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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妁-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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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爷。”小童连说话都哆嗦了,慌慌张张蹲在地上捡瓶子。
管领之人立刻一通好骂:“你这是见鬼了,这麽毛毛躁躁的!”
简若林也回过神来,看那小童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瘦小,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孩子似的的小四儿,自然狠不下心来教训,反倒训斥了管领几句,安慰道:“不碍的。”拉起小童来察看:“自个没伤著哪吧?”
小童缩著手垂著头,目光闪烁,声音像蚊叫:“没、没有。”
简若林看著那脸有些面生:“以前没瞧见过,是刚来的吧。这些活比较琐碎,慢慢来熟练了以後就不怕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若林觉得眼前的身子抖得厉害。只当是小孩被吓著了,更不好意思再多说什麽。
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平时对小四儿那样:“去吧,忙你的。”
小童捧著篮子,逃也似的走得飞快。
被这麽一打岔,心底的那点忐忑不安也被冲淡了几分,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影像,总算不再苦苦纠缠。
摇了摇头,简若林放缓了步子,朝著药房的方向走去。
说是药房,其实就是装著各种干花香料的地方,整面墙上按著药材铺子的样式做出来,只是那一个个小柜子里头装的不再是药材,而是留芳阁合用的制香原料。
简若林径直走到里间无人处,在角落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柜子。
鬼使神差地,简若林走到了这里,又蹲了下来,摸索著掏出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里头放著的,是一枚暗紫绣金的香包,雍容华贵,然而它催发出来的香气,却清淡如烟花三月。
简若林秀气的十指抚过表面,几番摸索,眼神淡淡的,不晓得在想些什麽。
良久良久,终於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香包小心翼翼地摆回柜子里原样放好。那双雪亮眸子里,似乎含著些许泪意,又似乎没有。
许是因为蹲了太久,站起来的刹那,眼前出现了片刻的晕眩,简若林不得不扶著墙面才能站稳。缓了一会,才觉得那晕眩感慢慢褪去,四肢和感官重新归於敏锐。
昏暗中,身後似乎有风声掠起,简若林倏然警觉转身。
有什麽东西捂住了口鼻,刺鼻浓烈的药水味直冲脑门,浑身的力量被瞬间抽空。简若林只来得及分辨出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眼前一黑,随即便疲软无力地瘫倒下去。




桃妁第十九章

隐隐约约间,脑海中终於浮现一丝清明。
简若林似乎听见一男一女正在距离自己不远之处对话。
那女的说:“怎麽还不见醒,不是说药量极轻的吗?”声音听来极是熟悉。接著便是一个男音响起:“就是最普通的迷药,剂量我也没敢下重,按理说半个时辰就能醒的啊。”声音越来越近,应该是谈话的人在疑惑之间凑近前来察看。
简若林只觉得身子有些重,昏昏沈沈地挣扎著想要醒来,努力地试图睁眼。
虽然在他觉得,自己用尽了全力也没达到什麽效果,但是却听见先前的女音惊喜地叫一声,而後道:“你看见了吗,他动了。”
然後有一双手拍打在脸颊上,那个男音在耳边不断重复著:“喂,醒醒……”
无边的黑暗渐渐褪去,光线从眼睛睁开的那条缝里射进来,视野里两个人影晃动,兀自显得有些模糊。他听见那个女音大喊:“他醒了,醒过来了。”缓了好一阵,意识总算恢复了清明,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清晰起来。
简若林挣扎著坐起来,看清楚面前正是一男一女两人。男人没有见过,略一打量,却是一副风流俊俏的面向,嘴角含一抹似笑非笑,有一股像极了萧景默的华贵子弟的纨!之气。至於那女子,却是之前见过两次的,萧景默的妻子,叫做婉贞的。
简若林慢慢回想起来先前的事,在留芳阁接见萧夫人婉贞……回到花房的时候,有人从身後接近……再然後是那股刺鼻的药水味……记忆便停留在此处,往後的只是一片混沌模糊。简若林仍是抬头看了看两人,还有自己所处的陌生环境,确定自己应该是被迷晕了绑到这处。但是看二人的神情,又有点不敢相信他们会做这事。
刚刚犹豫著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开口了又该说什麽,就听见婉贞柔柔说道:“简公子,实在得罪了,婉贞先在这里代玉和给你陪个不是。”说著面带歉然地转头去斥责一旁的男子:“玉和,还不跟简公子道歉。你这个性子,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能改改,我是说要请简公子过来,可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实在太失礼了。”
那个男子被训斥几声,倒也不显尴尬,仍是大大咧咧地一抱拳,道:“在下白琦,表字玉和,幸会了。”简若林呆呆的、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反应,但是那叫白琦的男子却自顾自地说下去:“确是我自作主张了……出此下策,实在情非得已。不过我要是不用点非常手段,以简公子的冷酷心肠,要请公子到这‘藏娇山庄’来一趟,只怕还不太容易呢?”
简若林心思敏感细腻,似乎察觉到眼前的男子对自己颇有微词和抱怨似的,说起话来那上扬的语调里,总带著那麽几分不清不楚的尖刻责怨。
婉贞亦是心思婉转的女子,自然看出两人间隐隐的尴尬,赶紧拉了白琦道:“你少说两句。”而後转头看著简若林,眼底似有哀求:“简公子都已经来了,就去看看相公吧。本来不该这样严重的,可是这麽多天相公一直烧著,也不见好。大夫说有可能是心病,相公又一直记挂著公子,请公子看在往日情谊上,好歹去瞧上一眼也好。”
简若林直到此刻,脑子仍是晕乎乎地一团,听她说话,那一声声的“相公”宛若一根根尖刺扎进心里。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听完婉贞说的话,抬起的脸上寂静无波:“我和他、早已没有什麽关系了。”
婉贞还没开口呢,白琦就面色不虞地说道:“亏你说得出这话来,景默为了你差点没了性命,便是朋友,也不该绝情至此吧?更何况景默以前是怎麽对你的,你倒也自己想想清楚。”他这麽说,分明还不知道简若林和萧景默分合的始末。
白白被这麽一通数落,简若林心里要说不委屈也是假的,那句“差点没了性命”总归是听进了耳里,想著莫非真的严重到这个地步了?那双秀气的眉峰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反正我把你带来,你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一眼,就算用扛的,我也得把你扛过去。”
简若林看著他,而後眉目低垂静思了片刻,便抬起头来,不甘不愿似的问一句:“他在哪?”

见到萧景默的时候,简若林纵是心智坚定心肠冷硬,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印象中的萧景默,总是和“飞扬”、“恣意”这一类的词挂钩,就像一股风一捧火一样。可是此刻卧在床榻上的男人哪还有往日的半分洒脱潇飒,眼窝深陷面色惨白,额上搁一方汗巾,只著白布中衣,卧在那平白生出一股孱弱来。
这种感觉实在违和,因为无论怎麽看,萧景默也不像是能用“孱弱”二字来形容的人。
一见到简若林,那双略微黯淡的眸底倏地一亮,等到他凑到床边,那人已经伸出手来,紧紧握著他的手,仿佛要确认眼前人一样地用力。
简若林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挣开──却是不想著了痕迹。
萧景默的眼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含著深情、伤痛、懊悔,如此沈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只得扭头躲开视而不见,心中到底记挂,几番踌躇,仍是低低问了句:“怎麽成了这样?”
“我辜负了你,这是老天在替你惩罚我呢。”甫一开口,竟是喑哑啁哳的嘶声。
简若林虚望著身前一片空气,淡淡说道:“哪有什麽惩罚不惩罚的,你我之事,本也没有谁负了谁。别尽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把伤养好才是正事,莫让尊夫人再为你操心了。”他这是提醒萧景默,结发妻子尚且在侧,没有他加入的余地。
“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你又没有做错什麽,何谈原谅?”
他这麽说,萧景默就知道他仍是不肯回头,平日里那样温柔和顺的人,一旦执拗起来,当真可怕。萧景默是真的後悔了,也知道此刻乃是自己最後的机会了,若不趁著自己伤病、简若林的内心相对柔软之际将话说清楚,只怕往後两人之间就真的再无改悔的余地了。
“若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简若林坐在那抿嘴不语。
萧景默的声音便变得急了一些:“就算你判了我的罪,总也要给我一个辩白的机会,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置我於死地吧?”
简若林终於淡淡看他一眼,道:“你言重了。有什麽话就说吧,我听著。”
萧景默反倒犹豫踌躇了一会,半晌才讷讷说道:
“我、白琦、还有洛展锋,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生在权贵之家,很多事情不由得自己做主。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要承担家业,连婚姻也无权自己做主。所以我们趁著年轻的时候,肆意玩乐,游戏人间,只因为我们知道,一旦继承家业,便是一辈子的包袱,日後再难有享受的片刻光阴。”
“我们习惯了逢场作戏,不敢付出真感情,因为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家庭认可,反而可能带来、或者造成更多的不幸。你知道习惯这种东西有多可怕吗,到了後来,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什麽是真心,什麽是假意。”
“我和你在一起这麽些时候,後来只按著以前地想法和习惯,便以为可以露水相逢一场,好聚好散……就像从前做过的那样。可是我心里很犹豫,一直无法开口,心里也不想就如此断了这段情,要不是那天正好被你撞见我和婉贞……我当时脑子一热,居然想著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将你我的事情做个了解罢了,所以才会说了那番话。”
“可是这真是我做过的最蠢的一件事了,我很快就後悔了,後来去看你,你病得神志不清的,我看到那样的你,就想著我再不管什麽家业什麽父母之意了,我就想和你好好在一起。若林,无论如何我也不想放开你,我已经认清,我无法接受你和别人在一起,也无法接受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那种滋味我已经尝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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