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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三叔母安排。”
看着穿着蓝色儒衫的苏润璋和白色蜀锦长衫的武靖侯世子随着夏妈妈消失在视野里,苏三太太蹙了下眉。
“木槿,你说这世子怎么会不喜欢丫鬟在房里呢?照着京里大户人家的习惯,这年纪,合该通房都有好几个了!怎么会连房里丫鬟都没有?”
“奴婢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情!”跟在苏三太太旁边的大丫头赶紧应和:“内室里怎么可能没有丫鬟伺候?除非……”
苏三太太转过头,惊奇的看着她的眼睛:“莫非……断袖之癖?”
木槿赶紧掩住嘴:“哎呀呀,奴婢可没这么说!”
“你呀,就你最机灵!”苏三太太莞尔一笑,看了看门外,园子里的花朵正艳,如她此刻愉快的心情:“璘儿今天又去书院了?”
“是。”木槿垂下手回答:“本来今儿老爷叫少爷休息一天,预备着迎堂少爷的,可少爷说书不可一日而废,所以早早的就去书院了。”
“好孩子。”苏三太太的笑容更深了:“我的璘儿,可不能是那种纨绔子弟,成天只知道斗鸡走马的,我还靠他帮我挣个更高一点的诰命回来呢。”
“太太啊,咱们可不能不知足。现在老爷已是知府,正四品的官儿呢,现在整个大周朝这般年纪就官居四品的找得出几个来呢?老爷给你挣的诰命就够叫人眼热了,现在太太竟还想到少爷身上去了,可不是应了那句话——得陇望蜀吗!但是依奴婢看,少爷温柔敦厚,本性纯良,又一心好学,来日定会有大出息!”木槿最惯于察言观色,只管拣了那些好听的说,一边说一边看着苏三太太的眉眼舒展得更开了。
苏三太太眼里含着笑意,嗔怪的对着木槿说:“合着我把你们惯坏了,一个个在我面前都张狂起来——得陇望蜀,有谁家丫鬟说这样的话来编排自己太太的?亏你也能说得出口来!”
立在另一侧的水莲低头抿嘴一笑:“太太,还不是您素来宽厚?”
春光晴好,看着柔风垂柳,想着自己出色的夫婿和儿子,一切的辛苦似乎都值得了,苏三太太缓缓走出清远堂,绕着鸣翠湖走了几步,突然之间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
姑娘呢?怎么今天早上来请安以后就不见人了?”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了。”木槿看了看苏三太太:“姑娘可能就在含芳小筑里读她那些医书吧?”
“唉……”苏三太太长叹了一声:“璃儿儿这般怎生是好?不爱做女红,琴棋书画也不见她研究,每天就爱看医书,还竟然出府给人看病!”
“太太,其实你就不用担心姑娘了。”木槿小心翼翼的说:“虽然平常她在那些方面不下工夫,可拦不住姑娘兰质蕙心啊!太太您难道不记得了?去年的三月三杭州府诗会,姑娘不就拔得头筹?”
“那些文人清客都是善于溜须拍马的,璃儿是知府千金,怎会把她的诗评为第二?”
“太太,您就放心吧,老爷少爷看了都夸赞了的,说什么诗什么成?”
“诗韵天成!”苏三太太抿着嘴笑了。这个女儿不知道是随了谁,冰雪聪明,惊才绝艳,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擅女红,而且于家事庶务上更无半点心思,如若再随她这样,恐怕出嫁以后的日子难熬。
空气中有着一种隐约的湿意,苏三太太眼前闪过女儿明亮的双眼,灿若春花的笑靥,用手扶了扶额头,想到女儿渐渐长大,依然是一副跳脱的性子,不由得担心起来。
、梨花一枝春带雨
“啊嚏!”
含芳小筑里,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响起。
“谁在念叨我呢?”一个穿着粉白色襦裙的少女放下手中的毛笔,捡起手边的一块月白色帕子,按了按鼻子:“不是我娘就是我师傅了。”
“姑娘!”旁边一个穿鹅黄比甲的丫鬟凑了过来,灵动的眼睛瞅少女闪了闪:“奴婢觉得应该是太太在说姑娘了,姑娘今天请安以后就一直呆在含芳小筑,太太肯定又在念叨姑娘了。”
“我就不爱跟着太太看账本。”少女的脸色暗淡下来:“难道非得学那个?其实那账本也简单,就是每天鸡毛蒜皮的小事太多,看了头疼。”
“姑娘,账本可不简单,你得学仔细了,以后才不会有人欺负你!”鹅黄比甲的丫鬟开始晓以大义:“要知道当家主母最重要的是要能弄清账本,这才能知道……”
“绒黄,你又念上了!”少女无奈的看了身边丫鬟一眼:“我要你绣的那手帕可绣好了?”
“奴婢早绣好了!”绒黄笑嘻嘻的凑了上来,手里举着一块素丝帕子:“瞧,奴婢绣的是清水芙蓉,花样儿虽然简单,但还是能入眼的。”
少女接过手帕看了看,然后面无表情的塞回给她:“去拆了。”
“拆了?”绒黄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姑娘你是在拿奴婢开玩笑?”
“没开玩笑!”少女拿出了一块手帕:“按照这个风格来绣,稍微绣好点,千万别太好就行。”
“姑娘,奴婢看不出来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雨中春燕,这都看不出来?快去绣,晚上我要拿去给母亲看的,免得她老是说我不做女儿家该做的事情。”
“姑娘,你这样不好……”绒黄大胆的看了少女一样,弱弱的提出了抗议。
“就照我说的去做。”少女沉下脸:“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好吧。”绒黄一脸无奈,皱着眉拿了手帕,退到一旁,开始拆素丝帕子上的绣线。
少女看了看忿忿然的丫鬟,嘴角浮现了一丝笑容,女红刺绣甚是无聊,不如拿这时间整理下一些相生相克的食物,免得以后遭人暗算!
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这是一间标准的闺阁,除了忽略那多宝格上各种书籍。
绒黄心不在焉的拆着绣线,哀怨的看了看自家姑娘——她又在打量多宝格上的那些书了!
别人家的姑娘没有谁不在女红上花功夫,也没有谁不折腾出时间在钻研琴棋书画,她们的多宝格上全是一些珍奇的小玩意,梳妆台上全是各色胭脂眉黛,可自家姑娘……
自家姑娘真的很难评价!
说她不通女红吧,也能歪歪扭扭绣上几针,说她不钻研琴棋书画吧,偏偏也不会落后于人,特别是她写的诗和弹的琴更是为杭州府那些士子们所推崇——人家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自家姑娘也不见得多刻苦,两三天才看看诗集摸下古琴,就能让那些熬夜苦练的姑娘甘拜下风!
再看看自家姑娘的多宝格上,全是书!
是书也罢了,可基本全是医书啊!《黄帝内经》、《千金方》……一本又一本,全是医书!如果摆着诗词歌赋这些书,别人走进来还会说这是才女之居,可是走进来看见一堆的医书,别人该如何称赞?
绒黄在这边腹诽着自家姑娘,当事人苏润璃却是全然不知,走到多宝格那边,费力的从那堆书里抽出了一本:“这本书上好像还有几条关于相克的食物……”
“姑娘!好消息呀好消息!”院门没有关,一个清脆的声音远远的从外面飘了进来。
苏润璃快步走了出去,面前出现了一张红扑扑的脸:“葱翠,怎么这么教你规矩还是会忘?都和你说过了,走路要沉稳,不能这么咋咋呼呼的,你看你!”
“姑娘,你是这么教训过奴婢,可你说的是在含芳小筑外面!”葱翠直接忽略了姑娘那装出来的生气,把一封信高高举起:“姑娘,你看,你师傅的信了”
“真的?”听到这句话,少女的伪装早已不翼而飞,轻轻一跳便把那信勾到手里:“师傅难道又遇到什么不治之症要我帮他参考了?”
“姑娘,你看你!你刚刚怎么教训我的?”
少女回过头来朝她翻了个大白眼:“这可是在含芳小筑里面,本姑娘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姑娘,奴婢劝你还是收敛着点!”一个明显有点喘不过气来的声音插了进来:“葱翠你这小蹄子,竟然不等着我就一个人跑回来了!”
“我不是想着早点把信给姑娘嘛!”葱翠撅起嘴,很不服气:“谁叫你呀,要装大家闺秀,走路慢慢吞吞,纤纤作细步似的!”
嫣红擦了一把额头细细的汗珠,焦急的走了过来:“姑娘,你得好好管管葱翠了,今天内院可来了外男,怎么能这么张扬做致的,可别叫他们看了我们含芳小筑的笑话!”
“外男?”苏润璃好奇的看了看嫣红:“是谁啊?”
“我们也不知道,刚刚我和嫣红去二门找长福拿信的时候在鸣翠湖边看到两个年轻公子,长得很俊秀的!”葱翠朝嫣红挤挤眼:“是吧,嫣红?刚刚回来的时候你故意那么慢慢走是不是想再遇到那两位公子啊?”
“你说什么呢!姑娘,你看……”嫣红粉白的小脸涨得通红:“葱翠,我今天非揭了你的皮不可!”
“姑娘,你可要帮我!”葱翠假装慌张,躲在了苏润璃身后。
“你们别闹了。”苏润璃拧了下眉头:“嫣红说的是,现在不比以前,可不能这么胡闹,要是被母亲知道了,她该找由头教训你们了。”
“是。”葱翠和嫣红垂下手立到一旁,眼睛看着脚尖飘落的洁白花瓣。
“我年纪渐渐大了,比不得小时候能撒娇撒痴的,母亲这些日子看我的眼神和往日也不同了,势必是会要把我往那条路子上面引的,我已经轻松自在这么多年了,怎可让母亲为我操心?我就遂了她的心愿,做一个文静温柔的闺阁女子罢。”
“姑娘,你可算醒悟过来了!”绒黄手里拿着素丝帕子走了出来:“你早就该这么想了,我们也不会少吃太太的排头!”
转头看了看如释重负的绒黄,苏润璃微微的笑了:“我只说做一个文静温柔的闺阁女子,我可没有说学女红刺绣,你继续……”
绒黄那张笑脸瞬间又垮塌下来,耷拉着眉毛走进屋子。
苏润璃看了看面前的嫣红和葱翠,“没事的,我只是想稍微做点改变,让母亲更安心些,你们不用这般惊异!”她笑眯眯的拂去嫣红肩膀上的一片梨花花瓣:“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嫣红,你还不赶紧帮本姑娘去淘新鲜的梨花膏?没看到含芳小筑里梨花开得正盛?”
“是,姑娘,奴婢立刻就去。”
少女抬头看了看含芳小筑里前院成片的梨花树,喃喃自语:“忽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