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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望半眯着眼按住她的手,本要拂开,不知为何却改了心意,只将她的手轻轻一捏便松开,淡道:“知道了,你也一样。”
语毕,他转身带着人离去。
霍锦骁便也击掌为号,带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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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明未明之际最为幽暗,月沉星落,只剩长庚遥映。
魏东辞不知何故有些心神不宁,从床上坐起,摸出碧色玉簪,在黑暗里用指腹摩挲着。
玉质温润,有叫人心安的凉意,像小梨儿的眼。
今夜他似乎格外想她,想着……如果当年他未曾不告而别,那如今会是何种局面。会不会她视他如怪物?又会不会他们已经成亲?
太多的如果,都只是如果,关于过去的假设永远不会成真,在时间之上,谁都无法回头。
黑影从门外闪入,佟叔如鬼魅般出现。
他轻叹一声,按下心头泛滥思绪,道:“佟叔,查得如何?”
“正如公子所料,雷尚鹏已连夜带着舰队离开,前往攻打平南。金爵竟真的许给他一艘玄武舰,已经跟着出海了。他不是怀疑雷尚鹏,怎还会把船舰交给他?”
魏东辞巡着玉簪上的梨花纹路缓缓抚着,问:“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事,金爵安排人暗中潜进雷尚鹏船队。”佟叔道。
魏东辞点点头,往后靠到床头上,正要说话,却闻得远空传来轰然巨响,连地面都跟着震颤不歇。他眉色骤然一变,捏紧玉簪从床上下来。
轰响连番响起,仿佛火药爆炸。
窗外远空火色冲天。
不知出了何事。
天已渐亮。
☆、猜测
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 微明的天被火色印红; 沉睡的岛屿仿如惊醒的恶兽,发出震彻天际的怒吼。四面八方的喧哗声如沸水浇油般响起; 街巷上冲出无数人,不知所措地看着远空火舌舔天。
金爵从睡梦中惊醒,连衣也顾不得穿; 趿着鞋冲到院中; 脸色难看到极点。
起火的地方,正是他用来存放火药的库房。
他头也不回就往议事厅冲去,一边走一边喊人:“把老三和老四都给我叫来!”
————
议事厅烛火通明; 葛流风和马昆早已在议事厅中等他。
“老大,这事是新燕村人干的。”马昆一见他便迎上前。
金爵摆手:“别急着说这些,那里情势如何?”
“已经把所有人都派去救火了,库房所在之地四周空旷; 火势不会烧过来。”葛流风拍拍马昆的肩,替他开口解释。
金爵目光却愈发沉了:“不会烧来?库里囤的火药兵器呢?”
葛流风与马昆均都沉默,这么大的爆炸; 仓库里的火药哪还有可能留下。
“新燕村的人干的?他们为何要炸库?老四,村子里的事平时是你在负责; 你说。”金爵盯着马昆,虽未发火; 可眼底冷怒却叫人颤抖。
“造器坊的兄弟来回,今夜新燕村村民潜入造器坊将关在坊内做苦役的村民救走,又放火炸了火药库。”马昆忙上前回话; 又道,“昨日才有人来报新燕村那帮人想造反,我一早已经命人抓捕闹事者,不过……不知为何迟迟未归,我正预备今日一早再查,结果就出了这事。”
新燕村在外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他本不放在心上,只当与从前一样不过闹闹,谁知竟会出这么大的祸事。
金爵站起,突然发难,往马昆胸口拍出一掌,只闻“怦”地闷响,马昆后退三步,生受这一掌,唇角沁出血来,艰难道:“大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把岛交给你,你就给我打理成这样?废物。”
“大哥,这不能怪老四。岛原是老二在看着,去年末才交到老四手上……”葛流风开口替他说话,却被金爵喝止。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些。”金爵已往外走去,边走边朝外吩咐,“跟我去造器坊,清点伤亡,叫上大夫,把小魏也带上。”
后边的葛流风一掌按上马昆的肩,本要劝慰他,马昆却耸肩拂开他的好意,葛流风瞧他已气得全身运气,胸肌鼓胀,双拳紧攥,知道他这是恨极雷老二。
本来这岛是雷尚鹏照管着,去年他忽提说自个常在外劫掠顾不上岛内诸务,请辞后交给马昆。马昆本当是块肥肉,接手后才发现是个烂摊子,村民早被盘剥殆尽,别说油水,连岛上日常所需都快接不上,他只能发狠压榨,方勉强应对。
说来,都是因为雷尚鹏。
厅上众人正各怀心思着,屋外忽又有匆忙而来,跪地禀道:“大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不好了,船坞失守。”
“什么!”金爵脸色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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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透亮,霍锦骁领着两百多个村民赶到船坞,这里已被祁望带人占领,路上的哨岗站的全是头绑红巾的村民,见到他们回来便是一阵雀跃欢呼。这些村民有许多都是分别已久的亲人,如今见面均相拥而泣。
船坞外挤满了人,家家户户各自寻亲,嘤嘤泣声不绝。
“祁爷!”霍锦骁发现祁望站在山崖石岩上居高而望,她便几步跃上石岩,冲到他身边,上上下下地看,“你没受伤吧?”
“我像是受伤的样子吗?”祁望伸掌拦在她眼前,“别看了。”
“我怕你受伤了我回去不好交代。”霍锦骁见他容色正常,一身衣裳完好,便放下心来。
祁望顺手扔给她一个水囊,道:“你呢?”
霍锦骁不作多想,拔开水囊木塞就“咕嘟”往肚里灌水,痛快之后才回他:“我没事,就被火星子烫到些。”
“看出来了。”祁望道。
她衣裳下摆烧去一角,袖上背上都是被火星烫出的小焦洞,发上脸上落满灰烬,像只从灶膛里爬出的猴子。
“怎么闹这么大?”祁望忍不住拍拍她的发与肩,将上边的灰烬抖下。
他们的计划里并没炸库这一环,听到爆炸声传来时,他惊愕非常。这丫头果然是不叫人省心的主,状况百出。
“造器坊连着兵器库和火药库,守卫比想像中森严,我带去的人不够,所以另想法子。”霍锦骁眼睛晶亮,犹带兴奋,扯了他的衣袖就道,“我用爆炸将他们注意力引开,村民才好出逃,否则追兵太多,容易被抓回,而且毁了他们的火药兵器,对我们也有利。”
“你一个人去炸的库?”祁望声音忽然沉下。
“是呀。”霍锦骁犹未察觉他的怒气,仍旧用“快夸我厉害”的笑容看他。
“胡闹!”他甩开袖,袖角已经被她的爪子按上几个黑手印。
霍锦骁这才闭嘴,道:“怎么了?”
“你在逞什么能耐?知道行军作仗靠的从来不是个人英雄吗?”祁望冷道。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充满难料难测的风险,任何一点差错都会让她没命。如此冒险之举,她还能活着回来见他,真是万幸之事。
“我知道。”霍锦骁挠挠后颈,解释道,“祁爷,我不是冲动,也没想逞能,当时情况危急,总要应变。你信我一回成吗?”
昨晚若她不能顺利将人带回来,到了天明金爵知道船坞被占,再用村民性命要胁,他们这般苦功便尽皆化水,还可能引致更加可怕的后果,如何能行?
祁望深吸气按下莫名怒意,惊喜和惊吓不过一字之差,她倒是让他体验个遍。
“别挠。”他拉下她的手。
“痒。”霍锦骁缩缩脖子,后颈又刺又痒,十分难受。
“被火灼伤了。”他一眼就瞧见她后颈上的大片红痕,伤口上療泡遍布,约是被汗水一浸,又疼又痒,她难受了就用挠。
这种挠法,非留疤不可。
“没事。”她转着脖子,不以为意道。
“别动。”祁望走她身后,一拍她后脑,“低头。”
她“嗷”了声低下头。
后颈火辣辣的痛楚被缓缓覆来的冰凉清润取代,她轻嘶一声,察觉到他指腹所带来的温柔,小声道一句:“祁爷,谢谢。”
“不必。”祁望很快替她上完药,将手中的瓷盒塞回腰间。
霍锦骁还要说什么,却见大磊带着两三个村民上来,神色激动地跪到她身前。
“景爷,大恩大德,请受我们一拜!”
“这是做什么?我受不起,你们快起来!”霍锦骁吓一跳,忙要扶人,却又发现不止大大和他身边的人,连站在地上的人都齐刷刷跪了满地。
她转头看祁望,祁望早就后退几步,将自己埋进阴影,留她一人受此重礼。
“景爷,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新燕村的主子,我们村上上下下都听凭景爷吩咐,你们说,是不是!”大磊磕足三个响头,才从地上站,扬声朗道。
底下的村民高举手应和:“景爷!景爷!”
霍锦骁只得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诸位之意,在下心领,只是如今说这些为时尚早,海盗未驱,金蟒未除,大家还需从长计议。我身边这位是……汪爷,乃在下军师,稍后他会将大伙按人编队,日后行事以队为组,你们听他的就成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她说着话退了两步,把祁望往前一推,在他耳边小声说一句“汪爷,我约了神秘人今晨见面,这里就交给你了”,人飞速地往后溜了。
祁望被她摆了一道,抓都来不及。
汪来汪去,多像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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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悬崖时,老者已此等了多时。
一见霍锦骁,他就先开了口:“小兄弟,昨夜里好大的阵仗。”
“前辈怎知是我?”霍锦骁抱抱拳走上前笑道。
“公子猜的。”老者回她。
“你家公子诸葛再世,什么都猜得到?”霍锦骁仰起下巴夸着,又道,“前辈,你家公子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我们要合作,你总要让我知道他意欲何为吧?”
“小兄弟这是同意合作了?”
“只要能杀金蟒四煞,将海盗驱逐,我就与你们合作。”霍锦骁沉声点头。
老者“哈哈”笑道:“如此甚好。”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如何合作吧?”她再问他。
“小兄弟,你昨晚那一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