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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着那处微微福身,“燕王爷。”
阿平噗哧而笑,“媳妇,你糊涂了吧,应该唤燕王叔才是。”
我僵住了,之前“皇祖父”、“母妃”一类的称呼还能接受,可是唤朱棣为王叔……这一声我叫不出口来。幸而朱棣开了口:“平儿无碍,本王过来是叨烦你们,就不用那些虚礼了。”阿平闻言道:“王叔快别这么说,你在这先坐一坐,我去把桂花酿挖出来。”
阿平出去后屋内就沉静了下来,我站在原处没有动,朱棣坐在椅子上也没开口,真的就像是陌生人一般。也就是像罢了,最终朱棣还是缓缓的一字一句说:“你原来在这里。”
我沉吟了下答:“嗯,我在这里。”
“你是早知平儿身份所以才不愿跟着本王?”
我摇了摇头,“王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并非如你所想。我嫁于阿平时只知他是山野里的一个傻小子,之后也一直瞒着我,是半年多前我才来这里的。”
朱棣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目光转向门外正在挖酒的阿平身影,“你选得对,他是我父皇亲定的皇太孙,它日便可登大统,你现在是皇太孙妃,将来便是皇后。”
我一听他此话,虽然语调清平,可话意中明显含了讽刺。
“王爷……”刚一开口,就又被他截断:“以前怎么称唤现在就还怎么称唤吧。”
以前?以前我唤他……陆锋,现在怎可能再唤这名号?我没有作声,不予在此种问题上多纠结。也随他目光落至院内,眼神不自觉地变柔和了,轻声说:“这几日阿平每日回来都会提起你,言辞中对你有着说不尽的崇拜之意。”
“哦?他是如此,那么你呢?”
我笑了笑道:“听了阿平说那许多事,我自是也十分崇拜了。”
“许兰。”
听他询唤便竖起了耳朵,可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有动静,忍不住转过眸去看,却发现他的视线正紧紧盯着我。顿感后悔,这时要再转开视线已不好,只能迎视那道目光静等。
朱棣凝望我片刻后道:“那日我回来府中不见你踪迹,就知道你到底还是离了我。虽有派人去找,但也只是象征性地追了追,留不住心留住了人终究还是会飞走的。但是却没想我那逆子回来说把你的人给送丢了,还被追杀,生死未卜。”
“与阿煦无关的,这不是他的错。”
我一时口急想为朱高煦争辩,却见朱棣扬起眉来:“阿煦?你倒是称呼他亲近。”
话到这时阿平抱着酒坛走进来了,边走还边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呢?快来闻闻这酒香不香。”无需过去闻,随着他走进门屋内已经飘香四溢。
朱棣面色立即转成温和,嘴角牵起弧度而笑:“尝惯了北边的烧刀子,倒是没喝过南方的温酒,今日闻着这酒香味很是怡人,难怪就连父皇都要来贪杯了。”
心中微一咯噔,他这是已然打听清楚了朱元璋常过来此处的事,难道这时他就已经有了帝王之心?不,我在心念中闪过立即就否决了,朱棣此时当不至于有异心,他此举恐怕是为自保。就是说他与朱元璋之间其实已经心生罅隙了,哪怕这次回来贺寿也都有所防备。
朱棣在轻抿了一口酒后便挑起眉来问:“这酒是你酿的?是以何方所酿呢?”
微微一滞,这话听着像是在问阿平,但刚才阿平就已经提过我酿的桂花酒了,所以其实是在问我。阿平先接了话:“王叔你忘了我刚才说桂花酒是我媳妇所酿啊,这酒酿的方子可得问我媳妇才行。”
话递到我这了只得开口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方子,就是用酒糟下去发米,然后适当时机破水。”其实我就是学了米酒的方式酿酒的,在其中加了精心挑选的桂花而已。不过可能多次酿酒后对加多少水和多少酒酿都有了经验,甜度也可把握了。
“比起北方的烧刀子要少了些烈性,不过其口感却很是怡人,桂花味还带有一股清甜。”
阿平紧接着问了句:“那王叔是喜欢喝烧刀子还是桂花酒啊?”
朱棣又抿了一口说:“回来了京城自是喜欢桂花酒了。”
阿平很高兴地又去为他斟酒,并道:“那今晚咱们不醉无归。”朱棣嗤笑出声:“平儿,光是这桂花酒要使本王醉恐怕得喝上几坛呢。”
“王叔尽管喝就是了,那地下还埋了两坛子呢。”
“哈哈,好,那我们开怀畅饮。”
我在一旁看了此景当真是无语,总共就做了那几坛子酒,还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后来年我也小酌两口,到时酒肯定又香又醇。可以阿平这种拉了人来就猛喝的劲头,哪里还能等什么来年啊。不过我自不会当真去劝,能看见他们叔侄俩关系好是再好不过的事,也正合我当初的心思。只要朱棣对阿平有亲情在,当不至于会发展到那步田地吧。
许是当真阿平对这位王叔崇拜之极,人十分的高兴,酒杯碰了又碰,很快脸就酡红了醉眼朦胧地歪倒在桌上还傻笑着。
令我意外的是朱棣竟然也喝醉了,趴在桌上一动都不动。
第157章 做知己
看着两个醉鬼我当真是既好气又好笑,酒坛子空了便也罢了,还都七倒八歪的。我本想去喊燕七来背人,可刚要起身就发现阿平拽紧了我的衣摆不放,嘴里还在嘀咕:“媳妇别走,再为我和王叔倒满杯。”我在他头上轻敲了一下,兀自吐槽:“想得美。”
刚才他俩在喝也没要我给倒酒,我就坐在旁边陪着一块吃吃菜。才不给他们斟酒呢,我又不是宫娥婢女。被这混小子给缠着没办法,只得去拖他起身,总算他还不是全无意识,眯起眼将我确认了一番后就自个起来了任由我扶着走,把人扶进床内放下后回到厅内,看着还醉趴在那的朱棣不由犯难起来。
我这兰苑本来是有空余的房间的,可阿平睡了东屋,我睡西屋,剩余两间给了绿荷与燕七,还有就是灶房与浴房了,所有房间都已经分布出去了,要把朱棣往哪搬?
另外,他是外出回来的王爷,平时是住在宫里还是在外面有别院?需要叫人来接吗?
迟疑了一会决定去外边唤绿荷去打听一下燕王的人在何处,哪怕是他那两个儿子来一个带人走也好,可走到门处还没迈出就听见身后传来微讽的语声:“你想去哪?叫人来送我走吗?”我身体僵住,听这语调就知他并没真醉,是回身还是不回身似乎并没有太大意义,因为脚步已经走至了我身后。
强烈而不容忽视的气息弥漫而开将我包围住,后颈处感觉有丝凉意蹿起,只听轻沉的语声响在耳后:“许兰,你在怕我吗?”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回转过身反问:“怎么会?我为何要怕你?”朱棣勾唇而笑,刚硬的脸不见柔和,他说:“怕我说出我们原本就认识。”
“你会说吗?你会说当初你当了贼首,后又把我劫回北平吗?”
朱棣凝定我眸,“为什么不能是我?”
到如今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有必要吗?我刚要开口,突然被他扣住了肩膀抵在门上,可是我那快六个月的肚子很大很挺,他靠近一步就要碰上了。目光缓缓下移,这时他才似乎意识到我怀孕这件事,视线在那上面停滞了好长一会,肩膀上扣住的手慢慢松开了,往后退了一步,低哑而问:“几个月了?”
我答:“快六个月了。”
“肚子这么大了吗?”他显得有些拘谨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是啊,到这时候了肚子就很大了,你应该有经验才是。”徐妙云都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了,估计女儿也有了,可见朱棣居然面露赧然说:“我没甚经验,妙云怀孕时我都在军营。”
“哦,那你肯定错过不少乐趣。”
他挑了挑眉问:“女人怀孕,男人还有什么乐趣?”
我浅笑着说:“当然有啊,你会错失宝宝第一次伸懒腰,第一次踹脚的体验,还有他在母亲肚子里的成长。这些经历在今后的任何时候拿出来回忆都十分有意义的。”
他深深看着我,“你变了,变得比以前美丽了。”
别扭地转过视线,同样的话阿平也说过,大约是怀孕之后母性色彩浓郁的缘故吧。有时候连自己也能感觉出来,在一些事上不会思想极端,凡事都比较能心平气和地去想。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不能是我?”没料朱棣重拾旧问,并且目光锁定了我不容回避。身不由己四个字用在此处并不恰当,我只知道面对着这追问终究正视了他轻声说:“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没有为什么的,就像为什么太阳从东边升起而从西边落下,为什么晚上月亮当空照是一个道理,如果你一定要为这冠上原因的话,我只能说时机不对。”
“时机?你的意思是假如我先一步遇见你,便会选择我?”
我不明白朱棣为何要如此执着,已时过境迁,何必再纠结一个“假如”?迟疑间他又紧迫向前一步,还是将我逼近角落追问:“是与不是?”
“不是。”我直接否决,“我说的时机并非你所以为的,不在于遇见的早晚,而在于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阿平是我那个对的人,你不是,哪怕你早一些遇上我,也改变不了你已成家立业有妻有儿的事实,你还能早到十七八岁就认识我吗?抱歉,那会儿我还是个小娃。”
朱棣闻言眯起眼,“你想要做正室?”
我失笑,迎上他的目光,字句清晰而言:“这可能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理念不同,就好比你想得是这个女人要当正室做大房,而我想得却是唯一。我所求很简单,平平淡淡守着一个人,而对方也只守着我便可以了。”
朱棣先是一怔,随即毫不客气地讽笑:“你认为他能够此生只你一人?许兰,你是不是太过天真了?别说他将来三宫六院数不清的嫔妃,就是现在他皇太孙的身份也不可能只独你一人!你可知这次父皇大办寿宴,邻国来了多少使者和郡主吗?有哪一个不是指着他而来?”
心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