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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蜒稍稍沉吟,道:“你二人所以能来,实是侥幸至极,已然耗尽气运,如若再行尝试,或需积德积力不可,况且不知何处有来往天门,此节倒也不可太急。”
苍狐心想:“我欠叔叔太多恩情,岂能不报?他看似正在用人之际,我当竭力为他效劳,补报大恩,回不回去,则全看造化了。”想起这些年朝不保夕,如今终得靠山,不由喜悦非凡。
盘蜒指着风鸣燕道:“你这妻子,虽遭奸人迫害,但她同你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终究功大于过,如何处置,你当自断。”
风鸣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凄然道:“相公,你若。。。不要我,便给我个痛快吧,我是你口中不知廉耻的贱人,还不如死在你手上。”
苍狐注视她良久,终究不忍,叹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道:“是我失言,不该怪你,我本领低微,才致使你落入恶人之手,咱们如今遇上叔叔,正是苦尽甘来,我绝不会令你再受半点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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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喜事灯笼照前程
百籁城中,有一旧时宫殿,名曰织女,乃是昔日某国国主花费大量财物所造,其园宏巨,花草环绕,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尔后那国主败于廊释天,为这观国皇帝所占。
这一日,楚小陵来到织女宫,见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红红火火,流光扬辉,无数宾客云集来往,皆是当地名士,朝中大臣,他国武林人士,无论身份,即便想凑凑热闹,也受层层盘查,难入其中。
楚小陵想起自己孑然一人,图谋不成,对照之下,不免落寞,暗想:“我败在东采英之手,丢尽颜面,饱受奚落,这夺得宗主,重振万鬼的心愿,何时能圆?”
立于墙下,不得而入,茫然四顾,忽有一人悄然而来,楚小陵见此人神神秘秘,轻功高强至极,正是廊释天最得力的心腹烟影。他心想:“这烟影武功也是极高,只怕不逊于廊释天、郭玄奥,否则焉能为侍卫首领,紧随左右?这三人联手,除非仗昔日万鬼全盛之威,万不能令其慑服。”不由生畏,好生艳羡。
烟影更不置一词,领他走入一片林地,握住他手,竟穿过围墙而入,楚小陵不知其中奥秘,战战兢兢,却又啧啧称奇。
他道:“烟影大哥,你陪我说说话,成么?”
烟影摇了摇头。
楚小陵笑道:“我。。。问句话,你可别生气,你是不是哑巴?”
烟影再度摇头。
楚小陵凄然道:“是了,你定然瞧不起我,觉得我放荡无耻,这才不愿开口。可我。。。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爹爹被仇人杀死,我为躲避仇人追杀,不得不改扮男装,躲躲藏藏,依附强权霸主,我。。。我又何尝不想摆脱出来?”
他说着说着,惊觉失言,忙道:“你千万不可对陛下说,否则他。。。发起火。。。”
烟影道:“你若与他做长久夫妻,他一身功力,迟早为你所得,至彼时,你自不必惧他。“
楚小陵霎时如被一刀刺入心窝,深感畏惧,他急道:“你。。。。你。。。。。”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烟影细看他,说道:“你愿不愿做那巨兽?”
楚小陵颤声道:“什么巨兽?”
烟影道:“巨兽者,吞食天地,黑影蔽日,世间万物,赖此兽而存,此兽亦仗万物而生,轮回流转,生生不息,大势不止,世道乃续。”
楚小陵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我。。。你能让我当那巨兽么?”
烟影道:“巨兽命运变幻,不知花落谁家。廊释天气数已尽,万兽竞皇之尊、天之执,我只不过看守那巨兽而已。”
楚小陵沉吟许久,咬牙道:“求你。。。教我该怎么做?”
烟影摆了摆手,道:“你陪廊释天睡去,此次之后,再无机缘,伶人千变诀并非正途,需借此良机,体悟其理,而非一味索取夺占。”
楚小陵红着脸道:“你说廊释天。。。会死?那他死之后,你愿不愿帮我?”
烟影道:“我只追随那巨兽,瞧他吞食。”
说话间,已来到闲宫内殿,烟影在她肩上一拍,两人变作烟尘,飘入殿内,廊释天已然察觉,笑道:“美人儿,你那身功夫不错,竟将东采英逼迫得狼狈不堪,好极,好极,我瞧着兴致更增。”
楚小陵去找烟影,他早已不见。
廊释天捏她下颚,将她脸庞抬起,吻了上来,楚小陵心神若飞,悄然落泪,这更激起廊释天心头炽热,当即将楚小陵扑倒,行状如同野兽。
楚小陵被他占有,感受到撕裂般的痛,脑中回想烟影所言:“伶人千变诀并非正途,需借此良机,体悟其理。”
她思绪溃散,屈辱、愉悦、痛苦、失落一齐占据心头,但她竭尽全力,捕捉那偶尔掠过的大道。
她遁入了空,于是产生了悟。
事毕,楚小陵痴痴侧躺,神情呆滞,廊释天半成功力又汇入其体,但这已无关紧要,楚小陵此次真正收获在于心底,而非外力。
廊释天冷笑道:“你走吧,下次不用再来。哭哭啼啼的女人,久之果然生厌。”
楚小陵软绵绵的站起,忽然被烟影一提,又变作烟雾,升空飘荡,逐渐远离此地。
她问道:“烟影,你。。。。到底是谁?”
烟影道:“一个局外之人。”
楚小陵继续追问,但烟影又成了哑巴,不再回答。
。。。。。
廊释天发泄之后,收功起身,招侍从前来,替他整理仪容,随后走入大殿。那喜宴吃喝正酣,气氛正热,但一见他来,立时全数静止,齐声道:“恭迎万岁驾到。”
廊释天目光冰冷,环顾殿中,见郭若、廊邪身穿喜袍红衫,坐于堂上,廊邪面如死灰,憔悴衰弱,郭若头戴红巾,也看不清神情。
他道:“义兄呢?”
廊骏道:“启禀陛下,师父他老人家正运功调理,不知何处,无暇至此。”
廊释天又道:“为何不等我到来,擅自开宴?”
群臣大骇,一时全数跪倒,喊道:“臣等乃是听殿下号令行事!”“廊邪殿下说您身有要事,未必能来,这喜事。。。耽搁不得,所以。。。”
廊释天双目如霜,看着廊邪,冷笑道:“原来如此。”
廊邪如坐针毡,目光躲闪,不敢张望。
廊释天道:“你心中有怨气,我岂能不知?你怪我废去你武功,是么?”
廊邪喊道:“孩儿岂敢对爹爹有丝毫怨言?”
廊释天笑道:“那你便是昏了头了,有胆对我不敬?”
郭若掀开帘布,急道:“爹爹,夫君他。。。他一时。。。糊涂。。。”
廊释天手一抓,廊邪高大的身子腾空而起,已被廊释天擒住,捏着脖子,高高举起。廊邪惊骇已极,手臂乱挥,嘴里不能发声。群臣悚然,可谁又敢多说一句话?
廊释天忽然仰天一笑,松脱了手,道:“孩儿何必当真?为父帝王胸怀,岂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又岂会在喜宴上见血?不过与你开个小小玩笑罢了。”
廊邪捏住喉咙,连声咳嗽,反复道:“是,是。”
众人听他这句话,暗暗心惊,但嘿嘿的干笑起来,心中都有退席之意。
忽然间,有一人高高跃起,手臂轻振,三道无形真气飞向廊释天。有一护卫反应奇快,抢上一挡,被真气洞穿,当即吐血而死。
群臣尚来不及惊呼,廊释天拍出一掌,那人中掌后,浑身上下,骨骼齐断,在空中倒退出去,落地后,已成了一滩肉泥。
随即又有刺客现身,分布各处,共有八人,皆穿着朝臣服饰。有四人掌中生火,烧向立柱,火焰霎时蹿至高空,蔓延四方。
另四人直冲廊释天而来,但廊释天身边一道烟尘晃动,笼罩于前,那四人中,三人立即窒息而亡,只剩一人停步不前,却并未被烟影击伤。那人面目苍老枯瘦,正是追击廊邪时的老僧。
烟影现身,与那人对掌,那老僧武功也神妙至极,曾与郭玄奥平分秋色,两人内力相拼,隆隆声中,令这宫殿震荡不休,几近坍塌。
廊邪抬头喊道:“护着爹爹快走!”
廊释天何等神功,本绝无退却之理,但看那老僧身手,心念电转:“敌人不知还有多少,我乃帝王之尊,岂能留在险境?护卫高手并未全数在此,不可逗留,以免中敌人毒计。”即刻袖袍一拂,使动龙玄无极功,真气流转,如龙长吟,烟尘弥漫,雾气飘荡,他隐匿尘中,倏然远去。
他身法神速,几个起落,已从前殿飞至深宫内院,来到一湖水旁,手指一拨,湖水分开,露出一条斜坡。他顺斜坡而下,开启数道厚重石门,走入密室之中。
这密室深处是一处古时陵墓改造而成,工程浩大,精细微妙,更有机关陷阱无数,妙法通灵,能够认人,除了廊释天与寥寥数人之外,再无旁人能通过。
廊释天建成此地后,已有数年不曾来过,他掌中放光,走过暗道,来到一空旷幽远的大石窟内,这石窟之中,也如皇家庭院,种着花草,点长明灯,风景颇足赏析,备有灵丹妙药,玉袍金衣,长廊横卧,殿堂矗立,其后更是四通八达,也是他精心准备的避难之处。即便是这百籁城的城主,也绝想不到廊释天竟有如此布置。
廊释天不再焦急,仔细想想方才之事,反觉好笑:“武功越高,胆子越小,若我与烟影联手,天下何人能敌?”
但烟影有神术护体,纵然不胜,也有脱身之法,即便面对阎王,也未必会受困被俘,廊释天并不担心此人,只不过他那些儿子,或许会有伤亡。
廊释天叹了口气,微觉惋惜,但不觉悲伤。他身为万鬼门人,总提防旁人谋求其位,有心加害,除了烟影、义兄,他谁都可舍弃,即便亲生儿子,又有何舍不得?
那廊邪曾前景远大,不也最终令人失望?他们境界不够,委实皆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