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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妈妈的面色依旧没变,只是坐到谢姑娘身边,话里的叹息很重:“姑娘,您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毛躁些,太太让您进来寺里也是磨磨您的性子,不然以后怎么嫁人?”谢姑娘一听这话更加委屈:“妈妈,那么好的婚事就定给了她,我不服。”
朱妈妈暗自撇了下嘴,什么好婚事,也只有那对母女才被晃花了眼。她伸手拍一拍谢姑娘:“姑娘,老奴临来前太太吩咐过了,您一日不悟出这里面的道理,就一日不让您离开这寺里。”谢姑娘顿时愁眉苦脸,朱妈妈看的有些心疼,附耳在谢姑娘耳边说了一句,谢姑娘瞪大眼睛:“那母亲为什么会?”
朱妈妈拍一拍她的手:“这就是太太要您悟的道理,悟出来了就可以离开,不然真嫁进那种人家,就姑娘您的性子,没几日就被人算计了。”谢姑娘沉默不语,嫁进世家大族做当家主母,这是谢姑娘从小的志向,可是娘总是不许,说只要嫁进个一般人家,丰衣足食过日子就好。
谢姑娘也晓得谢家这样的人家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也就听了娘的劝。谁知这次来求亲的竟是诚远伯家,虽说是诚远伯的第三子,但也是世家大族,谢姑娘竟被暗算进了通济寺,本以为忍不下这口气的娘不会让二妹嫁过去,谁知朱妈妈刚才来说的已答应了潘家求亲,谢姑娘这才忍不住气恼,方才又听朱妈妈说了那么一句,谢姑娘才有些明白,只是娘当日的气恼也不像是假?
见谢姑娘皱眉不说话,朱妈妈站起身:“姑娘您是聪明人,早日悟出来也好早日出寺,太太还在家等着我呢。”
不到下晚时分,淑华她们已经知道谢姑娘的庶妹定了诚远伯的三儿子,王璩也知道谢姑娘的气恼从何而来,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八月十八,而谢姑娘不能在此之前出寺。
淑华不由叹了口气:“没想到谢家那位姨娘竟有这样的手段。”王璩嗯了一声,淑华这话让她想起今日见到的朱妈妈,身边既有这样的人,那位谢太太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像谢姑娘说的那样肯吃这么大的一个闷亏?不过别人的事总归是别人的事,这事不过是做了她们两个的谈资罢了。
不能剃度,安心等待,可是这等待要等到什么时候?王璩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被这个问题折磨,难道要等上十年二十年吗?况且七月的银子已经迟了两日才到,那八月、九月呢?总有一日王家的银子会没有的,到时自己主仆难道就在这通济寺里白吃白住?
王璩越想越烦恼,看着外面的一弯月亮,索性把被子推开走到窗下,抬头赏月半响,王璩悠悠叹息,纵然心志坚定,可她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今日是七夕,连织女都有牛郎,可是自己就只能这么孤单?
今晚的月色特别明亮,虽然只有一弯,比起满月散发的清辉也不逊色多少,本欲在月色下沉淀心情的王璩觉得心神越来越不宁,拿起床边的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轻轻推开门就往外走。
小院笼罩在月亮的清辉下,王璩踏出的脚步并没惊醒白书她们。王璩的脚步很轻,这种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出来的事情从来没有做过,唇边不由扬起微笑,那脚步也越来越快。
放生池里,几朵荷花依然开放,已到七月,再过些时就看不到这些花了。王璩走到放生池边,觉得脚有些酸痛,坐到池边的栏杆看着池里的荷花。
“啊,原来你真是花仙?”沉寂的寺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声音,王璩猛然跳了起来,转身对着说话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王璩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他今日不是银袍玉带,枣红色的锦袍上蹭了一些灰,脚上的靴子也沾上了泥土,那双眼里透着惊喜。
王璩乍一见他,下意识地就想跑,但刚跑出一步就停了下来,自己一个弱女子哪能跑得过他?而放声尖叫虽能引来人,但遇到这种事情自己的清誉也会被毁。下意识地,王璩开口问道:“你是谁?”
男子见王璩刚跑出一步就停下,眉一挑就明白其中缘由,开口答道:“晟王第二子,楚国公陈安,小字子凡。”楚国公?淮阳公主最心疼的侄子?王璩曾无数次地在丫鬟们的私语中听过他,据说他英俊潇洒,是京中无数女子的梦里情郎。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璩用手拢紧斗篷,唇边虽有笑容眼神依旧冰冷:“原来楚国公是个爱爬墙的小贼,若传出去……”不等王璩说完陈安就接上:“若传出去,我就说我和姑娘您在此幽会,才会爬墙而入。”
王璩没料到他会这样讲,脸上顿时露出恼意,往后退了一步王璩才继续道:“我们各让一步,今日你没见过我,我没见过你,如何?”
陈安陷入思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王璩踢起脚边的小石头,那石头直直地冲着陈安的脸而去。闺中少女常爱玩踢毽子的游戏,王璩就是个中好手,把这石头当成了毽子踢了过去。
陈安没料到王璩会有这个动作,伸手去抓时候王璩已经回身跑走,身影消失在寺里通道。陈安抓住手里的小石头,把它丢了下去,俗家打扮,听到自己的身份并不惊讶,明日找人去查查这寺里究竟有那几个人在这里清修就好。
王璩跑回小院的时候,白书她们还沉睡未醒,王璩换掉鞋子重新躺回床上,唇边露出调皮的笑容,没想到自己能戏弄住楚国公,虽然淮阳公主不知道,但能让她最心疼的侄子吃一次瘪,也算不虚此行。
香囊
王璩是被白书惊慌地摇醒地,睁开眼睛看见白书一脸慌张,王璩眨了眨眼,那残存的睡意还在脑里盘旋没去,不等说话白书已经掀开她的被子把她拉了起来,把手里的衣服胡乱地往王璩身上套,发生什么事了?王璩拉住白书的手,白书这才想起还没和王璩讲,深吸一口气才说:“姑娘,快点梳洗好了往前面去,我们要换个地方。”
好好的怎么换地方?王璩这才见屋里不光是白书,两个小丫头也在收拾着东西,看来是要动真格的。王璩快速地把衣衫穿好,在寺里也不用梳那些复杂的发髻,白书拿了把梳子过来给王璩梳了个螺髻,用根玉簪别好:“姑娘,今早有人说昨晚寺里只怕进来了贼,虽没丢了什么东西,无色师太说姑娘们住的离后门近了些,让姑娘们都搬到前面一个大院子去,几位姑娘一起住着,人多也好照应。”
进来了贼?王璩猛然想起什么,再也憋不住笑了出来,她笑的很欢畅,让白书愣住,直到王璩笑了停下来白书才茫然地问:“姑娘,您到底怎么了?”
王璩摇一摇手,把肚子里的笑给憋了回去:“不相干,师太要搬我们就搬吧。”白书这时的神色比方才无色派小尼姑过来让她们搬家还显得奇怪几分,姑娘今儿到底怎么了?
小丫头上前把一双干净的鞋放下,提走昨日王璩换下的鞋好去洗,白书昨晚服侍王璩睡下时,那鞋上并没什么泥土,可过了一夜这鞋上多了些草叶,再联想起方才王璩的无故大笑,难道说这进来的贼和姑娘有关系?
王璩的东西不多,小丫头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王璩站起身准备过去,白书看着她有些单薄的身影,摇摇头把方才的想法忘掉,姑娘这么一个深闺里的女子,哪里能和贼有什么关联?说不定是哪个小丫头见姑娘的鞋好,趁姑娘睡下时候偷偷把姑娘的鞋拿出来穿着过一下瘾也是有的。看来还要好好地敲打敲打这两个小丫头才是。
王璩主仆到那个院落是最早的,几个做杂活的还在那里收拾,见王璩主仆过来,领头的忙过来道福:“王施主来的好快,无色师伯已经吩咐过了,这面三间是王施主住。”
王璩顺着领头的手望去,见三间都是朝阳面的,窗下还有几竿翠竹,绿的极可爱,点头正要过去时白书不高兴了:“这空着这么大个院子,就给姑娘三间,难道是嫌我们出不起?”
那尼姑笑了:“小施主不是这样说的,这院子原本是一位俗世清修的大善人住的,那三间是她素日起居之所,若不是王施主,别人还没那个福气住进去呢,这院里别的地方虽说大,可都不如那三间那么好。”
白书还要再说,王璩已经走了进去,这屋虽空空荡荡没什么东西,却有一股若有似无地香味,推开窗子对着的正是那从翠竹,竹子被风吹的沙沙响,再闻着那股香味,仿佛一切都可以放下。
白书已经走了进来:“姑娘,您若觉得这里小了,奴婢再去。”王璩把窗关上:“不用,就在这里吧。”白书应是,转身出去让小丫头们把东西都放进来。
窗还差了个小缝没关好,王璩使劲一关,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王璩捡起来,竟是个小小香囊,闻了闻,香囊里的香味和屋里的这股香味是一样的。这香真好闻,王璩索性在屋子里又找起来,除了窗台上的这个,还在几个屋角里也找到了一摸一样的小香囊。
丫头和尼姑们已把东西都搬了进来,重新归置好,王璩让她们都下去,自己要一个人在这里清静清静。屋里又剩下王璩一个人,王璩把香囊凑到自己鼻子跟前闻了闻,这种香越闻越好闻,好像曾在公主房里闻到过,据说是进贡来的香,只有太后皇后那里有,公主这里的都是太后心疼她才赏的,怎么在这寺里竟有这样的香?
脚步声起,王璩抬头见是无色,刚要行礼无色已经笑道:“事出仓促,委屈王施主几日,等过几日清净了,再搬回原来地方吧。”说着无色的眼看向王璩手里的香囊,咦了一声。
王璩把手摊开:“这是我在这屋里找到的,见里面的香我竟从不知道,这才拿出来。”无色笑了:“果然这屋子和施主有缘,这里空了一二十年,每隔些时候就有人打扫,但从来没有人找到这些香囊。”
住在寺里清修,用的是进贡的香,去后这屋子一直空着不让人住进来,若不是这次嚷嚷着有贼,只怕无色都舍不得把这院子给她们住。王璩对这位前主人有了几分好奇:“师太,原本住在这里的这位大师是?”
无色眼里多了几分黯然:“说起来,你们还真是有缘,这位大师俗家姓林。”啊,王璩想起来了,原来是贞静皇后,十一岁定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