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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圣公府上逢红白喜事,给街上的小孩子们散糖果散铜钱。糖果都被家人如获至宝的带回家,给家里寄托最大希望的孩子吃了。铜钱有被供起来的,有被编成挂饰戴在脖子上的,还有系在玉佩上,挂在腰间的。
衍圣公府上的所有东西,都备受人追捧。用过的旧衣、旧物,衍圣公会定期让人送给城隍庙的乞丐。偶然一次,碰到落魄书生,丫鬟以为是乞丐,将衣物送给他。第二年开春,书生高中探花。衍圣公更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有好几年,孔家的大门口都不用小厮扫。天不亮就有人起来,偷偷给衍圣公府扫大门,擦石狮子。甚至还有扫门前灰。回去给将死的病人治病的。吓的衍圣公忙让人追出十里外,要回土,请了大夫给人治好病才回来。
后来,孔家索性在城隍庙附近开了家医馆,免费给人治病。后来也成了义诊郎中最爱去的地方,不请自来。渐渐地,孔家每年只担药材费,省了很多事。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谁做什么事。全天下人都不会怀疑他的动机,那一定是衍圣公。这也是皇家为什么一直养着孔家的原因。孔家历届子孙一直被教导仁善,因为孔家坚信,善良是装不出来的,必需从骨子里仁善,才能服众。进而保证衍圣公千百年来的位子。
初衷很功利,但后续效果很好。几千年下来,衍圣公一族一直兢兢战战的为国为民。这也是‘衍圣公’这个称谓真正被尊敬的原因。不一定每个皇上能做到爱民如子,但每届衍圣公一定能。
是的,一定,就是这么绝对。
冯俏和章年卿坐着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听着沿路都在议论衍圣公的死。无数人替衍圣公披麻戴孝,沿路都是路祭。冯俏红肿着眼睛,哑声问:“他们说,外公是老死的……瓜,瓜熟蒂落?”
章年卿艰难的点点头,衍圣公死时他就在身边。坊间会是这样的言论他也很惊讶。
冯俏垂头问,“是外祖母的意思吗。”声音很轻很轻。
章年卿犹豫道:“恐怕不是。”
说来残忍,此时开泰帝和谢睿争的关键时候,衍圣公之死不亚于一把致命的刀——谁握,都可以致对方于死地。这几天章年卿一直在怕,衍圣公之死会被大做文章,让人死后都不得安宁。瓜熟蒂落,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冯俏肩头一直颤,轻轻啜泣。她坚强的给自己打气,坚强的下马车、进府。一直都没让丫鬟扶,冯俏原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坚强的迈进奠堂。可是一进衍圣公府,她便溃不成声。
走上回廊,看见挂在笼子里的画眉鸟,她想起衍圣公。衍圣公喜欢逗鸟,偏生画眉傲气,衍圣公一逗它,画眉好几天不吃不喝,直到衍圣公诚恳的给它赔礼道歉,才肯动一动高贵的嘴琢食。
路过三省堂,冯俏又忍不住落泪。想起昔日在三省堂读书,和穆行哥菀菀姐一起读书识字气外公的场景。一草一木都让人触景生情,倍加感伤。
冯俏这才发现,原来生死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死了,他躺在棺材里被埋葬下去。而是这个人不在了,吃饭的时候他不在,品茶的时候他不在,永远不在了。再也不是犹豫,什么时候闲了,回去探望探望。什么时候想念,又被孩子绊的推脱不开,写一封充满借口和抱歉的信。
没有机会了!
他不在了,再也不是你想念就可以回去看一眼了,他不等你了。
冯俏一路软着腿,被章年卿强馋到奠堂,丫鬟和婆子还来不及将冯俏扶到蒲团上。冯俏已然崩溃,哭的撕心裂肺,仪态全无。
满屋子人,章年卿不好再扶着冯俏。眼睁睁的站在一群丫鬟婆子后面,看着冯俏哭的浑身打颤。进府的一路上,冯俏都在神志不清的说着什么,“不需要借口,不需要道歉认错了……他不在了。”
章年卿心里很慌张。
宫里,韦九孝干儿子拖拉着一双腿,滑出一路血迹。被人扔进天牢,郎当落锁。韦九孝干儿子和韦九孝只隔着一副栏杆,哪怕明知道,是有人有意安排,借机套话。韦九孝也不得不冒着风险,压低声问:“怎么样?”
干儿子舔着嘴唇上的血道:“死了。”
“死了好啊,死了好。”韦九孝满意一笑,浑身伤痕累累,颤一颤都疼,他仍然颤着身子笑了许久。干儿子殷殷问道:“爹,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四皇子什么时候回京啊。”
韦九孝不答反问:“礼部那么多大人,没伤到其他人吧?”
“没有。”干儿子得意的摆着手,自得道:“我看着器具呢,不会弄错的。”
韦九孝眼中精光微闪,公鸭嗓满意道:“没弄错好啊,没弄错好啊。”梆梆拍了两下墙,不一会儿,张恪带着几名狱卒走来。
干儿子似乎意识到什么,浑身一哆嗦,尖声道:“爹,爹。你可不能害我啊。”双脚蹬着后退,“爹,爹,我是你儿子啊。您不能害儿子啊!”
韦九孝阴□□:“儿子?老子连蛋都没有,哪来的儿子。”
干儿子挣扎的被拖走,一路上都在喊,“韦九孝你个王八蛋,老阉种!”“大人大人,是韦九孝指使我的,真的是韦九孝指使我的。”
张恪停在牢房外,盯着韦九孝半晌,忽然道:“欺在衍圣公头上,你也不怕有损阴德。”
韦九孝躺在散发着腐臭味的烂草堆上,无所谓道:“阴德算狗屁,老子这辈子做的恶事多了去了,就没想着有下辈子。”啐一口道:“人皮难背,以后当牛当马当臭虫也比做人强。”
张恪沉默了。脑海浮现章年卿以前还没成亲的时候,那时候章年卿还是个十几岁的毛孩子,竟然就开始穿着官服进出翰林院了。小孩子行事不稳重,家里遭难。他操着心去找衍圣公和冯承辉商量对策……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衍圣公死了,冯承辉老了,他也老了。
章年卿的儿子都成人了。
韦九孝坏笑着问张恪:“张大人从和景年走到现在,也老练的很嘛。”损张恪会做人情,将来四皇子继位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张恪听出韦九孝的画外音,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早就习惯被人瞧不起了,当年章年卿不就是瞧不起他,才从刑部走的吗。淡淡走出大牢,这世上没有谁天生会做人,被世道摔打惯了。权当自己是个没骨气的。他比不得衍圣公,比不得章年卿、陶金海。
人有家有室,就想活得长长久久。年轻的时候,他还能像柳州的学子一样,吵一吵,闹一闹。现在不行了。人和人,没有一样的路。你看,同是皇子,三皇子就没有二皇子的勇气,四皇子的谋划。
四皇子当年回宫的时候,多少人骂他是野种,上辈子烧高香了,走大运。谁能想到他从泥泞里把自己洗干净,卧薪尝胆十三年,爆发了。
张恪不知道谁会赢。总之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他希望着世道上安宁些,安安稳稳几代皇帝。别再闹腾了。
谢睿已经逃跑八天了,还是没有消息。可开泰帝不死心,京城还没有解禁。每一寸土地和江面都被反复巡查着。张恪望着阴云沉沉的天空长叹一口气,“真难熬啊。”
京郊,河面上。
船剧烈的摇晃,跳上几位不速之客。小鱼儿和章鹿佑扒着窗子朝外看,数十名官兵和打着通州船行标识的船只向他们的船靠拢。小鱼儿问扭头问章鹿佑:“怎么办?”
章鹿佑愁容满面的看了眼身后淡定喝茶的谢睿,丧气道:“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收尾艰难,更新的很慢,让大家久等了。
晚安。爱你们!
第197章
“快点!快点!里面的人都出来。”接着便是一阵盘问船家,一会儿问船上几个客人,一会儿问有没有压船箱,统统让抬出来检查,船家好话说尽,对方也不领情。
逼急了,船家胡乱指着一个人,拱手道:“敢问是通州船行的大当家的?”通州船行的人对视几眼,一人问:“你是谁,报上名号……”话未说完,被另一个人撞了一下,客气道:“老师傅识得我们大当家的?”
船家道:“我自是不识得。可我家公子识得。”
“令公子是?”
船外吵吵闹闹,船舱内四人目光乱撞,闭气静听。谢睿忽的开口,对章鹿佑道:“你坐外面。”下颚微扬,指了指船中。
章鹿佑道:“四……”
谢睿淡淡看他一眼,章鹿佑呐呐闭嘴,低头想了一会,章鹿佑站起来掀帘出去。离开前,他转头道:“睿叔叔,我不怕你。我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坐外面。”话毕,放下藏蓝帘子。
通州船行领头的进船一看,只见一锦衣公子端端正正坐在船中央,衣着华贵,白净俊美,一双眼睛似慵似懒,依稀有些眼熟。那人估摸了一下章鹿佑年岁,立即放下船帘。对船外人耳语几句,不一会,一叶扁舟飞快的渡江而来。
上船时,大家都喊他‘六爷’。章鹿佑精神一震,依稀觉得这个人他认识。
六爷进船没有问候,细细打量了一番章鹿佑的身量相貌,暗暗点头。上次见章家小少爷才七八岁。这么多年虽未再见,可小少爷长的像他爹,这几年也没变什么。尤其是那双眼睛。
六爷给章鹿佑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拍了拍他肩膀。从头到尾两人都没说话,几次章鹿佑差点出声,都被他给止住。
六爷出去对大家道:“即是熟人,大家都客气些。天家的命令不得不领,道上的朋友也不能说忘就忘,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齐呼,“是!”
官府的人皱了皱眉头,到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手脚放轻,态度尊敬些罢了,尚能接受。
六爷不让人掀帘,每个人都轻手轻脚的进去,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遍。章鹿佑坐在中央,挡着去船尾的路,也没人吱声让他让让路。
船舱沉默而压抑。船外,六爷摸了摸自己的银票,上下相通州船行借起银子,大小不拘。旁人问,六爷都不说什么。只亲信问,六爷才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