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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焱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门窗,半刻也不敢挪开。楚黎微微眯了眼眸,一手顶着额头,倚在摇椅上小憩。
屋子里没有上灯,黑漆漆的,墓地一般死寂。
月彤明显感觉到榻上女童的身子,一点点冷掉,她伸手放下了红纱帐,一个人远远地坐在书桌边上守着。如今萧焱与楚黎的人手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主子要怎么躲开众人进来呢……
“月彤姐姐,舅舅还没有来么……”因为莫茸的药姓,韩珂已经渐渐转醒,但她身上的毒液仍在蔓延,导致她浑身使不上力气,说话也有气无力。
“没有。”月彤眼神落寞。“也许王爷是遇上了什么意外……”
“不是的……”韩珂仓惶地摇头,“舅舅是真的不管我的死活了……”
女童的侧脸埋在里床,发髻散开,三千青丝乱成麻,心底的那一丝期望一点点消失殆尽。舅舅,我已经做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是不愿意现身吗?或许只有我死了,才是真的如了你的愿。
怀里躺着一只蜷缩的白猴,墨白见主人伤心难过,乖乖地在她手臂上蹭来蹭去,以示安慰。它伸出舌头想要舔一舔主人吐出来的血,幸而韩珂反应及時一把将它按住,狠狠砸了它的脑袋两下,厉声斥责:“你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吐出的血液中有噬魂之毒,那种毒只要沾上一滴,足够你死一百次?舅舅抛弃的人是我,他要杀的人也是我……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作死?”
墨白“唧唧”得叫了一声,发觉了主人的不悦,便缩在床榻一角,不再动弹。
深夜,所有人最困倦之际,黑影闪动,方才还坐在桌案上出神的月彤很快被人点了血,敲晕。
“真是不让人省心……”
蓦地,韩珂手腕上一凉,一双冰冷纤长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复又按了按她的小腹,那人掌上微微运力,韩珂只觉得喉头一紧,一口苦涩的药味遍布了整个鼻腔,噬魂之毒瞬间被逼了出来,“服了莫茸,噬魂就不可能在你体内流窜,但倘若长此以往不作处理,毒素迟早会顺着你的体液流经七经八脉……到時候神仙都救不了你?”
出手说到。“舅舅,你回来了?”韩珂心中一喜,回头却对上楚黎那双妖异的红眸,欢喜的色彩瞬间在她眼眸中消逝,语气清冷,“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不是舅舅?谁让你进来的??”
“呵……你还要等他吗?”楚黎冷笑一声,脸色一沉,左手猛然搭上了女童的右手,“我若是再晚半个時辰进来,噬魂之毒就会进入你的血液,到時候就算有解药,也是回天乏力,更何况噬魂之毒,根本无解?我已经给了他整整五个時辰,可他始终都未曾现身,你还要再固执己见吗??”
“不会的?明明还有半个時辰,我们为什么不能再等等?谁稀罕你替我解毒,谁稀罕??”韩珂对着少年的胸口一阵猛烈捶打,“你知不知道……我宁愿死掉也不要相信这样的事实。”
“我知道,我都知道。”少年任由他捶打着胸口,争执之间碰上他大腿上的伤,他只得咬牙忍住,舍不得发出半点声音。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哄孩子一般安慰着:“除了他,你还有我,还有你的焱哥哥,还有很多爱你的人……”
意识到今晚舅舅已经不可能出现,韩珂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默默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这个世界,并非只有舅舅一个人关心我。这件事以后,我看清了许多。”
“焱哥哥还在门外吗?”韩珂哑声问,语气中满是沧桑,“我没事了,再也不会做傻事了,你让他早些休息。都快午夜了……”
临了,楚黎也点了女童的睡血,保证她安稳度过一夜,默默道:“好,我信你。但是更怕信不得你。”明天早上大家恢复精力之前,不能让她再做傻事。
“唧唧……”楚黎刚要离开,便听到床脚传来一声怯怯的猴叫声。
少年弯腰仔细一看,一只小白猴正畏畏缩缩在被子里藏着。墨白见少年看到自己,忙向前跳跃几步,一双爪子紧紧揪住女童的衣襟,然后“吱吱……唧唧喵”得叫个不停。rBJo。
“你想说什么?”楚黎认识这只猴,上一次将初瑶郡主掳进靖康王府的時候,她手上抱的正是这只白猴。这白猴似乎被她精心打扮过,比从前干净多了,毛发也梳理得极为整齐。
顺着墨白的视线望去,韩珂的衣襟中居然藏了一个翠色的小巧玉瓶。楚黎接过玉瓶,拧开瓶盖,放在鼻尖闻了闻:“是噬魂?这丫头居然随身带着……”
收起玉瓶,藏入自己怀中,楚黎这才伸手善意地逗弄了那小白猴一番:“这一次多亏了你,这毒药本王先替你的主人保管了,等到她身体完全恢复、精神也正常后,本王自会还给她。”
墨白“吱吱……唧唧”两声,表示赞同。
这白猴与韩珂无法沟通,但与楚黎倒是很有眼缘,这大概就是国界的距离。
闹腾了一整晚,危机解除,所有人都沉沉睡去。
天微微亮,西苑传来一个丫鬟的尖叫。东苑沉睡中的所有人猛然惊醒。
“安平公主失踪了--”
谁都没有料到,整个赵府上上下下几十个眼线,居然没有人发现姜云歌不胫而走。因为昨日初瑶郡主在水池边上引起的轩然大波,导致赵府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东苑,根本没有人去顾及那风平浪静的西苑,甚至连姜云歌的贴身女婢景云都被她支来东苑查看韩珂的近况,这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再过一日,便要举行册封大典,如今和亲公主失踪,两国恐怕难结秦晋之好。
“云歌在司幽国无亲无故,她能去什么地方?”萧焱不解,“何况她从小习武,正常人不可能不动生色地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劫走她。所以,她一定是自愿跟着那人走的。”
“依你之见,她会自愿跟着什么人走?”楚黎幽红色的眸子眯成一线,因为数日操劳,薄唇微微泛白。
“云歌倾慕的人是叔父……如今叔父失踪,云歌很有可能是跟着叔父走的。”依照常理推断,能够让姜云歌言听计从的人也只有弈凡。
“这么说,这大胤的睿王带着和亲公主私奔了?”楚黎冷哧一声,“真是笑话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依逍遥王之见,本王该如何向父皇禀明此事呢?父皇似乎很喜欢那位姓格刁蛮的安平公主呢?”
“叔父倘若真的带着云歌私奔,便罪不可恕。五皇子照实上报即可。”萧焱得知弈凡刺伤初瑶丫头一事,已经对他恨之入骨,如今可以反击,自然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这个自然,本王定然如实向父皇禀明。”楚黎抿了抿薄唇,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等等……”虚空中一线沙哑的男声传来,阿砚一袭黑衣,抱剑立于楚黎面前,“我家主人近日并未见过云歌小姐,没有证据,你们不可以诬赖我家主人?”
韩珂早早醒来,站在院落之中,看着下人们惊慌失措地搜寻安平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昨日入夜之后,月彤依照韩珂的意思,安排人潜入西苑,引开姜云歌。
也许在别人看来最能使姜云歌听话的人是弈凡,但韩珂却知道,根本不是。能轻易动摇云歌的只是一个死人,她的姐姐,姜芸芷。
月彤的人进了姜云歌的屋子,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问她:“想不想见一见姜芸芷的坟?”姜云歌便对他言听计从。
直到阿砚出现,韩珂才知道,自己这一招险棋算是走对了?她的目光茫然望向远方:舅舅啊舅舅,幸亏我没有把所有的希望押在你对我的疼爱上,你对国家社稷的关心远远超过了对我的疼爱……这不?姜云歌才小小失踪一下,你就已经再难忍耐,派阿砚来言和了。
“没有证据,你又凭什么证明舅舅没有带走云歌小姐?”韩珂上前一步,凤眸微挑,眸光直直扫向阿砚,“除非舅舅现身,才能证明他的清白,不是吗?”
“初瑶郡主……”阿砚淡淡瞥了韩珂一眼,道,“你身体不好就该回屋养着,不该出来吹冷风?别忘了,在大胤的時候,主人几乎是舍命救你,你现在落井下石,对得起他吗?”
韩珂愤然反问:“呵……他刺我一剑,又将我推下悬崖。他这样的做法,又对得起我吗?我只是想要个解释而已,他却迟迟不肯现身……”
“郡主,有些事情并非表面那样简单,就算王爷将你推入悬崖,可你现在依然好好的活着,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份幸运要演习多少遍?”阿砚自知失言,不再多说,只默默朝着韩珂一拜,“求郡主放过主人?”
“什么幸运?什么演习?你把话说清楚?”警察的职业病,让韩珂听到这些,内心突然感到无比恐慌,坠崖一事就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引诱着她一点点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属下没什么好说的,王爷只是让属下转告皇长孙殿下,加派人手搜救安平公主,安平公主并不在王爷手上,恐怕已经落入歹人之手。”
“叔父此行的职责便是保护安平公主安全,如今安平公主失踪,叔父却命本王搜救,这算哪门子道理?”萧焱处处维护初瑶,见初瑶丫头刁难弈凡,自然也不愿意听从阿砚的吩咐,“倘若叔父自己藏起了安平公主,本王岂不是白费心思?”
楚黎见过弈凡一次,却从未与他说过话,只觉得那人城府极深,于是也开口为难:“本王也觉得安平公主失踪一事与睿王殿下拖不了干系。还请睿王殿下半天内交出人来,否则本王定然如实上奏父皇?到時两国战乱,恐怕睿王殿下要一力承担?”
“好,半日之内,属下定能找回安平公主?”阿砚说罢,没有多余的解释,纵身一跃,消失在墙头。
“……”韩珂还想说些什么,阿砚已然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落寞地低下头去。
她转头望向楚黎,伸手:“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噬魂还我。舅舅让我用它防身,我一定不会再往自己身上招呼。”
“给?”楚黎早料到这丫头会要回玉瓶,于是昨晚便偷梁换柱,将其中的噬魂全部换成了普通的巴豆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