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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酒儿脸上掠过一丝哀伤,但立时不见,他道:“这位公子,请恕我不能奉告。”他解开那三个贵族穴道,指了指树洞,快步走了进去。
盘蜒道:“走吧!”毫不停留,走入洞中,见两旁皆是树皮,流淌树脂,凝固成光滑墙壁,极为坚韧。过了一小段走廊,来到一大厅中,大厅之内,种满花草,花草放光,照亮暗处。
正中有一藤椅,见一样貌怪异的老妇斜躺其中。说她容貌怪异,是因她脸庞身材反差极大,一张脸俏丽可人,秀发乌黑,清瘦待怜。可身材囊肿,皮肤干枯,满是皱纹,就像是一肥胖妇人戴上一张美女面具一般。
盘蜒见她眼中紫光闪动,心头一惊:“她是贪魂蚺。与霜然师父一样,只是症状大有不同。她。。。。她吞了太多不正不洁的魂魄,故而虚胖衰老,内外失调。她号称包治百病的巫仙,却为何不知自己症结所在?”
景彻巫仙语气萧索,慢吞吞的说道:“你们几个,都是来看病的?先前为何打闹?”
恰巧这时,金银国三人嫌恶异常的走了进来,嘴里不断抱怨,指摘不休,索酒儿道:“这三个穿华服的人,想要迫你外出,替他们看病。另四人则有礼的很。”
东采奇心想:“这索酒儿对巫仙也不怎么恭敬,称谓乃是平辈,莫非他不是这巫仙的弟子?”
景彻巫仙斜视金银国三人,倒:“巧了,巧了,这七人都中了龙木之毒,七天之内,皮肤干枯碎裂,化作焦炭,身躯僵直难动。”
无寐王子大声道:“咱们知道后果,老巫仙,你快些给咱们治了,若治得满意,我送你万两黄金。”
东采奇问道:“你身上哪儿藏得下万两黄金?”
无寐王子冷笑一声,说道:“我所穿贴身小裤,正是用乾坤袋织成,里头可藏百千器具,哼哼,你们以为盗走咱们兵刃,我便全无法子了么?”
东采奇捂鼻说道:“难怪你身上有一股臭味儿,原来是掏裤·裆掏得多了。”
那秋风公主、育英王子眉头一皱,大感恶心,离无寐王子远了些。
无寐王子反以为荣,一拍肚子,说道:“我这裤·裆,全国多少女子欲·求而不得,你这小娘倒也美貌的很,待咱们解了毒,治了病,我买你回国当奴妃如何?当我的奴妃,要什么有什么,更胜过他国公主王女。你武功不差,很有资格。”
庆仲怒道:“臭肥猪,你对我师姐说甚么?”
东采奇一拍双掌,笑道:“我这巴掌,世上多少男子欲躲而不可,像你这等混账,待大事一了,我非连打你七、八十个耳光,叫你半死不活,痛不欲生,你为人可恨,很有资格。”
无寐王子心中大恨,又要动手,那景彻巫仙道:“你们中毒尚浅,需住上几天,待到第五天晚上,我再一一替你们诊治。”
盘蜒问道:“为何不趁疾病不深,及早治好?”
景彻巫仙道:“你懂甚么?大豪,替他们安排住处。这几个万仙门人武功高强,恰好能替我防备防备,省我一番麻烦,便充作此次诊金。”
育英王子骂道:“你这地方跟猪圈似的,想要留咱们住宿,非得打扫个十天半月,铺上兽皮、涂满香油、上腊清洁不可!”
景彻巫仙手指一动,蓦然间地上一朵脸盆大的花朵盛开,将育英王子吞了进去,育英王子武功比那无寐王子更高,却全然抵挡不住。秋风公主叫道:“哥哥!哥哥!你。。。这妖婆,莫弄脏他的衣服!”
庆美道:“你这哥哥快要断气啦,你怎还念着他衣服干不干净?”
秋风公主道:“他人若死了,倒也罢了,如若不死,衣服脏了,留在我身边,可着实讨厌得紧。”
盘蜒心想:“这金银国贵族生性凉薄,自私自利,视人命有如草芥,却又毫不遮掩。嗯,算是一群真正的恶人,便如万鬼一般。”不知为何,倒也不如何轻视。
景彻巫仙道:“既然来了,病不医好,便休想离去。你们兄妹三人扰我清修,对我不敬,正好好好管教管教!待三天之后,我自会放人治病。”手指连点,又有两朵血盆大口的花骤然升起,将那两人也一并吞了。三人竟全无还手之能,也决计躲闪不开。
东采奇惊愕至极,听那三朵花内,那三人大呼小叫,骂得甚是精神,知这三人并未受伤。可这巫仙手段高强,难以估量,自己实无把握能敌得过她。况且自己本就是来求医问药的,如何能与她动手?
那白发老头走了出来,对东采奇道:“请里面走。”东采奇忽然单膝跪下拜道:“巫仙老前辈,我属下将士,约有千人与我一样,中了这龙木之毒,发病甚急,还请巫仙大发慈悲,救他们一救。”
那巫仙神色惊骇,喊道:“怎地这许多人?是。。。。是那魔头做的么?”
盘蜒心想:“莫非这巫仙知道龙木来历?”也躬身拱手道:“巫仙,实不相瞒,此事乃一龙木怪人施法所为,他招来无数巨木,笼罩百丈之远,法术之残忍可怖,当真骇人听闻。”
巫仙喃喃道:“龙木,龙木,嘿嘿,当年。。。。当年你害我如此,如今。。。。你又重新祸害世间了么?”
盘蜒知这老妇定通晓隐情,大喜之下,问道:“还请老婆婆告知这龙木底细。”
巫仙摇了摇头,道:“好几百年前的事,还多说甚么?我即便恨他,可也没有法子。”莫名间,盘蜒听出这巫仙语气甚是喜悦,她身子沉入那藤椅,就此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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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小鹿失母哀遍野
盘蜒问索酒儿:“这位婆婆与那龙木到底有何恩怨?”
索酒儿道:“这我所知不多,或许她被困于此,与那龙木有关吧。”
庆美见这索酒儿年岁与自己相近,可却少年老成,谈吐自如,不禁有心结交,问道:“那小哥哥你呢?你与景彻巫仙是师徒么?还是亲戚?”
索酒儿叹道:“我。。。。不。。。。我不过是她养的牲口罢了。”
众人大惊,东采奇问道:“小兄弟何出此言?”
索酒儿心道:“他们一片好心,可我若多说,那巫仙一怒之下,将他们统统杀了,我岂非害了他们?世上无人救得了我,我不可连累他人。”摇头道:“我用词不当,诸位不必在意。”
那大豪老人领盘蜒等人出了大厅,见一极高的木梯,拾阶而上,见二楼一排卧房,一人一间,安排周到。卧房中床铺整洁,满是药香气味儿,透过窗户,可见无尽树海,竟比先前来时更为广阔。大豪老人开口说话,声音宛如喝多了蜂蜜,嗓门甜腻,难以出声,他道:“四位可要用餐?”
盘蜒道:“咱们累了一天,毒性发作,正要睡上一觉,老丈无需操心了。”大豪老人也不回答,默默下楼。
东采奇心想:“这巫仙好生邪门儿,而那索酒儿更有难言之隐。若不弄明白,终究不妥。”想到此,她翻身坐起,潜运内力,倾听屋外声响。良久之后,却听见隔壁呼吸急促,轻倚墙板,热血急流,以极轻声音喊道:“师姐,师姐。”显然情难自已。
东采奇只感一阵恶心:“庆仲这孩子,在胡闹些什么?”
她索性耳不听不烦,悄无声息的出了窗户,落在地上,却见四周树木高耸,横断道路,将着草地围得水泄不通。东采奇愤愤想:“这巫仙好生霸道,非要咱们治病之后,才能外出么?”只想展翅高飞出去,可转而一想,巫仙这般做法,未尝不是好心,而此地方位错乱,幻境重重,自己胡乱飞行,终究难逃升天。
走了一会儿,却见庆美独自一人,在夜里慢慢行走。东采奇小声道:“庆美,你还不睡觉?到处瞎逛什么?”
庆美道:“师姐,我一腿麻了,怕另一只脚也遭殃,所以。。。。下来走走。”
东采奇自身功力不凡,对这毒素有抗拒之法,但庆美不曾得入万仙门,未经池水洗身,中了此毒,发作与其余士兵一般迅猛。她闻言心疼起来,道:“好孩子,放心,这病看似并不难治。”
庆美看着东采奇,神色调皮,似笑非笑,忽然压低声音说:“师姐,我告诉你一桩私密事。”
东采奇问道:“甚么私密事?”
庆美又迟疑一刻,道:“庆仲哥哥他。。。。。他好像很喜欢你呢。”
东采奇“呸”地一声,神色苦楚,说道:“这又是什么私密事?可是我大走背运啦。”
庆美道:“你已经知道了?庆仲哥哥对你说过么?”
东采奇哀叹道:“这混账小子,不务正业,满脑荒诞,我是他师姐,年纪比他大了许多,他老冲着我来做什么?”
庆美微笑道:“有人喜欢,不是好事么?庆仲哥哥人也不错,师姐你长春不老,将来他年纪大些,我看你俩倒也般配。。。。”
东采奇轻拧一把庆美脸颊,斥道:“这尖牙利齿的丫头,你别开我玩笑!”
二女调侃片刻,各有倦意,正要返回床头,又见远处有一少年,轻手轻脚走向另一树洞。
东采奇心道:“索酒儿深夜在外干什么?他又有什么打算?”做了个噤声手势,庆美会意,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
索酒儿消失在那树洞中,东采奇想也不想,跟了进去,贴着墙壁,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着。过了十丈远,置身于一大洞窟中,洞窟内一圈树木围栏,围栏中一大群梅花鹿,毛发枯黄,有气无力的斜躺着。
索酒儿抱紧一幼鹿,神色悲苦,轻轻抚摸,说道:“花冠,花冠,你娘。。。。好生可怜,她再不能陪你了。”
东采奇想起今早之事:这少年劝大豪老人放过一头母鹿,那大豪老人全不理睬。
索酒儿流泪道:“你没了娘亲,又患了重病,活在世上又有甚么意味?不如。。。不如就此死了吧。我对不住你,但我今后下场,比你凄惨数倍。”说着说着,举起手中匕首,向那幼鹿脖子割去。