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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断然否定。以阿平对我的熟悉和认定,怕是在陌生的灵魂从我身体里苏醒那刻就能判别出来,而这要让阿平情何以堪?他将一生所有的情感都付诸于我身上,哪怕生老病死都有个过程,而不是这般在他一夜沉梦中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爱的是我的灵魂,而不是那躯壳。
如果说他的感情无处安放,那我的心又该去往何处安生?我爱他,无论他是阿平还是朱允炆,我都爱他,我可以接受历史轮回之痛,至少还有挣扎的可能,而不是这样斩断了我所有的希望与可能,让我在又一次轮回中绝望。
我蜷缩在一起,咬破了嘴唇也无法抵消心头的痛楚,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还能回去那原来的时代吗?这时候又有个声音在心底冒出:哪怕回去只剩一个月你也要回去吗?假如你所做的计划与准备都是徒劳,最终仍没改变一丁点连细节都没有,也没有从历史的夹缝中偷生,你还要回去吗?
这是直击灵魂的拷问,是让我在重生后开始新的生活和回到原来时代只活最后一个月里作选择。人生面临的选择何其多,而我人生里许多个转折点却从未有过选择,比如前世陆锋的死,比如莫名来到阿平的时空,比如历史的轮轴不容我扭转,而此刻同样也由不得我来选择,但如果有选择权我会选后者。
生与死,任何人都想生,但生的意义不如死,那便还是回去陪着阿平走完最后一段吧。
可这些都不过是我空想,我要如何回去?残留的理智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如果浑沌空间是时空转盘,那它大概率是星月的力量。下意识地在昏黄灯火下抬起了右手,不用说此刻手腕处空空如也,已然没有那串星月。原先它是注入了陆锋的魂,是里面还有残余的力量将我送至了另一个时空?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回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却又想不出来。
星月,陆锋,朱棣,阿平……脑中一一翻转而过时有道电光闪过,但快得让我抓不住。
手举高的久了感觉有些酸,正要放下手来却突然顿住,目光凝于一点眼睛渐渐眯起,霎时圆睁,我惊坐而起!几乎是颤着手去拉开衣袖,又再掀起自己的衣服,等翻找一圈后脑子依旧处在震惊之中,不对,这事情不对!
为什么我从醒来起没意识到自身的变化?不是因为事发突然,而是……而是我没有感觉。与当初在阿兰身体里醒来时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我十分的难受,整个人不单是像现在这般虚弱,还浑身上下都发疼,那种疼就像是骨缝中被虫子在钻一样,整整卧床了一周才减轻再慢慢消失了。所以白天我醒来时毫无所觉,直到从水盆中看见这张脸后。
成为许兰这么多年,我已经就是她,她也就是我了,身上有什么印记比如旧伤一类的都了如指掌。相信大多数人在看自己的手时都不会有觉得特别,正因为如此我无从察觉变化。
所以我能理解成并没有转换灵魂,我还是在原来这具身体里吗?那如果身体没有变化,那脸和声音的改变源从何起?到这时我的理智终于回归,开始重新审读整件事。
会不会是这次穿梭时空与原来那次不同,连带着身体也一起到了另一个时空?可如果是这样的推测就有矛盾处了,不可能会身体穿越了然后脸和声音却改变。所以这只可能是人为!
反推回去,如果是人为那就将身体穿越这个可能否决了,因为不可能我时光穿梭到了另一个时空,还会有人来设计改变我容貌与声音。如此分析来,我一定还在阿平的时代!
得出这个结论后长舒了一口气,至少我没有离开他到永远不能触及的地方。
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从触手感觉来判断,皮肤与我原来的差异很大,且在额头上有坑坑洼洼的。我越发怀疑是马和所为了,因为之前曾亲眼见过他易容,转瞬之间就换成了燕七的脸,神似程度几可乱真。至于嗓音怕是有什么药能让其改变吧。
但是我不懂,为什么将我从皇宫中劫出来了还要替我改头换面了丢在这里?
蓦的心头一顿,是因为朱棣曾对我承诺:只要我在京城,他将永不入京!而今燕军已经即将兵临城下,他绝然不可能将夺取皇权的脚步停留在金陵城外,但他又不要对我食言,所以再一次派马和将我劫出京城以便他毫无顾忌地入城。
还有朱高煦,怕是也已经来京了吧,时隔半载他重回故地,是否带着满心的仇恨誓要用铁蹄踏平金陵城?
我不能再去想这些了,因为只要细思就心急如焚。这时候我不能急,在确定了自己还在这个时空后我得先摆脱眼前的困境,李嫂那对夫妻从状态来看怕是那男人很难对付。他们极可能是朱棣派来看住我的人,且有功夫,我要逃出去必然得智取。
最关键的是我没有力气,假如只是因为昏迷太久而致手脚暂时酸软无力倒也罢了,就怕是他们以防我逃跑而对我下了药,那就棘手了。
此时屋内静谧无声,只听见窗外虫鸣不停,我要睡着也不可能,犹豫了下还是翻坐起身。
扶着床柱尝试着站起,双腿直发颤,等到终于能站定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前迈步,但只迈出一小步整个身体就要倾倒,反应迅速地扶住了近处的方凳才没有摔倒。
轻喘了口气后我开始以方凳为支点,一边悄声移动一边挪步,至少先得摸清地理环境吧,所以先移动到了窗边,轻推开一条缝朝外看。虽然是夜深人静时,但今夜月色皎洁将外头照得很明亮,此间房外有避挡应该是个院子。与普通民舍类似,分前后两屋,卧房设在后屋内。
我将窗轻关上,目光扫向门,略一迟疑还是用椅子当支撑着挪过去。打算好了假如走出去碰上了谁就称自己口很渴,想要喝水。
与我预估的差不多,门外是个小室,放了桌椅在那,应该是用膳的地方。右侧向内延伸有一扇门,从地理位置上判断应该是李嫂夫妻的卧室。而左侧则是通往院子的小门,此时用门臼给臼上了,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那便索性开了这门去院中看看。可当我借着方凳挪动了两步后就听见身后吱呀声响,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有道黑影从里屋走了出来。
我迟疑了下先声夺人:“是谁?”
但听那人步履顿住,站在几尺之外静默了一瞬后开口:“你要作什么?”
其实不用听此人说话也能从那身影判断出是李嫂那男人,不过我的先一步询疑是说话的技巧,扶住了方凳吃力地坐下后才回道:“是李嫂的当家吧,抱歉将你吵醒了,我夜里醒来实在口渴,想找找有没有水喝。”
以为此人不会理会我,却没料他走向桌边点起了一支蜡烛,室内昏昏黄黄地亮起来。随后听见他丢下两字“等着”就快步越过我身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乘机朝外探看,但听脚步很快就回走而来,转瞬间李嫂男人出现在视线里,手上多了一茶壶和杯子。他将茶壶与杯搁在了桌上本要走开,回头扫了我一眼后又问:“需要叫醒了我婆子给你倒吗?”我立即摇头,“不用麻烦李嫂了,李大哥你也回屋去睡吧,我自个来就行。”他点了下头没有强求,但是转身没有进屋而是又走进院内。
我自是不可能跟出去看看他干嘛去了,而明显暂时他是不会再回屋睡觉了,这趟暗探宣告结束。用椅子撑到桌边倒茶,发现水还是温的,喝了一杯水后我再次以挪动的方式回房。
经过门口时余光里能看见李嫂男人靠站在那,心头微凛,入了室内后将门关上了长舒一口气。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此对夫妻定然是被派来看住我的。
第304章 试探
没有再尝试去探查,未见得怕打草惊蛇而是没有必要。如此环境我也不可能再睡得着,就窝在床上坐等。在天光发白时听见屋外终于有了动静,脚步声是从院中走进门的,过了片刻外屋多了一人步声,应该是那李嫂起床了。
之后再没听出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初步确定应该只有两人。
令我心沉的是过了一晚上,手脚竟然还是绵软无力,不太可能是因为之前昏迷了三天所致了。在听见脚步声到门边时我一咬牙,朝床外侧用力翻了个身,重重摔在地上的一瞬门从外面被推开,痛意伴随着李嫂的惊呼:“啊!娘……子你怎么摔下来了?”
心中一动,她刚才是想唤我娘娘?那就是说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动声色地等她跑过来扶我时突然痛呼出声,她吓得手一抖,急忙问:“是哪里伤着了吗?”我特意用很痛苦的声音说:“背很痛。”
这不是欺人,刚才我自己故意摔下来时是用后背着地的,连骨头声都能听见,痛得我神经都有一瞬的发麻。李嫂手足无措地说:“那怎么办?我先扶你上床能行吗?”可当她再次来拉我手肘时,背脊梁上一阵沉痛袭来,使我没有一点表演性质的痛呼出了声。
是真的不能移动,没有在装。心中懊恼,会不会把自己给摔得太狠了些,可如果不狠怕是难瞒过他们的眼。
李嫂见我如此痛苦是真的慌了,扬声而唤:“当家的,你快来啊。”
门外脚步走近,男人在余光中入了视线,他走至面前时蹙眉而询:“怎么了?”
“快别问了,大嫂子从床上摔下来好像把背脊骨给伤了,当家的你快想个办法呀。”
男人迟疑了下,“我去拿块木板来。”他快步转身,很快就抱了一块长木板进来,搁在我身边的位置后对李嫂道:“你来抱。”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人不敢对我有肢体触碰。最后李嫂费了好一番功夫将我小心地移到了木板上,两人才将我从地面抬起放到了床上,说实话摔在地上那刻是真的疼,但过了一会痛就缓解了些,不过我仍然要伪装地在被抬上床后身体颤栗着蜷曲紧咬住唇不让呻吟出声。
耳朵却竖起了听身后动静,两人已退到门边在窃窃私语。
李嫂:“现在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