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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梵登时醒悟,但心下不服,道:“元八爷爷天资不如我,他收服不了那暗影,我却是毫无困难的。”
至高先知嗔道:“你还是小心些的好。”说了两句,又道:“我曾与元八长谈这事儿,以他性子,只想一门心思压服这暗影,于是他穷竭心力,增强自身武学,而弃那暗影于不顾,若暗影捣乱,便用更霸道的真气压服暗影,谁知时候一长,毫不见成效,反而与人动手时更管不住自己了。”
笼梵道:“那他眼下在想些什么?”
至高先知武功平平,只擅长预言神谕罢了,她摇头道:“似乎涉末城主一招之内,令元八大彻大悟。”
东采奇道:“城主他刚刚已说的明明白白,对待这暗影,当如驯养狼犬般驯养它,就如古代高僧割肉喂鹰一般,将自己血肉,一点点喂服,那暗影甚是聪明,知道分寸好歹,与自身共处长久,自然而然便能为人所用。”
至高先知恍然大悟,心想:“这涉末城主果然才智卓绝,世所罕有。”笼梵则满心嘲弄:“先知奶奶与蛇帝大人都先入为主,当他极了不起,被他糊弄几句,便激动地跟失心疯一样,我看是他误打误撞,令元八爷爷犯了痴呆。”
此时比武未停,还不算分了胜负,元八坐着悟道,盘蜒站着等候,众观者谁也不敢喧哗,只默默在旁围观。
过了半个时辰,元八虎啸一声,周身黑影融而为一,潜入他身后地面,元八大笑道:“痛快,痛快,是我输了,你小子赢了。”
盘蜒道:“前辈有意想让,在下岂敢称胜?”
元八朗声道:“你中了毒,功夫使不出来,不然我败得更快,但你点醒我多年的大错,不久之后,我武功突飞猛进,咱们再好好放手比比。”
盘蜒笑道:“我这人比武怕输,打架怕痛,打仗怕死,动手是再不敢了,不过若要比赛喝酒,在下一概奉陪。”
元八喜道:“比赛喝酒倒容易得紧,哪天我得了空闲,带你去心门镇上,咱俩比比逛窑子,无论输赢,都不伤和气。”
盘蜒傲然道:“若说天下酒坊花楼,哪处比得过我涉末城的流连忘返长街?老前辈如有心意,不妨去涉末城逛逛?”
元八喊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若要赖账,便是乌龟王八蛋。。。”
至高先知怒道:“元八,你才是乌龟王八蛋!心里想的什么?原来你早不将我放在心上?”
东采奇素来见这先知尊贵端庄,此刻瞧她争风吃醋,为老不尊的言行,倒也不禁莞尔,心道:“这涉末城主将大伙儿都搅得稀里糊涂,乱七八糟。”
元八大骇,顷刻间变得庄严肃穆,凛然生威,道:“无论阁下受控何罪,眼下已无罪一身轻,还请下山去吧。”又偷偷朝盘蜒传音说道:“咱俩说好,哪天太平无事,同去涉末城走走。”
盘蜒微笑道:“前辈真是爽快人,在下铭记在心,永不或忘。”
那元八又朝至高先知点头哈腰,眉目传情,至高先知白他一眼,表情倒也不冷,率众下山去了。
回到镇上,至高先知说道:“城主,你眼下已是城中客人,只要不出镇,可自由行动,不受关押。”
盘蜒道:“毒又不解,又出不去,那这自由行动,未免有些名不副实了。”
东采奇道:“无有规矩,不成方圆,世上谁能全然自由,不受约束?即便是审判席大人,不也需受那暗影拖累么?”
盘蜒大咧咧的说道:“在下虽中毒不浅,但若要施展轻功,贵族还无人能拦得住在下,没准我何时不开心,一转身便溜走了。”
至高先知恼道:“胡闹!你是北妖皇帝般的人物,一言九鼎,怎能如此无赖?”
盘蜒道:“我眼下是阶下囚,可不是原先的皇帝。”
东采奇说道:“城主,此地于你颇为陌生,在下可做向导,时刻伴在城主左右。”
至高先知神色缓和,知道若这蛇帝与此人形影不离,此人纵然完好,也未必能够走脱。
盘蜒本就是要东采奇陪伴,却叹道:“虽是无罪之人,还要带着个狱卒,罢了,罢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既来之,则安之。。。。”
东采奇听他所言不知所云,心想:“这城主先前还好,眼下混得熟了,真是原形毕露,疯疯癫癫的。”恍惚之间,想起那刻骨铭心,却又失踪已久的意中人,心底生出个念头:“这吴奇与‘他’言行颇似,我。。就算见不着‘他’,若能见到他些许影子,也是好的。”
至高先知另有要事,留下东采奇、盘蜒两人,当即告辞。
两人面面相觑,东采奇道:“吴奇城主要去何处?我可替你引路。”
盘蜒道:“我要去涉末。”
东采奇皱眉道:“不许出镇!”
盘蜒道:“我要去窑子!”
东采奇见他胡搅蛮缠,知道他说不出人话来,道:“我可带城主去酒铺帐中喝酒。”
盘蜒叹道:“这荒山野地,能有什么好酒?只怕酒中下了蛇毒,一、两杯下肚,便躺着醒不过来了。”
东采奇笑道:“城主若是害怕,我可先替城主试酒。”
盘蜒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找不着酒中老友,杯中知己,我是喝不下去的。”
东采奇道:“城主与我相遇至今,说了千万句话,可算投机么?”
盘蜒道:“我这人酒品可差劲的很,若喝的醉了,胡乱说话,你可不许打我,更不许把我打出鼻血。”
东采奇不由格格娇笑,似乎刹那之间,多年来积压于心头的烦恼锐减,她一把揪住盘蜒后背衣领,横眉冷眼,嗔道:”少废话!若不想挨揍,便随本大人去喝酒!”盘蜒闷哼一声,穴道受制,不再反抗。
这两人身份不凡,地位尊隆,更胜过族中至高先知,此刻众民见那涉末城主身子蜷缩,宛如流浪小犬一般,被东采奇笑吟吟的提在手上,当街走过,直冲如酒帐之中,无不轰动,引为奇观,围观者熙熙攘攘,探头探脑。
到了酒帐,东采奇要酒保送来族中好酒,盘蜒接过,见里里外外的遗落民都盯着他瞧,他大声道:“战场有好汉,酒前无懦夫,我涉末城主更不是孬种,这杯酒我干了!”此言一出,引起满堂喝彩。
盘蜒一口将酒灌下,只觉气味儿极腥,酒劲也大,他冷笑道:“什么烈酒,不过如此罢了!”忽然脑袋一懵,砰地一声,栽在地上。
东采奇忍俊不禁,将他扶起,见他灰头土脸,双目紧闭,咬牙冷颤,笑道:“谁让你一口喝干的?又谁让你不运内功抵挡?”说着也举杯饮酒,若无其事的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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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同床共眠心迥异
盘蜒回过神来,嗤笑道:“女子当斯文优雅,轻吮细饮,岂能如牛马般喝的痛快?”
东采奇还击说道:“男子当千杯不醉,百缸不倒,岂能似娘们儿般不胜酒力?”
盘蜒道:“说得好,继续喝!”换过酒碗,与东采奇拼酒,这一回有了防备,果然再未丢脸。
东采奇与他对饮三碗,举止大方,恰似当年远征蛇伯的壮志少女,盘蜒满心好奇,不知她怎会流落到这儿,但料想她绝不会回答,心中直盘算该如何令她敞开心扉。
东采奇先问道:“城主,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了。”说的正是中原话。
盘蜒道:“姑娘所谓很早,又是何时?”
东采奇道:“二十多年前,彼时万鬼尚未灭亡,万仙尚未沦凡。。。。”
盘蜒摇头道:“姑娘可说错了,万鬼并未灭亡,不然我这宗主,当得算是什么?”
东采奇笑道:“好,是我失言,那是在万仙与万鬼大战之前,煞气书生的名头便已传开。我万仙门如今的第一剑客索酒,便受过你极大恩惠。你还记得么?”
盘蜒道:“我记得当年索酒小弟青涩的很,先被龙血教的叛逆逮住,后又被鬼心五子阎王的使者堵路,我恰逢此事,便出手管了一管。”
东采奇道:“我曾听索酒提及你这人神出鬼没,侠义心肠,怎地如今却成了北妖诸国的大首领?”
盘蜒叹道:“姑娘语气,似乎甚是可惜。”
东采奇摇头道:“北妖与万鬼心地非善,行径违常,终究并非仁义侠道一路。吴奇城主本是中原人,背井离乡,可谓弃明投暗了。”
盘蜒道:“何方为明,何方为暗,在下心里清楚得很。”
东采奇皱了皱眉,不再相劝。
盘蜒反问道:“姑娘原先名头,可比我吴奇响亮得多。我听说你驱逐鬼虎派,建立蛇伯盟国,与龙血天国鼎立,兵强马壮,功名如雷贯耳。”
东采奇身子一震,有些生气,道:“谁和你说我是。。。是那蛇伯城的女侯了?”
盘蜒道:“君子之交,首重公平,姑娘知我底细,我坦然承认,我说姑娘来历,姑娘便信口诳语么?”
东采奇垂首片刻,点头道:“好,我认了,但你绝不许告诉旁人。”
盘蜒道:“姑娘难怪对那狮心王手下留情,东采英是昔日蛇伯城城主之子,也是你的亲哥哥。他眼下武功虽高,但也稍不及你了。”
东采奇答道:“城主谬赞,我不过是出其不意,攻敌不备。”
盘蜒坚持说道:“在下眼睛不瞎,谁高谁低,仍看的半点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碰碗对饮,盘蜒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东采奇问道:“吴奇兄如此叹气,莫非心中不喜?”
盘蜒道:“北妖与万鬼心地非善,行径违常,终究并非仁义侠道一路,姑娘本是中原人,背井离乡,可谓弃明投暗了。”
东采奇心中一乐:“他说的正是我先前说他的话,他这是讨债来了。”于是嗔道:“何方为明,何方为暗,在下心里清楚得很。”
盘蜒道:“在下乃是中原一无名小卒,来到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