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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又气又怒,怕这些所谓的忠臣愈演愈烈,干出一些无法收拾的事情来,便将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软禁起来。
三天终于熬过去了,李自成心情比先前愉悦多了,仿佛重新找回了那种帝王之尊的感觉。因此,他一心一意地等待着文武百官的朝贺。
成国公朱勋臣、大学士魏藻德率领文武百官姗姗而来。他们谁也不说话,脸上悲戚戚的,除了听似整齐实则混乱的脚步声在他们已经走过多年的皇宫响彻之外,竟然没有其他杂音。他们清一色地穿着素服,就像特意来对李自成作某种嘲讽似的。
李自成的美好心情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心里好恨这些伪君子。我攻打京城时,你们都到哪里去了?你们怎么不来保卫你们的皇帝?现在你们的皇帝死了,却装模作样的要为他披麻戴孝!
所以,任凭自己的部下怎么劝说,李自成就是不出去见他们。
在宫中担任警卫的李自成的士兵,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从来都没有见过大官。有些人见过最大的官也只是个县令,还吓得不敢拢去,只远远地看着。如要碰上兵士怒斥一声,会吓得打冷摆子似的发抖。现在他们见这些原来都是品位极高权力极隆说句话就会让人丢脑袋的大官,如今却灰头土脸的像死狗子样跪在自己面前,士兵们心里舒服极了,也惬意极了。心想,你们也有今日?
那些官虽见李自成不肯出来见他们,自己跪着难受,却不敢站起走掉,只得老老实实跪着。士兵们见他们这样规规矩矩地跪得久了,也觉得乏味,便用各种各样下流的手段逗他们乐。他们不敢乐,只是更加慎慎谨谨地跪着。士兵们见他们极难为情的窘态,越发乐了。
太监王德化见诸臣被李自成的部下如此折辱竟然还畏畏缩缩不敢怎么样,心里悲愤之极,他想:先帝在时你们是何等威风?而今却被此等野民折辱而不敢怒,你们的廉耻和尊严都到哪里去了?想到此处,不由怒叱诸臣说:“国家灭了,先帝也走了,如果不是因为要为先帝守灵,我才不会在此丢人现眼!”
太监王德化的话触动了这些官员们的痛处,他们情不自禁地轻轻抽泣起来。
而魏藻德哭得更加伤心。
部下告诉李自成说官员都在哭,李自成听后大怒,斥责道,难道他们真在为他们的先帝哭丧不成?他下达命令,让这些官员统统滚回去。转念一想,对部下说:让魏藻德留下来,我有话问他。
官员们便如释重负地回去了。
魏藻德被人领着来见李自成,心里直打鼓:我见到他之后,到底以何礼参见他呢?以君臣之礼么?不行!他非我君,我非他臣!如果不以君臣之礼相见,他怪罪了怎么办?正当魏藻德为这些琐碎之事烦恼时,他已经来到了李自成面前。他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李自成知道他心里所想,同时也最容纳不得他们心里的这种想法,只是挥挥手算是作答。然后极威严地说:“魏大人,身为前朝大学士,我问你话,你须得实话跟我说,否则……”李自成说到这里,不知如何往下说了。因为他实在不知如何处置对自己不说实话的人。也不能肯定对自己不说实话就是欺君之罪。
魏藻德一时半刻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想不到前些日子自己与皇上商量如何征讨的人现在竟然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要问自己话。突然他灵机一动,以攻为守,“不知你要问我何话?”他不知该如何称呼李自成。
李自成一想,对呀!我现在问他何话呢?本来,关于治国安邦的话很多,自己却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而他也未必会一一作答,他倒觉得自己被魏藻德问住了,一时反而说不出话来。
魏藻德虽然恭恭敬敬地站着,但他的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魏藻德的笑意立刻激怒了李自成。他想,我作为统率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的大王难道还会怕这一介书生不成?他心中顿时涌起豪情万丈。李自成急中生智,便问:“为何百姓对我进城高呼万岁而你等官员却哭丧着脸?”
魏藻德想了想说:“那是因为你是百姓之王,而非臣子们之王!”
李自成一惊,又问:“依你说,我该如何治国?”
魏藻德说:“这看你要作什么君王!你若作官宦们的君王,你能作真君主,而国将亡!你若作百姓的君王,你便作假君王,而国将兴!”
李自成一时对此话弄不明白,便对魏藻德挥挥手,示意他离开。突然他心里冒出个念头:崇祯皇帝是真君王还是假君王呢?
魏藻德走出宫门时骂了一句:“土包子。”
三、刘宗敏将陈圆圆掠夺到了自己的将军府
刘宗敏住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心里除了涌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之外,便是一种深刻的失衡感了。他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人家在过着如此奢华的生活,而自己身为义军的权将军,竟然过着与普通百姓无异的生活。
他想起了当年与闯王出来闯天下的境况。那是一六三九年的事。李自成和他都被官军围困在巴西鱼复诸山之中多日,人困马乏,全军士气低落,毫无斗志,许多人竟然偷偷地投降了官军。李自成见局势变得如此恶劣,心中也没有了斗志,只想了断自己算了。经过其养子双喜的劝慰,才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说实话,那时他刘宗敏也有投降的打算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那天,李自成与刘宗敏到庙里去占卜,刚要走进祠庙之时,李自成回头对他说:别人都说我能当天子,现在我们去占卜一下,如果吉利,我们自当奋勇杀敌成就大业;如果不吉,你就取我的人头去投降。他吓得一跳,他不知李自成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心如此,他装着闷闷不乐的样子答应了。
然而三次占卜都是大吉。
刘宗敏见后精神大振,回去把自己两个妻子都杀了,对李自成说:“我誓与你同生死!”于是与李自成一道奋力杀敌,终于摆脱困境。事后他想,不知真是天意如此,还是李自成用计在算计自己!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直到后来牛金星向李自成推荐宋献策,宋献策善于占卜,为李自成占了一卦,得到“十八子,主神器”的预言之后,刘宗敏才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自己与闯王终于取得了天下,闯王住进了金銮殿,坐了皇帝老儿的御座,自己也住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本以为这一生也算没有白活了,谁知与这些老爷们差了一大截呢!人家早就过上了奢华的生活,而自己与那帮穷兄弟们还在瞎折腾。不行,得让这些官们的好日子结束了,得让自己和那帮穷兄弟也富裕富裕,乐乐。要不,我与兄弟们图个什么?
刘宗敏心想:俗话说,三年穷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官儿都是比那知府大得多的官儿,弄个十万八万两银子不成问题,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绝招儿,干脆按照他们的官品限定交赃银的数量。
第二天,他便下了个通告,通告指出,凡是原朝廷官员,必须在三日之内,将在任之时所获赃银自动上交,为了公平起见,上交赃银之数与其官职相对应。具体数字如下:
大学士上交赃银十万两。
部臣和锦衣卫帅交赃银七万两。
科道官员上交赃银五万两。
翰林学士上交赃银一万两。
一般朝官上交赃银一千两。
通知下达之后,原明朝官员哗然,有人便互相串通不交银子。三日虽然过去了,却无一人前来交银。刘宗敏见此情形,大怒,便将原明朝官吏八百余人抓起来,并限期交银放人。
然而限期过去了,上交银两之人并不多,而能按数交满之人尤其少,刘宗敏更加气愤,一怒之下,将原明朝皇室禁军五百余名武职官员交与牛金星处斩。
立马,上交银子的人数多了许多,且大多数都能如数交完。刘宗敏望着白花花的银子眉开眼笑,但有一个人却让刘宗敏极为不满,这便是大学士魏藻德,按规定他须交银十万两,然而直到此时,他却分毫未交,部下奈何他不得,便告诉了刘宗敏。刘宗敏决定亲自审问这个大学士。
魏藻德被押到了他面前,他故意不用正眼看姓魏的,只是斜着眼睛问:“你就是大学士魏藻德大人吗?”
魏藻德冷笑一声:“明知故问!”
刘宗敏本想发怒,但联想到自己确有明知故问之嫌,便不知这怒从何发起。看来这大学士名不虚传,果然有两下子,自己得小心应付才好!想到此处,刘宗敏便极其威严地说:“你为何不上交赃银?”
魏藻德说:“本人无赃银可交!”
刘宗敏便吓他说:“不交赃银,便要掉头!”
魏藻德说:“本人愿交脑袋不交银子!”
刘宗敏内心便奇怪了,他没有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爱银子胜过爱生命的人。他讽刺对方说:“没有想到你身为堂堂大学士,竟然会爱财胜命啊!”
魏藻德说:“本人没有爱财胜命!”
刘宗敏怒道:“那你为何不交赃银?”
魏藻德说:“本人无赃银可交!”
刘宗敏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魏藻德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问刘宗敏:“你为何发笑?”
刘宗敏好不容易才停住笑,正正经经地说:“要是有人告诉我某个妓院里有处女,我会相信;要是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清官,我不相信!这个世界如此污浊,还能容纳得了清官么?廉洁的人又能当上官么?”
魏藻德一言不发地站着。他没有想到一个山野之民竟然能够说出这等富有哲理的话来,让他这个大学士也不得不佩服。
刘宗敏笑完,厉声说:“你到底交不交赃银?”
魏藻德说:“我宁愿交脑袋。”
刘宗敏见他说得如此决断,一时也拿他无法,便挥挥手,让他去了。不过,他始终不相信魏藻德是没有银子。
面对着白花花的银子,刘宗敏心中的利欲满足了,但另一种空虚便出现了,而且愈来愈烈。尤其是晚上,虽说部下为他掠了几个漂亮的宫女让他享用,但他总觉得心里不平衡。
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得到真正漂亮的宫女!漂亮的女人或让别人得去了,或已经躲起来了。对,自己务必要想法得到漂亮的女人!皇帝能够享受,自己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