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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大林,你都走进来了,怎么不见你媳妇下来和我们这些邻居行礼打招呼?”
素云冷云双双对望一眼,没见过这么无礼的人,就算是新媳妇要见家里长辈,也没有这样公然出来的,侯府的姑娘,哪能抛头露面?
见章执林还笑呵呵的,素云顿时忧虑起来,这样没礼貌的人家,日子可怎么过?说话间已经到了章家门前,章家爹娘穿了一身的新衣服,带着儿女们在门口等着,见自己的儿子被邻居们簇拥而来,章母笑的合不拢嘴,章父虽然板着一张脸,可那不停上扬的唇角告诉大家他是十分欢喜的。
章执林紧走两步,上前跪下道:“儿子见过爹娘。”章母一把拉起他:“哎呀我的儿,你走了快一年了,我这心里想你想的都快结起来了。”说着章母就用袖子擦眼泪,章父咳嗽一声:“不是说你娶了媳妇,媳妇呢?总不能不见人吧?”
章执林回头去看那轿子,徘徊一下才道:“爹,京城里的规矩……”章父手一挥:“什么京城里的规矩,既嫁进了我章家,要守的就是我章家的规矩,连邻居们都不认识,还叫什么章家媳妇?”章执林从小被父亲管的严,现在自然不敢违逆,更何况这一路上章执林觉得自己受王璩的气已经够多了,现在回到家乡,自己也该立一立做丈夫的威信,点头应是后对素云道:“请你们姑娘出来吧。”
这里出来?素云觉得自己头顶被雷劈过,这泥泞的门口也就算了,还有这么多的人,自己抛头露面那也就算了,本来也就是丫鬟,可是姑娘怎么能抛头露面呢?
见素云迟疑,章执林更觉得自己没有面子,冷哼道:“怎么,你家姑娘就这么尊贵,我的邻居们见不得她?”素云哪敢说个不字,走到轿子面前刚要说话,王璩的手已经伸了出来:“素云,扶我下来。”
当王璩那支白皙的手伸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有人已经惊叹出声:“这手,比雪还白了几分。”王璩搭了素云的手,冷云掀开轿帘,王璩没有管地上的泥泞,稳稳踏在了地上,当她站到地上的时候,众人往她脸上一瞧,顿时都闭了嘴。
王璩历来素淡,出嫁后也是一样的,头上戴了昭君套,披了一件狐裘,就这样简简单单站在那里,面上不喜不悲,可又有一种沉静极了的力量,让人不敢再议论几句。
突然的寂静让素云吓了一跳,接着就释然,果然姑娘就是姑娘,和自己这些人不一样,出来后也不说一句话就让大家闭了嘴。王璩的眼淡淡扫过在场众人,接着轻声开口:“我今日初来此地,本不能抛头露面的,只是公公的命难违,以后再休如此。”
说完王璩福了一礼,最前面的那个人张大嘴巴正要还礼时候王璩已站起身:“我们进去吧。”说完就往院子里面走,章执林急忙跟上,章父一时也忘了呵斥儿媳不该抢在自己面前进去,用手摸了一把胡子就走进去。
章母刚要走进去,已经有回神的人拉住了她:“嫂子,我瞧你这媳妇,这行动做派不是一般人,你啊,可别在她面前拿婆婆款。”前头那句章母听的很高兴,后面那句就听的不满,哼了一声:“我的媳妇,自然要听我的。”
就甩开那人的手走进去,也许是被王璩的气势镇住,或者是看见王璩带来的仆从多,倒没有邻居像平时一样跟进去瞧热闹,章家就只有一家人和王璩。
素云瞧着这宅子,那眉头都打成死结了,上房三间,两边厢房,后面那里有道小门,也不知道是家里的后门呢还是另有一个院子,就这么点点大的地方,够谁住?
见素云皱眉,有个小厮小声地道:“后面那是菜园,哪有什么院子。”素云啊了一声,冷云规矩地站在那里,心里也在哀叹,怎么是这样的人家,买宅子还不许,难道要睡在露天里?
章家的客堂收拾的很干净,行礼过后各自归座,王璩的手搭在膝上,听着章执林和他爹娘在说话,此时章执林讲的不是官话,而是本地乡谈,王璩能听个七八分。
过了一小会儿章母终于从见到儿子的兴奋里回复过来,看着王璩道:“媳妇,你既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了,这媳妇怎么伺候婆婆想来你家里的人也告诉你了,三天后这家里的事就全归你做了。”
章母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了,王璩点一点头:“婆婆说的是,这媳妇伺候婆婆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从小身子有些弱,家里的事都是交给丫鬟婆子们去做,婆婆有什么吩咐告诉她们就成。”
身子弱?章母看着王璩的身子,那眉头打了个结,难怪侯府会把女儿嫁来,原来是个病秧子。章父咳嗽一声:“媳妇,知道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使奴唤婢是你的习惯,可是你既嫁了过来,就说不得那么多了,我们章家历来节俭持家,以后这些下人还是不用了。”
婆媳
不用了?王璩看向章父,虽然王璩目光平静,可章父还是觉得身上多了一层重压,这种重压,好像只有前年儿子考中秀才被知县老爷请去吃酒的时候,知县老爷看自己的时候自己有这种感觉。章父摇摇脑袋,这样那重压才减轻了一些,重新坐直身子看着王璩,这时说出的话底气有那么一点点不足:“媳妇,你初嫁过来不晓得我们章家的规矩,章家从祖上起就勤俭持家,这么几代才积了些阴德,让大林读了书,中了举,祖上既有灵,我们……”
章父正准备继续侃侃而谈,王璩又扫过一眼,章父的话顿时停在那里,那个我们说了数次也没说完整,最后一咬牙:“媳妇,你既身子弱,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不顾及你,这样,你留下两个贴身伺候的,别的下人都遣散了吧。”说完章父就闭眼,不敢去看王璩的脸。
章母听章父这样讲,急的嚷了出来:“老头子你疯了不成,前面的大有家,做了两间铺子的掌柜,才买了一个小丫头回来使唤,就光媳妇一个人就要两个人伺候,这笔钱,谁出的起?”
章母这样一嚷,章父的眼睛才睁开,刚想呵斥自己老婆的时候王璩已经开口:“公公体恤媳妇,媳妇是明白的,只是媳妇从小体弱,家里祖母明白媳妇操持不了家务,出门之时这才配了几房下人代媳妇操劳,长者之言不敢违,这些下人媳妇一个也不敢遣散的。”
洋洋洒洒一篇话,堵的章父不好回答,章母在旁忍不住了:“不遣散,你说的倒轻巧,这养下人的银子从哪里来?”王璩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里含着嘲讽和不耐,这样的人以前何需自己出面应付,自有下人们对待,此时不同往时,再有更多不耐王璩也要开口:“银子的事不劳婆婆操心,侯府虽然没多少钱,媳妇的嫁妆里养几个下人的钱还是有的。”
章母的嘴没有闭上:“你嫁进我们章家,就是我章家的人,你的嫁妆自然就是章家的钱,不然……”话没说完王璩就看向章执林:“媳妇的嫁妆是婆家的钱,是吗?”章执林此时一个头有两个大,怎么在路上一直不言不语的王璩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听到妻子问自己,章执林伸手拉了拉章母的衣袖:“娘,京城里的规矩,媳妇的嫁妆婆婆是不能使的。”
章母顿时大怒,把儿子的手打掉:“呸,你才去了京城几天,就说什么京城规矩?老娘只知道这里的规矩。”这里的规矩?王璩用手揉着额头,感到深深的疲惫,这一路赶来耗时很久,刚进门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和章家的人在这里议论,王璩实在已经累的不想动了,可是要是不说,只怕自己日后的日子更难过,淡淡开口:“婆婆既说是这里的规矩,那媳妇要请婆婆出去问问,这四面邻居可有哪家是媳妇一进门婆婆就要收嫁妆的?”
章母再次被王璩堵住,但又有些不服气,刚要开口说出去就出去,冷云就走了进来,对王璩行礼:“姑娘,您吩咐的见面礼都已经发了下去,还有几位说要来谢谢您。”
王璩靠在椅背上面色泛出一些苍白:“那就请她们进来。”章母被冷云这话弄的摸不到头脑,已经走进几个邻居,不外就是左邻右舍,张姓李姓。这几个邻居今日一扫平日的叽叽喳喳,个个做出斯文模样来,走到王璩跟前连连福了又福,口称多谢。
这更让章家父母奇怪,对她们王璩不过一笑,请她们在旁边坐下,王璩不还礼这几个人也不觉得有忤,只是小心坐了下来,看见章母才道:“章家嫂子,你娶这个媳妇可真是娶的着,又标致又大方,这十来年见过多少新媳妇,没一个像这位一样。”
章母的嘴巴顿时张的老大,这动作并没逃过王璩的眼,王璩心底有冷笑泛起,这几个月在路上王璩已经想清楚了,若是章家客客气气,自己也就客客气气的,若是不能,就休怪自己用身份压人,纵然是被家族放逐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毕竟也是侯府女儿,岂能被人压制?况且被人压制的日子,已经过够了。
王璩并不知道自己这么想的时候,眼底已经有一丝戾气出现,只是她一直低着头没人发现罢了。章母的不悦那几个邻居自然看出来了,心里不由腹诽,难道说这历来小气的章家嫂子要把那些礼物收回去不成?那可不行,别说给男孩子的文房四宝,就算是给女娃的那些荷包,那做工也是从没见过的,更别提荷包里面还装了一对小金锞子,那锞子虽然小,但做的精致,就算是曾在城里张大户家做过张太太贴身丫鬟的李婶子可都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锞子,要收回去怎么能同意?
李婶子已经开口:“章家嫂子,侄媳妇这么做也是长了你章家的脸,难道你还怪她不成?”下手坐的包嫂也连连点头:“李嫂子说的对,要我说呢,大林虽然极出色,可是配这么个媳妇还是有点……”包嫂在最后关头总算想起这是章家的地盘,把那三个字配不上给活活咽了下去。
李婶子总算是做过大户人家的使女,眼光又比其他几个人高了一层,心底已经在想,什么配不上,根本就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京城侯府的女儿,那是什么出身,就说自己曾经的主人张太太,她不过一个四品知府的女儿,就已经眼高于顶,看不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