道你是谁,这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男子把茶壶放下,拱手道:“在下姓邵,邵思翰,是晟王府的一个侍卫,此次跟随晟王来到青唐。”侍卫?王璩浅浅一笑:“侍卫不跟随晟王进宫?”邵思翰也笑了:“来到青唐,离开驿馆,侍卫有用吗?”
这就涉及到青唐和大雍之间了,王璩微微咳了一声没有说话,两人之间又陷入那种沉默,邵思翰看了王璩一眼:“在下有一事不明,纵然章家负了姑娘,姑娘大可写信回京,让侯府出面做主,可姑娘为何要假死离开,以至于侯府震怒,章家陷灭顶之灾?”
王璩的手握住一只茶杯,青唐虽自己也有窑,但技术比不上大雍的,那些大雍买来的精美瓷器只有皇宫和王公贵族家中才有,驿馆所用多是青唐自己烧出的。这茶杯有些粗糙,上面的瓷似乎能挂破人的手。
王璩却像摸最上等的官窑瓷器一样抚摸着它,语气依旧很淡:“那阁下以为,我写信回京,侯府必会做主了?”邵思翰没想到王璩会这样回答,纵然当日王璩如同被放逐一样地出了京,可是在邵思翰看来,章家有过分之举的话侯府也不会不管,何必定要假死遁走,陷章家于不义之地?
邵思翰的眉头皱起,听说那日本是章家得了一个孙子,虽说王璩的丧事刚刚办完,但上有公婆,又遇到这种喜事,满月酒也办的十分热闹,章家大摆筵席,广请亲友,章母喜气洋洋坐上了首席,怀里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在那里听着大家的奉承。
刚满月的娃娃,未来是黑是白谁也不知道,但这些来贺喜的哪个管得了这个,不停地说着奉承话,这娃娃在她们嘴里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章母满面得色,下手坐着刘姨娘,今儿是她的喜日子,章母也不管旁的就把她也拉出来陪客。
刘姨娘穿了一身大红,脖上戴了从王璩嫁妆里寻出来的金项圈,面上也满是笑容,看着前来贺喜的人,何不趁今日让婆婆开口扶自己为正?不然怕什么时候有人来给章执林说亲。
刘姨娘心里盘算,章母在那听着众人贺喜,唯一不满的就是黄亲家没有来,连带自己女儿也只遣人送了金锁过来,说黄太太身子不大舒服,要在那里服侍。哼,什么身子不舒服,就是见不得自家好,想起王璩灵前的闹剧,章母眼皮跳了一下,把心里那丝不安赶走,天下嫁出去的女儿死的多了去了,也不见个个娘家跑来说嘴,况且再怎么着,也没有让丈夫给妻子偿命的道理。
酒席上了几道,章母觉得有些乏,把怀里的宝贝孙子交到奶娘手里,刚打个哈欠要下去,猛地外面一个丫鬟跑了进来一脸慌张:“太太不好了,有强盗来了。”强盗?刘姨娘已经站起来往丫鬟脸上来了一下:“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强盗?”
丫鬟被打也不敢回嘴,只是呐呐地道:“姨奶奶,真是强盗,他们进来不说一句就收家里的东西,说那些是他家的,这不是强盗是什么?”刘姨娘还要再问,一个声音已经响起:“好啊,你们在这吃酒吃的热闹,难道我王家的姑娘就白死了不成?”
王家?章母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看来是侯府的人来了,可这有什么好怕的,这种事情自己也见得不少,不外就是嚷骂一场别的也没什么。
刘姨娘听到是死去大奶奶的娘家人来了,心头升起一丝惧意,抬头看一下章母,章母已经拍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怕。是不用怕,自己还有儿子呢,儿子就是在这个家里最好的依仗。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她娘家人就该羞死了,哪里有什么资格来出头。
酒席已经停了下来,来贺喜的众人看着走进来的人,进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身上穿戴的都极其气派,年华虽已老去,那双手依旧雪白无痕,难道说这就是京城里的侯夫人?贺喜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章母已经上前:“是亲家母来了吗?快请往里面坐。”
妇人却没有看章母,话里语气很淡:“我婆家姓朱,不过是侯府里的管家罢了,章太太可别认错了。”侯府的管家娘子就这样气派?来贺喜的人中,有人开始计算起这妇人全身上下的穿着来,有人已经不自觉地说出了声音:“这衫裙竟是顾绣,顾绣可不便宜,这样一套衫裙怎么的也要二十多两银子。”
还有人指着她的首饰:“瞧那手镯,怎么的也要二两金子,她不光戴金还有玉。”围观的人嘴里各自称奇,刘姨娘不由又妒又恨,当日王璩的嫁妆已经晃花了自己的眼,没想到今日侯府的一个管家娘子的这身打扮也能让人看花眼,这王璩命可真好,还好她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朱娘子可不管这些议论,依旧看着章母,那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章太太,一个月前老太君收到三姑娘的一封信,哭诉在章家受尽种种虐待,甚至妾大欺妻,老太君素来心疼三姑娘,接了信就要让人来瞧,谁知不等人出京,就传来三姑娘的死讯,章太太,我们姑娘究竟是怎么没的?”
章母额头有汗涔出,接着就头一昂:“你不过是侯府的下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