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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说:“反清复明!”
熊赐履便怒骂道:“此等乱臣贼子!昔年灭明者是他,今日口呼复明者也是他!不知他有何脸面敢喊出反清复明之口号。难道他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康熙帝说:“大学士休怒!那吴三桂已经反了。他还怕天下人耻笑干吗?”
熊赐履说:“吴三桂反是反了,可有人响应么?”
康熙帝说:“孙延龄便最先响应!”
熊赐履又怒从心起,骂道:“孙延龄真小人也!吴三桂是什么东西,灭明之元凶,摇身变成复明之人。孙延龄你这小子竟然还投到他之麾下?是非不分,邪恶不明,不是小人是什么?”
康熙帝心里便暗自生气:都到什么时候了,你熊赐履不为朕出谋划策,却像市井无赖一般骂人!你即便将吴三桂与孙延龄骂得狗血淋头,吴三桂之兵也不会因你骂而退呀!康熙帝肃然道:“熊爱卿不可再打岔,还是商量退兵之策要紧!”
熊赐履便脸涩涩地退下来。不过他心里仍心不和气不平!他想:若不是吴三桂那家伙起兵,自己此时也可坐在热炕边吃饺子了,现在却只能在此受着煎熬。大过年的,谁不念着家?谁还想带兵打仗?若弄不好,连命也丢了,别想回来过年了!
明珠说:“臣以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古皆然,别无他法!”
康熙帝问:“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米思翰说:“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如今既有叛臣逆子造反,自应派军中大将去应仗!”
熊赐履说:“这个自然!可是派谁去呢?”熊赐履心想:大过年的,谁愿意去?派你去,你会愿意去么?说说,谁不会?若要做,谁肯?
康熙帝见索额图一直沉默不语,便问:“索额图,你说怎么办?”
索额图说:“昔日臣言撤藩之条件便在于此!如今吴三桂犯上叛乱,孙延龄追随其后,而我军之中却无人可敌。”
康熙帝说:“索额图,你岂可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我大清立朝三十余年,国库充足,兵域广阔,良将甚多,岂会无退敌之人?”
索额图说:“皇上所言非虚!只是这大将看似勇猛,实则如空囊一副;这兵卒看似甚多,实则如蚂蚁之众。”
康熙帝怒道:“索额图,你岂可坏我军之威名?想我满人自幼驰骋于草原,如天空之雄鹰,如草原之野狼,所以才会有以小胜多,以弱凌强,臣服汉人,统领天下之壮举!怎么会如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击呢?”
索额图说:“恕我直言,皇上所言都是昔年之事,如今那雄鹰早已变成了麻雀,那野狼早已变成了宠狗!”
康熙帝问:“为何会这样呢?”
索额图说:“昔年之满人之所以会变成雄鹰与野狼是因为肚子饥饿心中有欲,要通过搏击才可能获取。今日之满人之所以会变成麻雀与宠狗,是因为今日之满人躺在先人创造的富贵中享受。是享受消磨了人的意志,是享受腐朽了人之心灵,是享受剥蚀了人的战斗力!”
康熙帝问:“如爱卿所言,岂非无力回天么?”
索额图说:“非也!”
康熙帝问:“以何法退兵?”
索额图说:“以天子之威退兵!”
康熙帝听后,心中大惊。因为他知道所谓的天子都是骗人之说,若说以天子之威退兵更是荒谬之论!然而,此话只能存于康熙帝心中,康熙帝不能说出来。康熙帝只能说:“请你尽述其详!”
索额图说:“汉人之崇尚天子胜过崇尚本身,他们认为天虽然高而大,但毕竟离自己太远,与自己的生活关系不大!而天子是他们的君主,他们的一切都得之天子的施舍!天子是万民之主,自己切不可得罪。这其实是汉人的愚昧之处,我们正可以加以利用。”
康熙帝问:“如何利用?”
索额图说:“大清建朝已三十余年,在汉人心中,皇上早已是他们心目之中的天子!而吴三桂自称反清复明,说拥立三太子,其实是骗人之说!至少无人看到过三太子。由此可知,吴三桂所拥立之天子是假天子,假天子与真天子相较量,假天子自然是必败无疑!此时拥护吴三桂起兵的人之所以多是因为他们不知其故也!”
康熙帝万没想到过额图竟然说出这么一大段迂腐之论!若是熊赐履这么说,他觉得可以理解。而索额图这样说,他无法理解。于是他以讥讽之口气问:“如此说来,朕不必调兵遣将去对敌了?只须等到假天子败露之时了!”
索额图说:“皇上对臣之意领悟错了!臣刚才之意,只不过意在表明吴三桂其势虽强,却是假天子之势,而皇上之势虽弱,却是真天子之势。当然,若想取胜,仍需调兵遣将真刀真枪地干!”
康熙帝便讽刺他:“朕以为依爱卿之言,只须等待便是,怎么也要打仗?你说说看,该如何打?”
索额图说:“吴三桂起兵由南向北,而昔年曹操发兵南征之时,孔明劝刘玄德占据荆州之地以扼其咽喉。其实,不管是由南向北,还是由北向南,荆州均是兵家必争之地!皇上只要派一将领去驻守荆州即可!”
康熙帝笑起来说:“你说这么多话,唯有这一句还像人话!朕就派硕岱前去镇守吧!你还有何话要说?”
索额图说:“仍需派将领前去应敌!”
康熙帝说:“早知如此,你便不必说那么多废话!你说说,派谁去?”
索额图说:“顺承郡王勒尔锦。”
康熙帝笑道:“就依你言,不能取胜之时再说。”然后肃然道:“朕命顺承郡王勒尔锦为宁南靖寇大将军,率师征讨吴三桂。”
众人一听,心里才为之一松。心想:总算可以回去安安心心地过年了。
五、康熙帝擒拿吴应熊
康熙帝正待宣布退朝,明珠突然越众而出,高声喊道:“臣有一事奏请皇上!”
众人一听,便暗骂明珠多事,本来可以打道回府了,你为何多出一事?他们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谁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恭恭敬敬地站着。
康熙帝问:“爱卿有何事要奏?”
明珠说:“皇上若恕臣无罪,臣才敢说。”
康熙帝说:“你说吧!”
明珠说:“按照祖制,叛逆之罪须诛灭九族!如今吴三桂犯上作乱,而其子吴应熊也应该治罪!”
康熙帝听后一惊,暗骂自己糊涂!自己怎么会将此人忘记呢?按理,其父犯上作乱,其子应该杀头!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不行!因为按辈份,吴应熊应该是自己的姑父。自己杀了他不要紧,可姑母此生的幸福不就完了?
明珠见皇上沉吟,便以为是皇上不肯,又故意喊声:“皇上。”
康熙帝一听,自然明白明珠之意,便对众人说:“此事大家议议!”
明珠说:“此事无须多议,按律当斩!请皇上速决!”
熊赐履一听,便在心里骂明珠糊涂!皇上当然知道额驸按律当斩!皇上让大家议议的目的其实是不想斩他。皇上肯定是怕姑母那关不好过才如此说的!你明珠怎么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呢?熊赐履立即站出来说:“皇上,吴应熊斩不得!”
康熙帝一听,心中暗喜。他知道熊赐履的为人,他猜熊赐履定是为吴应熊求情,其真实目的是让他皇上好下台。但他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太露,便说:“吴应熊是吴三桂之子,吴三桂叛逆,按律当斩吴应熊!大学士为何说斩不得呢?”
熊赐履说:“按理,额驸是该当斩。但是,皇上却斩他不得。因为皇上若不斩吴应熊,待到急需之时,尚可一用。若是将吴应熊斩了,岂不是断了吴三桂的念头,让他更加毫无顾忌地攻击朝廷?”
康熙帝便点头说:“大学士言之有理!只是,吴应熊犯了死罪,朕若不有所表示,岂不会让天下人耻笑朕执法无度么?”
熊赐履说:“臣对皇上之言有些质疑,不知当说不当说?”
康熙帝说:“爱卿但说无妨!”
熊赐履说:“臣以为,所谓法,非治官僚之法,而是治民众之法!”
康熙帝问:“爱卿何出此言?若如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是怎么来的?”
熊赐履说:“若真是如此,就不会有这么一句话了!正因为没有这样,所以民众才以此言寄托自己心中的希望。”
康熙帝问:“依爱卿之意,法只治民不治官么?”
熊赐履说:“正是如此!”
康熙帝问:“依爱卿看来,为何会出现这种局面呢?”
熊赐履说:“只因法律非民众所制,而是官僚而制!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官僚之制法,自然得为自身利益考虑。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康熙帝问:“那么依仗你看来,吴应熊之罪该如何治?”
熊赐履说:“先将其打入大牢,然后根据情况再处理是万全之策。”
康熙帝一想:这确实是万全之策!便点头答应了。接着说:“刑部尚书莫洛未在,就请大学士着力查办此事吧!”
熊赐履一听,心里急了!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怎么敢去处理此事呢?自己若依皇上去办,岂不会得罪和硕公主?自己若不依皇上去办,岂不是拒旨不遵?皇上若高兴,自然会对自己表示赞赏,皇上若不高兴,岂不会怪罪自己多管闲事?不管此事做得好与坏,自己都被皇上当枪使了。而皇上仍可以和和硕公主做亲戚。
想到此处,熊赐履赶快说:“此事不可!”
康熙帝问:“此事为何不可?”
熊赐履说:“臣子倒没有什么!只是皇上到时候会为难。”
康熙帝一听,便知熊赐履要耍滑头了,心里便骂道:你这个老滑头!看你今日怎么滑过去?于是说:“朕怎么会为难呢?”
熊赐履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和硕公主不是我辈所能想象的。若让罪臣去将额驸抓起来,和硕公主恨臣是假,恨皇上才是真!”
康熙帝问:“怎么会恨你是假,而恨朕倒是真?”
熊赐履说:“以和硕公主之聪明,自然知道臣是奉皇上之圣旨去拿人的!要不,谁敢到和硕公主家去拿人啊?所以,和硕公主绝不会怪臣犯上,而是会怪皇上不通人情。”
康熙帝心里暗骂:好个滑头。然而他却不动声色地问:“如此说来,吴应熊不能抓了?”
熊赐履说:“能抓,而且应该抓!不过得换个人去?”
康熙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